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夺魁夜·虞美人
入夜,垂花巷里外水泄不通,湖面上各色华丽的花船来来往往,明灯万盏,夜如白昼。
我坐船头,戴着面纱抱着琵琶看过往的船只。
暖娘并不跟在身侧,千音阁的床上只有三位姑娘在,哦,我是挤进来的,原本来参加比赛的那位姑娘为此很是生气。
远远的有婉转的笛声飘来,我抬眼望去,看到了站在船头吹笛的王九娘,在她身侧正在船中跳着剑舞的便是上次见过的苏舞姬。
苏舞姬的剑舞的确一绝,伴着王九娘的笛声惹来两岸无数人的喝彩。
可就在这时,一脸更高更大的船横插进了千音阁和苏舞姬他们的船中间,船上五个姑娘聚散轻舞,众星拱月般散开,便露出站在船上高处的金柳儿来。
金柳儿不愧是上一届的花魁娘子,周遭顿时轰动了起来,无数鲜花丢了下来,比赛还没开始,玲珑阁的床上已经铺了一层鲜花。
一朵花也不知道是谁丢的,没丢准,砸在了我身上,我捡起那一朵花,却发现这是一朵金花。
金子做成的花啊……
我扭头看去,瞧见不远处岸边高台上,坐着慕容平。
慕容平自然没有穿朝服,寻常的紫衣常服穿着,不见寻常威严,歪着身子与一旁的人聊天,却是像来此地寻花问柳的公子。
慕容平周围坐着的人,多数都在看慕容平的脸色,显然都是官员和想要巴结慕容平的人,裴翰林也在,不过座次要稍稍远一些。
至于扔下那朵金花的人,我从慕容平身前往后看,却看到了顾惠君,当然那朵金花并不是顾惠君扔的,而是他身侧一个戴着面具,气度不凡的公子扔的。
那人戴着一张玄色面具,手中还拿着另外一朵金花,虽然走在了顾惠君的身后,但我有种他的身份要远远高过顾惠君的感觉,顾惠君脸色微沉,并不轻松。
我虽然奇怪为何顾惠君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但是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沈惊鸿来还是不来。
当年在鹿水等他,心中煎熬。
此时在船上等他,心中也依旧煎熬。
并没有等很久,我就看到了沈惊鸿,与他同来的,竟然还有许久未曾见过的沈惊鹄和李充。
沈惊鸿和李充走到岸边高台,径直便走向了顾惠君,然后在顾惠君身侧坐了下来。
沈惊鹄却是和另外一个年轻人一起上了附近的划船,和另外一群年轻的读书人混在了一起。
垂花巷中大鼓响过,花魁宴便开始了,陆续有小丫头带着一篮子的绢花走到两岸高台上,这边是今日要投的花。
每一朵绢花,是真金白银买的。
我和苏舞姬他们的船相近,苏舞姬看见我,很是高兴,便干脆跳到了千音阁的船上来。
“金柳儿这次又要出风头,今年的花魁宴比过去都热闹,大半个朝堂的官员都来了,更别提富商巨贾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热闹。”
王九娘也跳了过来,说道:“不止,我刚才听人说连乐惠郡主都来了。今年的花魁宴比试,就算不夺魁,若是能被这些达官贵人看入眼中,那也很值得了。”
这样说来,总觉得来的人有些多了。
王九娘一眼望去,忽然拉着苏舞姬喊道:“乐惠郡主身边的是沈惊鸿吧?他怎么不和慕容大人坐在一起?”
苏舞姬:“你没听说吗?乐惠郡主和沈将军走得很近。我听来楼里喝酒的大人说,陛下很可能会给他们赐婚。”
王九娘:“你要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岸上大大人们好像分了两拨坐着,裴翰林坐在了中间,左右两边泾渭分明啊。”
苏舞姬:“今日人多,你可别乱说话。”
王九娘满不在意,却望着金柳儿说道:“你看,金柳儿好端端跳着舞,那船到了沈惊鸿面前,她金柳儿就停下来打招呼,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和沈惊鸿有关系呢。”
苏舞姬:“他们能有什么关系?金柳儿这时完全不怕乐惠郡主吧,要是安悦郡主在这里,你看她敢不敢如此……不过,沈大人的确是好看,当年北宁侯从季陵一回应安,据说风采动人,让全应安城的女人都动心呢。”
王九娘:“这我知道,但是,之前我有位客人说沈大人哪里都好,独独看女人的眼光不好。先前娶的那位,身份不得了,差点就连累北宁侯府出事。后来娶了安悦郡主,可没多久慕容皇后就失宠了,慕家如今也——”
苏舞姬一把捂住王九娘的嘴,说道:“你快别说了,你看条船上的公子可俊,瞧着有些像沈惊鸿。”
王九娘:“哎呀,我知道那位。那是沈惊鸿的弟弟,北宁侯府的二公子。你瞧见他边上站着的那位了吗?是吴若愚。”
苏舞姬:“是当年差点被这位二公子打死的那位?”
王九娘:“可不是,当年两家闹得要死要活的,连带着吴贵妃都失宠了。不过这两位公子似乎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关系好着呢。吴公子可经常来垂花巷玩,可惜了……就喜欢去玲珑阁看金柳儿。”
苏舞姬:“等等,我怎么看着那沈二公子身边还跟着个女人?你看那个公子打扮的人,是不是女子扮的。”
……
我听到这,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远远望见沈惊鹄的身侧还有一个年轻公子,身形打扮的确像是个女子。
而且那人紧紧跟在了沈惊鹄身后,看上去很是亲密啊。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我想着,那人却像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忽然转头看了过来。
我嘴角的笑意在看清楚她面孔的时候止住了,随即又缓缓笑了出来。
竟然是她……两年后的应安城,真是太有意思了。
金柳儿献舞完毕,苏舞姬和王九娘登台,就金柳儿铆足了劲跳舞吸睛在前,苏舞姬的剑舞虽然不凡,众人的反应却没有先前那样的热闹了。
已经下了船的金柳儿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然后嗤笑了一声。
“你们今夜,只能但绿叶。”
我心想,有慕容平在,我怕是想当绿叶都当不成。
苏舞姬结束,我抱着琵琶上了花船,夜风将我脸上带着的白纱吹动,我仰头望见明月,勾起了弦。
花魁宴前,慕容平问我,弹什么。
“其实随便弹都可以。”
“那就弹——虞美人。”
六年前,屿澜城虞氏家主虞游,被污通敌叛国,临死前不愿签下罪状,被带上行刑台时,弹了此生最后一首琵琶曲。
虞美人。
不是那柔柔浅浅,婉转动人的虞美人。
而是生死一线,问天下问君主的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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