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疑云重重欲知明

赵敏醒来时，见自己躺在一间客房之中，甚觉诧异。她挣扎着坐起，忽听得清风道长道：“啊哟，我这小徒儿醒了，杨丫头快快来。”

        赵敏迷迷糊糊，只觉内力全无，浑身虚软。她听见自己师父的声音后，头脑才渐渐清明。她眉头皱起，满腹疑惑：自己不是在灵蛇岛上么？怎么会在这？师父怎么也在这？抬头看时，只见一容颜秀美绝色的黄衫女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朝她微微一笑。

        赵敏道：“请问这位姐姐，这是何处？”

        黄衫女子道：“这是临安的客栈。”

        赵敏惊道：“什么？我怎会在这？”

        黄衫女子道：“是几日前令师尊清风道长去海边游历时，将你带回。据说你躺在一张筏子上，像是随波逐流飘来的。”

        赵敏越听越心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黄衫女子连忙制止住她，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赵敏未回答她的话，兀自问道：“姐姐可是在我身边看见过一把锋利绝伦的宝剑？”

        黄衫女子摇摇头：“未曾。”

        赵敏只觉头疼欲裂，当即倒回了床上。黄衫女子越看越疑惑，连忙将清风道长唤了进来，兀自替赵敏配药去了。

        清风道长进门见自己徒儿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只是无奈摇头，道：“敏敏，你在这好好养伤罢。等伤好了，你再回大都。”

        赵敏抬起头，道：“师父，你将我带回时，我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清风略一沉思，道：“那日你在海边被人发现，是我刚好游历到此将你带了回来。嗯，你刚回来时，腹部的伤口因为浸润了湿咸的海水有些发炎，还是杨丫头来帮你包扎治疗的。你还中了十香软筋散，不过幸好中的不深，五脏六腑并未受到损伤。”

        赵敏一惊，颤声道：“十香软筋散？”

        清风奇道：“为师也好奇，你不是和那张无忌出海去了么？怎地就你一人回来，还中了自己的十香软筋散？”

        赵敏摇摇头，掀开被子下床就要离开。清风道长知晓自己徒儿的性格，也未阻拦她。

        赵敏找客栈掌柜打听了临安府衙的位置，骑了一匹马便狂奔而去。她掏出汝阳王的令牌，立时就被知府迎了进去。

        赵敏朝那知府道：“刘知府，眼下有见要紧事我需要拜托你去办。”

        刘知府恭敬道：“谨遵郡主之命，还请您吩咐。”

        赵敏道：“我且问你：临安府衙附近方圆百里的海域，都是你们这里管辖的么？”

        刘知府道：“郡主聪慧，正是如此。”

        赵敏连声道：“好，好！我要你即可派船出海，往海域百里内寻找一处名为‘灵蛇岛’的小岛，找我几个朋友，把他们接回中原。”

        刘知府听罢，面露难色道：“郡主，这几日天象不佳，恐怕不宜出海。”

        赵敏冷声道：“那要几日才能出海？”

        刘知府道：“怕是要十日之后了。”

        赵敏心中叹气一声，黯然道：“十日之后便十日之后罢。”

        刘知府行了一礼，问道：“敢问郡主，您的几位朋友姓甚名谁，是何模样？免得我们的人去了认错，把郡主的事办砸。”

        赵敏沉声道：“你只管找一位名叫张无忌的年轻公子，与他一同的人是两女一男。”

        刘知府听后，又行了一礼，领命去了。

        话说灵蛇岛上，张无忌终是要替周芷若驱毒。他见周芷若始终冷着一张脸，以为她不满他延迟婚约，于是满脸歉意道：“芷若，表妹待我情深义重，我这番苦衷，你能见谅么？”

        周芷若面无表情道：“只因是我这个丑样的，你才推三阻四。要是换了赵姑娘，只怕你今晚就要同她拜堂成亲。”她才不管张无忌怎么想的呢，推迟婚约她立时求之不得。只是当她知晓张无忌对赵敏存有心思时，她同他讲话几乎几句不离赵敏，似乎是刻意想让张无忌碰钉子。

        张无忌连忙摇头：“不，不。赵敏这妖女害得我好苦，我怎么会如此？芷若，咱俩幼时在汉水中一见，不意竟能得有今日。在光明顶我与尊师三掌约定之时，你间接求情让我疗伤，救我性命，能同你定下婚约，乃无忌荣幸之至。”

        周芷若眯起眼，道：“那日我刺你一剑，你就不恨我么？”

        张无忌道：“你没刺中我心口，我便知你对我暗有情意了。”

        周芷若听罢，心中一股无名火窜起。自己明明只是念着儿时情谊不愿害他性命，怎地变成了对他暗有情意了？只见她面有愠色，没好气道：“早知如此，倒不如一剑刺中你心口，多少干净。”

