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囹圄中大业托付
周芷若失魂落魄地被番僧带回牢里,重新关了起来。
见周芷若回来,峨眉弟子们纷纷迎上去,皆对她嘘寒问暖。唯有丁敏君在一旁冷冷瞧着,道:“周师妹安然无恙回来,莫不是出卖师门,许了那鞑子什么要求?”
静玄听罢,眼眸一暗,转过头道:“丁师妹,现如今峨眉陷身囹圄,你为何在此胡言乱语扰乱大家心境?周师妹回来你连句安慰话不说也就罢了,却在此奚落她,到底是何意?”
丁敏君还未开口与静玄辩驳,只听关在隔壁的灭绝冷冷道:“够了,生死关头居然还闹这等事,不怕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丁敏君和静玄瞬间噤了声,不敢再言语。虽然灭绝与她们隔着一面墙,但单听得师父冷冰冰的语气,静玄和丁敏君便能想象灭绝脸上定是寒冰万丈。没过多久,却听得灭绝开口道:“我要见我徒儿周芷若。”
守在外面的番僧因着上面的敲打要求不能委屈峨眉派,于是便允了灭绝的要求,将周芷若带到了她的牢房。
周芷若一进房门,见到师父憔悴的模样,当即呜咽出声,扑在了灭绝怀里。灭绝虽说一生灭绝情爱,但总是将周芷若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看待,见到徒儿如此伤心欲绝,自己也有些许动容,安慰似地轻抚她的头发。半晌,灭绝才缓缓开口道:“芷若,那姓赵的奸贼可是欺辱你了?”
周芷若摇摇头,道:“师父,他没有。”
灭绝沉吟一会,又道:“六大派皆被囚于寺中,唯我们峨眉待遇颇殊,那些个番僧鞑子兵见了我们也面带惧色,你可知这其中的原因?”
聪明如她,周芷若听到此处,自然知晓是赵敏因她对峨眉开的特殊照顾。但灭绝最恨元人,她万不能这样回答,于是便道:“弟子,弟子愚钝,并不知晓。”
灭绝哼道:“你是真不知晓,还是假意欺瞒师父?从西域的那几日,为师便看出那姓赵的小子对你很是在意,峨眉派的待遇想来还是沾了你的光。”
周芷若一惊,连忙道:“弟子绝不敢背叛师门!”
灭绝叹气一声,又道:“你让师父如何不疑?今日你被那奸贼带走,却是魂不守舍的回来,师父又如何能安心?”
周芷若一时失神,低着头,竟不作声。见她如此模样,灭绝当即怒道:“看你如此,想必是和你那纪晓芙纪师姐一样,受了妖人的迷惑!若为师内力尚在,定当一掌劈了你!”
周芷若吓得全身发抖,说道:“弟子不敢。”
灭绝忽而收了怒气,一叹:“那奸贼虽说诡计多端,但为师却是能看出,他的确待你是好。”灭绝说着便想起那天赵敏奋不顾身护住周芷若的那一幕,继续道:“可蒙古人是我峨眉死敌,你万不能生出些大逆不道的心思。”
周芷若心头一震,低声道:“弟子绝不敢生出那等大逆之念,请师父放心。”
灭绝将眉一挑,道:“是不敢,不是不想,对么?你究竟是真的不敢,还是花言巧语诓骗为师?”
周芷若连忙摇头:“弟子绝无此意!”
