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郑姨准备得很丰盛,连护工的份都包括在内,林见白留她一起吃,郑姨却像是忙着赶场,摆摆手便离开,只留下一句餐盒晚上过来拿,便不见了身影。
“她吃了吗?”季明彰低着头,似是随口一问。
“吃了,我走的时候正在吃呢,胃口不错。”
季明彰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什么,舀了一口汤,味道确实不错。
郑姨笑眯眯的也不戳破,二少爷一大早便让她熬骨头汤,说想喝,顺便给住院的人送去。
怕是给住院的人喝,自己才是顺便。
林见白吃饱喝足,让护工帮忙推到洗漱间,开始洗碗,她总不能真的让人把没洗过的碗带回去。
护工原以为林见白是要洗漱,等看到对方熟练地冲洗着碗盘,才意识林见白要做什么,忙阻拦。
她这份工作来钱太容易,有吃有喝,只用帮忙看看吊水,她受之有愧,哪里还能让人自己洗碗。
况且看林见白坐在轮椅上,再想想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实在是不忍心。
林见白又被推回到床上,其实她想走动一下,消消食,但脚不能长时间下垂,不利于消肿,确实有些难熬,不过是正式住院的第一天,林见白就觉得自己要发霉。
还好林见白是耐得住性子的人,郑姨又拿来了床上桌,干脆架在床上构思论文。
护工洗好碗,她看出来林见白不是话多的人,也不需要陪聊,下午的吊水还没来,一时间都不知道做什么,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竟真的打起了瞌睡。
护工阿姨睡觉有呼噜声,林见白皱了皱眉,不影响她看文章,瞄了一眼窗外,午后的阳光正好,窗帘随着风轻飘起,一时间也有些懒懒的,干脆放下电脑,闭目养神。
原只想午后眯一会儿,竟真的直接睡了过去,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太耗费心神。
下午睡醒总有些恍惚,林见白尚且有些空落落,却见自己床前的凳子上坐人。
“醒了?”陈于渊问。
“怎么不叫醒我?什么时候来的?”林见白揉揉眼睛,坐起来。
“来了没多久,正好帮你看会儿吊水。”
林见白这才发现请来的护工还在酣睡,一时间也有些赧然。
“我问了主治医生,说要动手术,怎么这么严重?”说着,瞥了一眼林见白的脚,白色的纱布包得层层叠叠,已经看不清原先脚的形状。
“我也不清楚,就摔了一下,哪想到直接骨折了,医生建议手术也没办法,你家里人怎么样了?”林见白记得陈于渊有两个家人都在住院。
“我爸已经出院了,奶奶还在等手术的排期,问题不大。”
说起这事,陈于渊的脸上还有一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满你说,有几天晚上在医院里陪护,我睡不着,走到走廊的劲头,想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
陈于渊说着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林见白却是吓了一跳,她确实意识到有一段时间陈于渊的状态不太好,但没想到竟不好到这个地步,愣了愣不知说什么。
“吓到你了?”陈于渊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见白说,“都过去了,当时我奶奶在icu里,我爸的各项血液指标都不太好,我妈一天到晚只知道哭,我整个人焦头烂额,还好穿刺结果还行,不是最坏的情况,事情总会一件一件变好。”
这话不知是在安慰林见白还是安慰自己。
但有信念总是好事,在最后一根稻草下来的时候还能撑一撑。
两人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护工终于被吵醒,但看林见白脸上没有责怪,才暗暗松了口气。
病房里无聊又烦闷,有人陪着说话时间自然快很多。
“是不是想去卫生间?”
