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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四个人坐在桌子边,各据一角,一起扒拉着饭,画面十分和谐。仿佛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建立起了深刻的感情,分分钟就能跪下来个桃园结义了。

        影九吃得快,筷子一放,往后倒在椅子上,揉着肚子开始放空,发了好一会儿呆,结果旁边三个人还在吃。

        她闲不住,开始寻找话题,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脾气很坏的婆婆。

        “那个婆婆好凶好凶,说话都不搭理人的。”

        小寨主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闻言抬起头,啊了一声,“你说哪个婆婆?”

        “就给你药的婆婆啊,你们这还有其他的婆婆吗?”

        “没有其他的婆婆了。”小寨主回答,“但是婆婆她人很好啊,对我也很好,虽然脾气是有些古怪,但是大概是她生平经历导致的。”

        “婆婆刚来我们山寨那会儿,我才几岁,刚好我们寨子在一个低落期,整个寨子都很不景气,然后三叔就捡到了婆婆。婆婆说她家破人亡了,需要找个地方住,还说她会制药,留在寨子里是有用的,三叔当时因为那件事情打击很大,寨子里没有活人气,见婆婆可怜,就收留了她。”

        影九却灵敏地扑捉到了关键信息,“什么事?”

        “啊,那个是好久好久以前了,我那个时候才几岁呢,听说我爹在山下遇见了一个姑娘,就非要跟人家好,把人掳上来,但是那姑娘宁死不从,最后就被我爹一怒之下杀了。她们家报了官,本来官员是不管这事的,他们一直都拿钱不干事,但是她们家好像势力还挺大的,最后那些当官的就跑上来,杀了我们一半的人。”

        到底是没经历过那段时光,小寨主连说出来都是云淡风轻的,说完就继续扒饭。

        陆子思扒拉了两口,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不就是林微雨他娘说的那个吗?

        他还以为是骗人的,结果还真的有这么回事啊,“你爹为什么要抢别人家姑娘啊,你娘呢?”

        “不知道,三叔说,是那姑娘长得跟我娘有点像,我娘早死了。”

        林微雨吃完了,放下筷子,重新问了一个话题,“你那药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他一直疑惑着,两个药性相冲的药,怎么能掺和在一起。

        “不知道,婆婆让我吃的,总归不会害我,婆婆说她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她们那个地方有很多偏方,这个就是其中一个,我最近总感觉胸口闷得慌,吃了婆婆的药就好了很多了。”

        小寨主也吃完了,笑着拍拍肚子,“我现在吃饭都能吃可多了。”

        陆子思抓紧时间往嘴里塞上几口饭,也放下了碗。

        “对了,婆婆还有很多书,听说是她们那个地方的药方,我很小的时候还进去看过,里面还有阵法书呢。”

        十七八岁,正是对什么都深信不疑的年纪,陆子思几乎是当时就兴奋了,“什么阵法书?能传信能下蛊能害人的那种吗?”

        林微雨叹了口气,“子思,那都是假的。”

        那可不一定,影九悄悄在心里反驳,大人也有阵法书,她亲眼看见他的书柜里除了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剑法暗器秘籍,还掺杂着几本阵法书。

        上次让十六画的也是不知道是什么的阵法,大人从来不做无用功,一切都一定是有些苗头他才会去做。

        谁说这世界上没有巫术?

        上琴国的国库里绝对藏着几本上古奇书,毕竟大人还派人去偷过,只是无功而返罢了。

        影九默默地夹起碗里的一粒米饭,放进嘴里吧唧两口,撑着头看他们继续聊天。

        “兄弟,介不介意让我们去婆婆那里看看?”

        小寨主讲义气,这声兄弟一出,立马就带着三人上路,几个人又浩浩荡荡地奔向婆婆家。

        那是一个小屋子,婆婆已经没在门口捣药了,影九跟着小寨主往里面走,把整个房子都绕了个遍,都没有看见人。

        “婆婆不在。”小寨主说。

        陆子思有些垂头丧气。

        “我还以为能看见什么古书呢。”

        见他失望,小寨主连忙说:“没事,就算婆婆不在,我也知道书在哪,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还记得。”

        他几岁的时候来找婆婆玩,她也没在,后来才知道她下了一趟山。

        小小的小寨主就在她的房间里玩了好一会儿,东看看西看看,一不小心翻开了床,夹板里放了好多书。

        “过来。”他再次走到了夹板的位置,一掀开,果然满满的书,乱糟糟的堆在一起。

        影九拿起了一本,翻了两面,看不懂。

        “这好像不是我们的文字。”

        “哦哦,我忘说了,这些好像都是婆婆家乡的文字,都是她们自己的书。”

        林微雨也拿了一本,满满的奇怪文字,看起来像是随便画的线,却又有着自己的规矩。

        陆子思也挤了进去,拿起一本,“诶?这是阵法书吗?”