灭绝继续道:“你年纪轻轻,他又城府极深,往后难保不会受了他的蒙骗,让你跳入他的圈套。为师自始至终都安不下这心来。不如这样,你跪下发个重誓。”
周芷若依言跪下,却不知怎样说才好。
灭绝道:“你跟着我说:小女子周芷若对天盟誓,日后我若对蒙古赵敏这淫徒心存爱慕,我亲身父母死在地下,尸骨不得安稳;我师父灭绝师太死后必成厉鬼,令我一生日夜不安。我若与他结为夫妇,生下儿女,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
灭绝这誓言可谓是毒辣至极,不但诅咒父母,诅咒恩师,甚至诅咒了未出世的孩子。周芷若天性温顺柔和,听见如此誓言自然大惊,但抬头瞧见师父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得头晕目眩,依着师父所说照样念了一遍。灭绝听她言罢,心头也顺了一些,温言道:“好了,你起来罢。”周芷若泪珠滚滚而下,委委屈屈地站起身来。
灭绝心头一软,道:“芷若,为师不是硬要逼你,这全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往后师父不能再照看你,若是你重蹈你纪师姐的覆辙,为师在九泉之下尚不得安心。况且你要担负本派大任,更是大意不得。”说着便除下手中的铁指环,站起身来道:“峨眉第四代女弟子周芷若跪下听谕。”周芷若一怔,又当即跪了下去。
灭绝将铁指环举过头顶,朗声道:“郭襄祖师在上,峨眉第三代掌门女尼灭绝,谨以本门掌门人之位,传于第四代弟子周芷若。”
周芷若本因着那个毒誓脑中一片混乱,后又听得灭绝将掌门之位传给自己,惊得呆了。她颤声道:“师父,弟子入门不久,资历尚浅,怎能当此大任?师父您老人家必能脱困,先不要急于传位,弟子……”
灭绝恨铁不成钢,怒指着她道:“你,你,不思进取!”
周芷若连忙道:“师父,弟子实在难以担当重任!弟子武功不及其他几位师姐,若是接了这铁指环,怕是……怕是会辱没师门……”
灭绝厉声道:“你若是不听我的,那就是欺师灭祖之人。”
她见周芷若楚楚可怜,想到自己若以后大区去,要这个性格柔顺的弱女子挑起这副如此沉重的担子,只怕她当真不堪负荷,不过峨眉群弟子之中,只有她悟性最高,要修习最高武功,光大本门,除她之外,更无第二个弟子合适,想到此后长长的日子之中,这小弟子势必经历无数艰辛危难,不禁心中一酸,将她扶了起来,搂在怀里,柔声说道:“芷若,我所以叫你做掌门,不传给你的众位师姐,那也不是我偏心,只因峨眉派以女流为主,掌门人必须武功卓绝,始能自立于武林群雄之间。你其他师姐虽说现在武功比你高,但她们资质有限,已经难以大成。而你独具慧根,日后必将不可限量。嗯,不可限量,便是这四个字。”说罢,便将那铁指环套入周芷若右手食指上。周芷若一脸迷茫,听着师父刻意强调那四个字,不知晓她意欲何在。灭绝将口唇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你已是本派掌门,现在我便将历代掌门口耳相传的秘密告知于你,关于倚天剑和屠龙刀……”周芷若听得惊诧不已,没想到那两把刀剑之间,居然藏着此等绝密。
话说赵敏那边,她已经在大都寻见过张无忌的身影,怕明教大举来犯,于是便出门,准备自己亲自巡逻。她来到万安寺塔下,一下便看见鹿杖客和苦头陀站在门外,忙走过去。这二人朝她行了一礼,她摆摆手,朝苦头陀道:“苦大师,我正要寻你。”
苦头陀点点头,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赵敏道:“待会请你陪我到一个地方去一下。”
苦头陀听罢,突然面露难色,将自己肩上的包裹晃了晃。赵敏奇道:“苦大师,你这包裹里装着什么?”
鹿杖客突然道:“主人,这是苦大师的铺盖。”
赵敏更奇,道:“铺盖?苦大师背着铺盖干什么?是嫌我这个徒儿太蠢笨,要卷铺盖走人了么?”
苦头陀连忙摇头,道:“郡主,是这样的。你前几日不是探到了魔教的身影么?属下怕他们志在不小,会来塔上闹上一番,于是叫了鹿师父和鹤师父一起住在塔上亲自把守,以免误了郡主的大事。”
赵敏听罢大悦,笑道:“我原想请鹿先生和鹤先生来亲自镇守,只是觉得过于劳动大驾,不好意思出口。难得三位肯分我之忧,那是再好没有了。有鹿鹤两位在这里把守,谅那些魔头也讨不了好去,我也不必上塔去瞧了。苦大师你这就跟我去罢。”说着伸手握住了苦头陀的手掌。
苦头陀点点头,将肩上的包裹交到鹿杖客手里,便和赵敏出了万安寺。一路上,苦头陀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郡主,我们这是去哪?”