林见白轻皱了一下眉,还没来得及说话,陈于渊便问道。他本就是体贴入微的人,又照顾了病人这么久,早能从细节处窥见端倪。
林见白也不扭捏,护工搀扶着林见白推上轮椅,单人病房有单独的洗漱间倒也方便。
回来的时候,大概是躺久了手脚发软,林见白单手撑着轮椅,整个人晃动了一下,护工顾着手上的吊瓶一时反应不及,林见白差点摔倒在床上。
“嘶。”林见白忍不住抽气,真是流年不利。
“痛不痛?有没有摔到?”陈于渊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他刚才就不该顾着男女有别不上前帮忙。
林见白见护工脸色都吓得发白,忙摆手说不要紧,没有摔在伤处,已经缓过来。
陈于渊还不放心,去找主治医师,主治医师不在办公室,他就对着林见白的脚手足无措,林见白有些头疼。
“咚咚咚。”门被不急不慢地敲响,三声不轻不重。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季明彰笑着,但任谁也觉得这笑意有些冷。
林见白这才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势确实有些暧昧。
陈于渊讪讪退开,转而又一脸疑惑地看了看季明彰,望向林见白。
林见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季明彰的身份。前相亲对象?高中同学?课题组上司?隔壁邻居?身份很多,但哪个都好像不太合适。
倒是季明彰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见白的朋友?我姓季。”
陈于渊忙伸出手去握住,“你好,我来看看见白,叫我于渊就好。”
莫名有种见家长的尴尬。
季明彰一身西服,却提着一个保温袋,说不出的违和,他本人倒是坦然自若。
林见白最近每回见他,都觉得自己眼角发抽,看着他慢悠悠地解开保温袋,一盒一盒地将饭菜拿出来,摆放在桌上,又转身对护工说,“你先回去吧,今晚不用过来。”
林见白一愣,还没来得及反驳,又听季明彰问陈于渊,“于渊,留下一块吃,菜应该够。”
陈于渊当然没有这么没眼色,只说,“我上去看看我奶奶。‘又似是不放心,”我就在九楼,有事打电话。“
护工早听了季明彰的话溜走,她总觉得这位气势惊人,又觉得他们是一家人,听话的很,林见白拦都来不及。
林见白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生气,决定和季明彰谈谈。
却见季明彰帮她把床上桌架好,试了一下杯子里的温度,见有些冷,便又倒掉重新倒了一杯水,忙前忙后丝毫不乱,一时间又有些踌躇,毕竟就算站在朋友的角度,也没有这样尽心尽力的,虽然少爷脾气大了一些,虽然有时候不顾别人的感受,虽然说话刻薄了一些,但到底是欠了他人情。
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其实护工也能做好,太麻烦你了。“
“走得比谁都快的做好?“季明彰一瞥过来,莫名的有气势,语气里的讥讽让人没法忽视。
季明彰虽然和她同岁,但严肃起来,林见白总觉得像严厉的年长的男人,便是在年纪更大的王老师身上,林见白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从小没有与父亲相处的经验,每到这时候,林见白便有些无措。
季明彰不知林见白在心中腹诽他是老男人,仍一丝不苟地在开饭盒。
林见白想帮忙,被他看了一眼,莫名就读懂了季明彰的意思,不去添乱。
只拿起筷子,季明彰瞄到林见白的手腕,动作一顿,神色晦暗,但他到底是久居高位的人,没透露出什么意味,只不经意问道,“手腕上怎么弄的?“
林见白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不明所以,仔细找了找,才算是找到了红痕,“哦,下午的时候被吊瓶的线缠了一下。“
林见白皮肤娇嫩,轻轻一碰就可能留痕迹,经常不知怎么就青一块红一块,早已经习惯,完全没放在心上,她也不想多叙述下午摔跤的细节,一是不想多事,谁知道这位大少爷会做出什么事,辞了护工都有可能,二是觉得铁定会被嘲笑,不知怎么,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季明彰听后,神色莫名,林见白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再一看季明彰,已经恢复了神色,看不出一点异样,又觉得自己多心。
郑姨的饭菜做得很好吃,家常又精致,但林见白也不好总麻烦人家,虽然舍不得嘴里的美味,但还是开口问道,“总是麻烦郑姨做饭不太好,我让人随便买点吃就行。“边说着,边喝了口汤,真美味。
季明彰头也不抬,“不用,这是她本职工作。“
林见白愣了一下,没听明白,什么叫本职工作,“她是厨师吗?“
“算是吧,给我做饭的。“
林见白觉得,自己好像和有钱人有代沟,不确定有没有理解正确,“是只给你做饭的吗”
季明彰终于抬起头来,一脸无奈地看向她,好像她问了一个什么蠢问题,满脸都是不然呢。
林见白不知道说什么,埋下头继续吃饭,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季明彰再吃了几口就停筷,他胃口一向不太好,又挑食,今天是跟着林见白一起吃饭,才多吃了几口。
他老神在在地倚靠在椅背上,明明是懒散的姿势,却硬是看着松弛而挺拔,双手抱胸,“你喜欢刚刚那样的?“
林见白一脸茫然,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她就有些不理解,还好确定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季明彰确实是在和她说话,思索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陈于渊。
幸好林见白吃饭习惯细嚼慢咽,不然怕是会咽到。
林见白不习惯也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自己的私事,更何况这人是季明彰,只淡淡道,“不关你的事。“
迎来季明彰的一声嗤笑,说不出什么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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