        屋内光暗，张无忌看不清她的表情，还以为她女儿家害羞，于是郑重道：“芷若，你是我的爱妻。我从前三心两意，只望你既往不咎。我今后对你决不变心，就算你做错了什么，我连重话也不舍得责备你一句。”

        周芷若点点头，道：“好。我也不盼你为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应我一件事，如何？”

        张无忌道：“你尽管说。”

        周芷若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一生一世不得对赵敏存有爱慕之情，不许去招惹她。你能否做到？”

        张无忌听了，以为她对自己不放心。虽说他对赵敏暗生了些情愫，但赵敏是他的大仇人，且周芷若也与他定了婚约，若再三心两意，如何对得起义父，对得起芷若？于是他指看窗外初升的一勾明月，说道：“天上的明月便是咱们的证人。赵敏夺我刀剑，害我表妹，乃我张无忌大仇人是也。若我再见她，决计不能放过她，必会亲手结果她的性命。”

        次日张无忌即运九阳神功助周芷若驱毒，初时竟是出于意料之外的方便，想是她饮食不多，中毒不如他与谢逊之深。但驱到第七日上，忽觉她体内有一股阴寒的阻力，跟他送过去的九阳真气相激相抗，周芷若虽尽力克制，仍不易引导九阳真气入体。张无忌惊异之下，朝谢逊请教。谢逊沉思半晌，说可能因为峨嵋派都是女子，内力偏阴柔一路。张无忌点头称是。好在周芷若内功修为和他相差甚远，他催动神功，便将她体内阴劲压制了下去，但如此运功，却又比替谢逊驱毒时费力得多。张无忌隐隐觉得她体内阴劲此时虽然尚弱，但日后成就，委实是非同小可，还是不禁惊讶了一番，只道是灭绝师太一代人杰，传于她的内力高深莫测。折腾了十日之久，周芷若体内的毒素终于被拔除干净。

        一日，张无忌来到殷离墓前，正替她好好修葺一番。他想起表妹一生困苦，恐怕连一天福也没享过，正自神伤，忽听得海中鸥鸟大声聒噪，抬起头来，忽见远处海上一艘帆船正鼓风驶来，这一下喜出望外，忙纵声叫道：“义父，芷若，有船来啦，有船来啦！”谢逊和周芷若听到叫声，先后奔到他身旁。

        谢逊奇道：“怎么会有船只到这荒岛上来？”

        张无忌道：“当真奇了，难道是海盗船么？”不到半个时辰，帆船已在岛外下锚停泊，一艘小艇划向岛来。只见一个小艇中的水手都穿蒙古水师军装，周芷若一愣，心道：难道是她找来了么？想到此处，她秀眉紧蹙，胸口起伏，显是怀着极大的心事。

        片刻间小艇划到，五名水手走上海滩，为首的一名水师军官躬身向张无忌道：“这位是张无忌张公子？”

        张无忌道：“正是。长官何人？”

        那人听到张无忌自承，神色间极是欣慰，说道：“小人贱名不足公子说道，只是小人今日寻得公子，当真幸运之至。小人奉命前来，迎接公子等人回归中土。”

        周芷若道：“长官远来辛苦，不知是何人所遣？”

        那人道：“回姑娘的话，小人奉了临安府衙知府的命令，与几位同僚一共派出八艘船出海，在这一带海域寻找几位贵人。没想到是小人立下首功。”言下之意，显是他上司许下诺言，谁能找到张无忌等的便有升赏。

        张无忌听他所说那些朝廷官员均不相识，料想那些官员也是辗转奉了赵敏之命，问道：“你可知贵上司为何派长官前来接我？”

        那人道：“知府大人吩咐，张公子是大大的贵人，乃是当世的英雄豪杰，命小人找到之后，用心侍候。至于何以迎接公子，小人职位低微，未蒙大人示知。”

        周芷若又问道：“可是绍敏郡主之意？”

        那人一怔，道：“绍敏郡主？小人没福见过。郡主乃我蒙古第一美人，不，乃天下第一美人，文武全才，是汝阳王爷的千金。小人怎有福气一见郡主的金面？”周芷若听罢，低头不再言语了。

        张无忌向谢逊道：“义父，那么咱们便上船罢。”

        谢逊道：“咱们到屋子中取了随身物品，便可上船，长官请在此稍候。”

        那人道：“让小人和水手们替三位搬行李罢。”

        谢逊笑道：“咱们有什么行李？不敢劳动。”他携了张无忌和周芷若的手，走到山后，说道：“无忌，周丫头，待会我做个手势，你们便把那些鞑子水军尽数杀了。”

        周芷若、张无忌齐呼：“为何？”

        谢逊道：“赵敏那妖女怎么会好心派人前来接我们？必是想重施波斯人的旧技，等我们上去不久，便会有炮船轰将我们。”

        周芷若道：“老爷子，若是赵敏真的想杀我们，干嘛不在那天晚上将我们杀了？如此大费周章，不像是她的风格。”