赵敏嘿嘿一笑,道:“我们寻张无忌那小子去。”
苦头陀心中甚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其实这苦头陀乃是明教失踪多年的光明右使,名为范遥。他当年追查明教阳顶天教主失踪之案,追查到了成昆头上,为寻真相自毁容貌声带潜藏在汝阳王府中,已经有十多年了。前几日他奉赵敏之命去追查明教等人的下落,与张无忌等人相遇后自曝身份,遂一起谋划救六大派的计划。他们准备来个里应外合,由韦一笑去汝阳王府掳来汝阳王的爱妾韩姬嫁祸于好色的鹿杖客,让范遥有了鹿杖客的把柄,这样一来范遥便得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他和鹿杖客扛着韩姬刚准备走进万安寺中,却看见赵敏从另外一头走了出来,正要寻找范遥。他没办法,只得跟着赵敏去寻张无忌的踪影。范遥之所以大惊,就是怕赵敏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才要带自己去见张无忌。
赵敏见范遥一脸忧色,以为他在担心自己,于是便道:“苦大师放心,他张无忌还奈何不了我。”
范遥道:“苦头陀自当尽力维护郡主周全,便是龙潭虎穴,也和郡主同去一闯。”
赵敏不再多说,当先引路,不久便到了张无忌的客店门外。范遥大惊,心想这绍敏郡主果然神通广大,连教主藏身都地方也给她寻到了。
遂随着赵敏进入了客店里面。
赵敏朝店家道:“掌柜的,咱们找姓曾的客官。”原来张无忌住店之时,又用了“曾阿牛”的假名。店小二进去通报。张无忌正在打坐养神,只待万安寺中烟花射起,便去接应,忽听有人来访,甚是奇怪,迎到客堂,见访客竟是赵敏和范遥,暗叫:不好,定是赵姑娘揭破了范右使的身份,为此来跟我理论。只得上前一揖,说道:“不知赵姑娘光临,有失远迎。”
赵敏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旁边那家小酒馆小酌两杯,可好?”说罢,又朝着范遥道:“苦大师,麻烦你在这客店喝点小酒了。我和张教主去那边酒家商量些事情,还得辛苦你多些注意,若有异常,便来禀报。”范遥点点头。
赵敏和张无忌来到那边的酒馆入座。只见赵敏一招手唤来店小二言语几番,没过多久,那店小二拿一只火锅,切三斤生羊肉,打两斤白酒。张无忌满腹疑团,心想她是郡主之尊,却和自己到这家污秽的小酒家来吃涮羊肉,不知安排着甚么诡计。
赵敏斟了两杯酒,见张无忌警惕的样子,于是拿起张无忌的酒杯喝了一口道:“我知你对我始终不放心,于是便替你尝了一口。”
张无忌道:“赵姑娘把我叫到此处,究竟所谓何事?”
赵敏道:“张无忌,你可知我是谁?”张无忌摇摇头。
赵敏又道:“我今日便与你说了,我爹是当朝兵马大元帅,汝阳王察罕特穆尔。我是蒙古女子,真名叫做敏敏特穆尔,是当今皇上亲自册封的绍敏郡主。赵敏两个字是我给自己起的汉名。”张无忌虽前几日听了范遥说了她的身份,但现在听她亲自来讲,还是免不得一惊。他不解为何赵敏如此直爽的将自己身份对他毫不避讳地讲了出来,于是便道:“赵姑娘到底想和在下商量什么,不妨直说。”
赵敏见他一脸的波澜不惊,却是奇道:“你听了我的身份,也不惊讶么?莫非你一早就知道了?”