        影九凑上去看,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图,她好像在哪见过。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影九快速抢过几人手上的书,扔回床底,快速合上床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大概是一种直觉,她总觉得不能让人发现他们曾经来过。

        陆子思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但是脚步渐渐清晰了,清晰到他们都能听到有人往这边走来。

        婆婆手里拿着罐子,迎面撞上了四人,眼里满是警惕。

        “你们怎么在我房间里?”

        “婆婆,我是来找你玩的。”小寨主讨好般地回答。

        见了他,婆婆的脸色稍微放得柔和了一些,绕过他们把罐子放在了桌子上,再折了回来。

        路过影九的时候,她用余光瞄了一眼,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里面装的是一种赤红色的粉末。

        “找我做什么,我这也没什么东西。”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小寨主还能不了解她,立马就乖巧地回话,“哪里,婆婆这最好玩了。”

        本来过来的目的是为了那些阵法书,但奇迹般地,四人都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期间陆子思想要提起,被影九杵了一肘子,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就这么听两人寒暄许久。

        四人打道回府。

        一路上,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小寨主是不敢提。

        影九林微雨有自己的考虑。

        而陆子思,单纯就是被大家的氛围所影响,自觉地关上了嘴。

        “陆兄。”小寨主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我觉得婆婆可能不是很想让我们知道那些书,我当时还是误打误撞发现的,婆婆都不知道我知道。”

        陆子思点点头,说:“没事,我突然也不想看了,那些字我一个都不认识,看了也是白看。”

        这么知情达理,小寨主都要被感动哭了。

        夜幕将至,他这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给林微雨和陆子思准备床。

        “这样吧陆兄林兄,今晚你们就跟我将就一晚吧!”

        半夜三更,林微雨前一秒还躺在床上,下一秒就摔倒了床底,抬头一看,两个人正四仰八叉地睡着。

        而陆子思的腿,正好就搭在他刚刚睡的位置上,答案不言而喻——陆子思把他踹了下来。

        小寨主的床确实是小了,勉勉强强容纳两个人。

        睡不着了,林微雨开门,打算去看看夜色。

        林微雨一走,陆子思总觉得身边空了些,门也没带上,寒风呼呼地往他漏了风的衣服里吹,陆子思被冻醒了。

        一睁眼,发现旁边已经没了林微雨。

        他爬了起来,穿上外套——他已经发现自己的衣服烂得不行了,唯有泪目——也往门外走去。

        却发现一人鬼鬼祟祟地在路上走着,陆子思认出来了,那是林微雨的小丫鬟,叫什么来着,林兮儿。

        她在干嘛?陆子思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见她翻身上屋,动作干净利落。

        这不就是传说中江湖里的大侠吗!

        陆子思目瞪口呆,随后兴奋不已,好你个林微雨,自己偷偷养了一个江湖大侠都不告诉他,等着,等从寨子里回去,我就去拜师!

        影九本来没想半夜三更还出来瞎逛的,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副熟悉的图——那不就是大人吩咐十六去布置的那副图吗!

        但再回想,又怕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最后被自己折腾得不行,到底还是翻起身,准备去婆婆房间看一看。

        她轻功很好,有足够把握不被任何人发现。

        摸到了她的房间里,透着月光,能看见床上有人在睡。

        影九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蹲下去,伸出手掏了一大把书,扑放在地上,凭借着记忆找到了那本阵法书。

        只要找到那页有着跟大人的阵法一样的图就好了,影九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婆婆还在熟睡中。

        她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就算是当初接刺杀任务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手上开始渗出冷汗,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翻得很快,模模糊糊的图案,却可以发现,与大人的图绝无二样。

        影九猛地抬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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