        张无忌道：“芷若说的对。义父，难不成是她良心发现，因此来接我们？”

        谢逊摇摇头：“她正是带着斩草除根的想法来的。你们两个，一个是明教教主，一个是峨嵋派的掌门，把你们都杀了，鞑子朝廷的阻力就会小很多。不管怎么样，义父不会害你们，就算是她良心发现，可日后这群蒙古兵遇上我们，终是敌人，倒不如现在杀了干净些。”

        周芷若张无忌听罢，只能点头应允，跟着谢逊身后一齐出去，朝那些蒙古兵发起了进攻，最终将他们杀了个干净，连大舰上的也未放过。谢逊提议绕远路行至中原，避免赵敏派水师前来轰船。一行人在海上行驶数十日，终于回到了中原。谢逊吩咐两人将船烧了，惹得周芷若和张无忌面面相觑。不过他们两人见这么一来，干手净脚，再无半点痕迹，心想谢逊行事虽然狠辣了些，毕竟是老江湖，非己所及，于是便照着他的吩咐做了。

        三人到了中原，装成了乞丐模样，在大街上行走。谁知街上的人看见他们后面带惧色，甚至有人撞了他们不停道歉，对他们恭敬至极，让他们万分诧异。张无忌察觉不妥，于是找了个隐蔽处带周芷若和谢逊换回装束，将他们安排在了一处客栈，便飞身而出打听消息去了。

        周芷若难得有闲暇时间，回到自己房间后便从怀里取出九阴真经仔细研读，不知不觉竟过了三天。谢逊见张无忌还没回来，恐觉有异，于是敲响了周芷若的房门，来找她商量对策。周芷若将九阴真经藏好，把谢逊迎了进来，二人茶水还未喝几口，忽然闻到一股迷香，当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边赵敏早已回了大都汝阳王府，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回到中原，她万分纳闷，实在不懂。忽然阿大来报，她赶忙将他迎了进来。

        阿大恭敬道：“郡主，我们的暗卫探听到了消息，说是张无忌几人已经回了中原。而且，而且……”

        赵敏赶忙放下茶盏，道：“而且什么？”

        阿大道：“而且我们注意到，其中一位穿着峨嵋弟子服饰的姑娘被丐帮抓走了。我们的人已经探听到，那姑娘正在丐帮的泉州总舵。”

        赵敏一听，手里茶盏一抖，竟掉在地上摔碎了去。她立马吩咐道：“事不宜迟，阿大，你带上阿二简单收拾一下，我们立马启程前往丐帮总舵。”

        阿大领命，抱拳一声便离开了。赵敏换上了一身青色男装，拿上清风道长赠予她的折扇，抬腿就要走出房间。忽然听得汝阳王察罕特穆尔道：“敏敏，这么晚了，你要往何处去？”

        赵敏一惊，转身道：“爹爹，女儿要出门寻人，还请爹爹准许女儿出王府。”

        汝阳王摸了摸胡子，冷下脸道：“你要寻的人，可是那明教魔头张无忌罢？”

        赵敏眉头一皱，道：“爹爹，此话怎讲？”

        汝阳王道：“敏敏，万安寺那次就是张无忌来把人救走的，并且你之后还跟着他去了灵蛇岛，前几日才回来。适才我见阿大从你这出来，怕是给你禀告了张无忌的消息，你一着急便要乔装去寻他。敏敏，你实话跟爹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张无忌了？”

        赵敏本是一脸严肃地听着汝阳王前面的话，谁知听见汝阳王后面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上张无忌”后，脸上表情再也崩不住，笑了起来。汝阳王一脸纳闷，道：“敏敏，难道爹爹说的不对么？你万安寺一事失职，爹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你一直跟着朝廷反贼东奔西跑，成何体统？”

        赵敏道：“万安寺一事可怪不到女儿身上。若说这事，倒和爹爹脱不了关系。”

        汝阳王脸色一沉道：“此话从何说起？”

        赵敏一脸无辜道：“爹爹可知敏敏的师父苦头陀是何人？那苦头陀乃是明教失踪多年的光明右使范遥，六大派被明教尽数救走便是那范遥和张无忌里应外合才成功。若不是爹爹将人识错，让苦大师做了敏敏这么多年的师父，便没有万安寺那事了。”

        汝阳王沉声道：“好罢，那便是爹的错。只是你到底要去寻谁？真不是那张无忌么？”

        赵敏收起笑脸，严肃道：“请爹爹放心，敏敏永远不会喜欢上张无忌。不过敏敏确有倾心之人，只是现在还不便同爹爹讲。等日后时机成熟，再与爹爹说明清楚。”

        汝阳王点点头，慈祥笑道：“好，好，敏敏长大了。你既要去寻人，那便去罢，不过万事小心，不要让爹爹和哥哥为你担心。”

        赵敏一点头，同汝阳王行了一礼，便踏着月色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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