张无忌连忙道:“不,我怎会知道?不过我见你以一个年轻姑娘,却能号令这许多武林高手,身份自是非同寻常。”
赵敏摩挲着酒杯,半晌不语。张无忌道:“赵姑娘,你别再与我们为难了。你将六大派放了,大家欢欢喜喜做朋友,岂不美哉?”
赵敏喜道:“好啊,我本来就盼望这样。你身为明教教主,一言九鼎,你去和他们说让他们归顺朝廷,待我爹爹奏明皇上,每个人都有封赏。”
张无忌缓缓摇头,道:“我们汉人一直有个心愿,要你们蒙古人退出汉人的地方。”赵敏听他讲罢,忽的一起身,脸黑着道:“你竟然说这等犯上作乱的言语,不是公然反叛么?”
张无忌道:“我本就反叛,你不知么?”
赵敏气得抱着一臂,道:“很好,我最需要的便是你这反贼的名号。”
张无忌不解:“你想做什么?”
赵敏叹道:“事到如今,我便实话实说了罢。这捉拿武林六大派其实是朝廷给我爹下的旨意,可武林中人个个英雄豪杰皆不愿降,朝廷已经没了耐心。”
张无忌连忙放下酒杯:“你的意思是……”
“不错。朝廷的意思是,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索性都杀光。我想保下六大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需要你寻个轻功极佳之人在夜晚放火烧汝阳王府,将驻扎在万安寺的兵力吸引过去,然后趁此机会,你便能救下六大派。”
张无忌喜道:“是个好计策!不过……不过你身为朝廷郡主,又为何要帮我救下六大派?”
赵敏喝了一口酒,想到周芷若的模样,轻声道:“我之前同你讲过,我与峨眉的周芷若周姐姐是故交,其实是我小时候被人追杀,晕倒在周姐姐家旁边,若不是周姐姐和周大伯救了我,便没有今日的赵敏。我身为郡主自然不能公然放走朝廷反贼,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便是你这明教教主张无忌来救了。”
张无忌听罢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心道:我小时候也是受周姑娘一饭之恩,若是今日赵姑娘没有与我这么说,我也是会去拼尽全力救她。于是他说道:“赵姑娘重情重义,张无忌佩服。谢谢你今日献计。”
赵敏笑道:“你这人当真有三分傻气。我这计策虽说允许你救了六大派,但也把朝廷的矛头转移到了你们明教身上,你不怪我居然反而来谢我?”
张无忌微笑道:“即使你今日不说,我们也准备动身救六大派,不存有你刻意将矛头转到明教身上这回事。”
不知怎的,看见张无忌这表情,赵敏总是想起他在光明顶对周芷若含情脉脉的模样,于是心底冷笑一声,嘴里却娇娇地问道:“张公子,你说是周姑娘美呢,还是我美呢?”
张无忌听罢抬头一看,赵敏笑意盈盈,一身桃色裙装衬得她娇艳明亮,不由得心头一动,情不自禁道:“自然是……自然是你美。”
赵敏面上依然微笑,心底却愈发瞧不起他,想道:这张无忌一边对着周姐姐含情脉脉,一边又看着自己失了神,真是多情。
还未想完,突然间窗外红光闪亮,跟着喧哗之声大作,从远处隐隐传了过来。赵敏走到窗边一望,惊道:“啊哟,万安寺的宝塔起火!苦大师,苦大师,快来。”连叫数声,范遥竟不现身。她走到外堂,不见范遥的踪影,问那掌柜时,却说那个头陀一到便走,并没停留,早已去得久了。赵敏大是诧异,忽然想到他之前面带惧色的模样,心道:苦大师在我王府这么多年,我从未见他如此神色。怎么今日说要见张无忌却这样?脑子灵光一现,顿时明白了个十□□。
张无忌见火头越烧越旺,深怕大师伯等功力尚未恢复,竟被烧死在高塔之中,说道:“赵姑娘,在下少陪了!”一语甫毕,已急奔而出。赵敏叫道:“且慢!我和你同去。”待她奔到门外,张无忌已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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