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查尔·伍兹的祖父，名为威尔·伍兹，20世纪的北美知名特级咒术师。
他用咒力构建出实体存在的特级水晶球，球内刻下了超强效的咒印，专门用于封印咒灵。
只有水晶球的构建者才能解除术式，打开水晶球。
威尔·伍兹离世已久，早就烧成灰的人不可能活过来解除术式，好在查尔·伍兹拥有和他曾祖父一模一样的“生得术式”，他能代替祖父打开水晶球。
从大海被抓回东京，丢进高专的地牢后，他被命令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关着人形式神的水晶球囚笼。
查尔·伍兹照做了。
特级水晶球散发白光，最后消失。
然而……人形式神没有苏醒，也没有恢复原样。
她仍是仅有十几厘米高，如同一只陶瓷娃娃，沉睡在五条悟的手掌心。
这是查尔·伍兹不曾料想到的意外情况。
失去了四肢的诅咒师趴在高专地牢的石板地上，他用整个伍兹家族的荣耀和性命起誓，他没做任何手脚，他不知道为什么人形式神没醒来，但他坚信，她绝对会安然无恙地恢复原样。
牢房的栅栏外，五条悟“啧”了一声。
“你相信有什么用啊？事实是她深陷昏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也不知能否变回原样。”
“按照规定，外国国籍的你必须被引渡回你的祖国，由你那边的咒术界处刑，我这边无权对你执行死刑。”
“你现在就盼着被引渡，不是吗？”
“毕竟你那边的咒术界相当仁慈，最多判你七八年的有期徒刑，不会要你的命。”
五条悟没再施舍牢房内的诅咒师更多目光，他转身离去。
“企图杀掉我前途无量的学生，还把我的式神变成这种样子，你别妄想被引渡。”
“规定算什么，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出了地牢，来到室外，是晴朗炎热的盛夏早晨。
围绕高专校园的山林繁茂葱郁，阵风吹过，蝉鸣在草木婆娑声中响彻。
站在屋檐下，五条悟低头，他端详着沉睡于他左手心的迷你版百花莲。
她如今的身高，跟手机的长度差不多，还没他的手长，能直接放进衣服口袋。
室外的灿烂阳光下，小小的脸蛋是透明感的白，薄薄的眼皮阖着，雪白睫毛浓长，在面颊投下阴影。
她的气色很好，和往常一样，眼周、双颊、嘴唇，都透着嫣红。
五条悟用右手食指轻轻戳了戳迷你版百花莲的脸颊。
很柔软，凉凉的，像是冰皮点心。
五条悟一直知道人形式神的体温比人类低，只有三十三度左右，但他几乎不曾触碰过她。
唯一一次的触碰，是先前在西伯利亚，他带她瞬移，握了她的手腕。
她是等比例变小，齐脚踝的纯白长直发，现在依然长至脚踝。
她躺在他的手掌心，长发从他的指缝间垂坠，柔滑胜似丝绸。
人形式神身上有好闻的清淡花香，她缩小后，香气不减。
“莲，醒醒，不准在上班时间睡懒觉。”
五条悟轻戳着迷你版人形式神的小脑袋。
“我买了超好吃的手工曲奇，你不想吃嘛？”
“玉犬来找你玩，快起来啊。”
“莲，你再睡，我把你剃成光头哦。”
不论五条悟怎么戳她，怎么喊她，她都毫无反应，深陷在无知觉的沉眠。
“本来就很像手办，现在真的变手办了。”
“手办莲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吧？这就有点麻烦啊……”五条悟嘀咕着，“倒是可以拿来当挂件，还能充当空气香氛。”
他也就是说说。
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迷你版人形式神实在太可爱……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他才不舍得拿去当挂件，得好好保管，可不能弄丢。
好小好小的一张脸，不真实的美貌显得更不真实，漂亮精巧得宛如穷工极巧的人偶。
皮肤又软又弹，体温冰冰凉，闻着香喷喷。
谁都乐意有这样一只完美手办，五条悟也乐意。
但他更希望百花莲醒过来。
毕竟对方是因为他才变成这副模样。
为了完成他交给她的任务，为了保护四名普通人少女和他的学生伏黑惠，她自愿被诅咒师囚禁带走。
他虽生性淡漠，却并非彻头彻尾的铁石心肠，也对人形式神的忠诚感到动容。
五条悟清楚，查尔·伍兹确实没搞小动作，已经解除了术式，他的“六眼”清晰地看到了。
按理说，人形式神会苏醒并复原。
可“六眼”还看到……人形式神体内的咒力陷入了极度混乱的状态。
五条悟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北美咒术师的西方术式，和从平安京时代活到现在的东方式神，起了冲突？就像程序不兼容一样？导致百花莲的咒力混乱、无法苏醒……
五条悟很久不曾遇到他不知道如何解决的事件了。
他眼下却不知道如何让式神醒来。
只能等等看了……随着时间流逝，她体内的咒力应该会重归有序，届时她大概会醒来……
五条悟压根没打算放过那个诅咒师，不论人形式神能否复原，查尔·伍兹都难逃一死，暂时没杀他，是考虑到他可能还有用处。
“连环密室失踪案”已破案一周。
人形式神献出自己换回来的四名国中生少女，她们的身心皆安然无恙。
伏黑惠自然也无事。
脱离水晶球囚笼后，五人感到极为疲倦，休息几天后，全员都好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绑架犯查尔·伍兹没有真的对少女们做什么。
调查他的手机后，发现他一直在联系各种顾客，他的真实目的是将少女们贩卖到其他国家。——“商品”必须崭新完好，他因此没有动她们。
对于被绑架的少女们而言，她们睡了很长很沉的一觉。
案子的后续工作，转交给经验老道的辅助监督们处理，他们懂得如何隐瞒真相并安抚普通群众。
结案的第八天，伏黑惠抽出空，从埼玉县来到东京拜访五条悟。
他主要是为了见百花莲。
人形式神为了救他，陷落诅咒师的囚笼，被救出后一直昏睡，他无法不在意。
他是性子冷淡，但这不代表他不懂感谢帮助了自己的人，哪怕对方不是人，而是式神。
事实上，他喜欢非人生物多过人类，因为它们比人类简单太多，也不具备丑恶的人性。
五条悟在高专有自己的办公室。
室内临窗放了一把黑色无扶手靠背椅，椅子很贵，高度舒适，那令人火大的不靠谱教师，闲着时会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喝放了过多砂糖的茶。
今天下午就是这样。
银发男人坐着呷茶，黑蓝发少年抱臂立着。
“五条老师，百花小姐在哪儿？”
“惠，你才刚到高专，一路赶过来多热，坐下来歇会儿嘛。”
少年皱着眉，从墙角拖出一把椅子，他在银发男人的对面坐下。
“百花小姐难道醒不过来了吗？”
“她中招了西方术师的术式后，体内的咒力变得极其混乱。”五条悟把茶杯放在一旁的方桌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毕竟是平安京时代遗存的人形式神，全世界仅此一只，没有其他可参考的对象。她的状况类似于生病，可没人知道该怎么医治，只能等她自愈。”
“我的‘六眼’看到她的咒力一直在流动，逐渐地自我修复、重归有序。”
“再过一些天，她应该会醒来。”
伏黑惠点了点头，“那就好……”
“惠，你不是要见莲嘛？诺，她在这儿。”
伏黑惠顺着五条悟所指方向看去。
——方桌上，有一只浅绿色的布艺纸巾盒。
长方体，抽拉式，顶面有椭圆形口子。
愣了两秒，伏黑惠才反应过来。
他知道人形式神在沉睡，身体也没复原，可他万万没料到五条老师会把她放在纸巾盒里……
“惠，别用那种看人渣的眼神看我啊。”
“没有比纸巾盒更好的容器了，大小很合适，还透气。”
“顺带一提，纸巾盒由硝子提供。——惠没发现吗？这盒子的颜色和莲的衣服颜色差不多，是硝子买来的，她说莲喜欢浅绿色。”
“莲之前陪同硝子出过好几次任务，她俩关系不错。”
五条悟打开纸巾盒的顶盖。
盒子底部铺着柔软的方巾，睡着小人儿静静地平躺在上面，白长发白绸般披在肩头。
她枕着一只小枕头。
“老师我可不是人渣哦，我特地买了迷你枕头。”
伏黑惠是第一次见到缩小后的百花莲。
这太不可思议了……那样身形纤长的人形式神，竟然变得只有十几厘米高……
真的好可爱……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她狠狠可爱到……
伏黑惠低头看着桌面上纸巾盒里的白发小人，五条悟伸手戳了下她的脸。
“莲，有客人来拜访你，快点起来。”
“你到底还要睡多久的懒觉啊。”五条悟抱怨了句，他看向伏黑惠，“惠，你也来试试叫她，保不准你能叫醒她。”
“——高专里的大家都试过叫她起床，除了棘，因为棘的言灵术用在她身上，会让他遭到反噬。”
于是伏黑惠端起了那只纸巾盒，叫了几遍“百花小姐”。
没什么效果，白发小人没反应。
正当他要把盒子放回原位时，那一对雪白睫毛倏地颤动了。
伏黑惠：“？！”
五条悟：“！”
迷你版人形式神缓缓地睁开了眼。
仍是那张面容，仍是那双纯白瞳。
但有什么似乎和往常不一样……
百花莲坐起身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起小小的手，揉着眼睛。
“朝露大人，对不起……您让妾身读和歌，妾身犯困睡着了……请您原谅……”
大抵是因为刚醒来，人形式神的声音听着很绵软，她虽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分明是撒娇。
揉过眼睛，百花莲眨着眼，仰头望着两个人类。——她终于迟钝地看清了他们。
“诶？！”
“你，你们是谁？！你们怎地生得如此高大？！”
“这是哪儿？朝露大人呢？”
“你们这些古怪的巨人！……你们把朝露大人怎么了？”
“你们若敢伤害妾身的主人，妾身定要你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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