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祸心
城中低沉的气压久久不下,他们整整两天没有敢出门。街上闹市,客栈酒馆,全部关门谢客。街上空荡荡的无人行走。他们已经好多天好多天都在听着某一处传来,不间断的惨叫,他们晓得,这是哪里,在大屠杀。
天上浓墨般的云,纷纷洒洒的雪。落到地上却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这雪下了两天,地上却没有堆积起来。这雪,只是困住人的幻术。
“前辈……”
背后一声轻呼,栖梧停下了脚步,气定神闲的回头看他。
目光一相触,那高大青年立即低下了头,嘴里嘟囔出几句声如纳蚊的话来。
“前辈,可以不去报仇了吗?还剩季家,我不杀了好不好?”
高高大大的人低着头,拉长了身影。像是个说错话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斥责。
栖梧转身,浅浅微笑。他声音婉转,却如冷夜里的铜铃,虽然悦耳,而让人幽寒惊恐。
“你可知你爷爷怎么死的?你不好奇?他修为不弱,却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元婴修为就这样死了。”
青年咽了下口水,冷汗在后背流下,身子一颤。张了张嘴,可没有说话。
栖梧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嘴角清嘲道。
“自然是你那未来好岳丈,以亲家之名,商讨婚事的为由,与他握手的时候,趁他戒备完全松懈下来。一掌穿心,三人围攻而上。元婴都来不及逃出来,就被灭了。”
那高大的人不可置信的楞在当场,满眼空洞,嘴里喃喃道
“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栖梧看他痛苦神情,盈盈一笑,声音婉约道。
“自然是因为你的婚事啊,他从你二叔那知道你和你爷爷的约定。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做你自己的跳板啊?哪日你抛弃了她,算什么呢?可他又劝不动自己的女儿,你又不是个靠得住的儿婿。那自然还是和王周二家合作啊。”
京坤脸色发白,眼睛睁得老大,手里的法器松了又捏,捏紧了又放开。脸上玄幻莫测的变着,迟迟没有回神。
“还有。”
栖梧轻描淡写的补充道。
“你可知,玲珑鬼火烧过,魂魄尽散,永生永世,可能再无转世投胎的机会。你的那些爷爷长辈,奴仆婶婶,再没有做人的机会了。而用这个鬼火的后果,他们都是知道的。”
“什,什么?”
京坤低下的头猛然抬起,犹如久睡惊坐起。
“不!你骗老子的,老子不信!”
京坤眼里激荡,满脸不可置信。
栖梧坦荡一笑,眼睛清澈。
“你以后可以问任何一个人,问那玲珑鬼火是什么东西。什么后果,大胆去问。”
京坤痴傻了一般,一时哭,一时笑,呆呆的望着面容没有波动的栖梧。随即脸上带着异常难看的苦笑,慢慢僵硬凝滞下来。
他握紧了手,整个人面容坚毅,浑身上下带着森森寒气。
“那就去杀吧!”
栖梧嘴角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那一日,乌云遮蔽了天空,大好的金光大片大片的,却依然透不出一点光亮。
诡异的埙声响起,像是一个催命的信号,引的人们惶惶不安,心惊胆颤。
古老的宅门被一脚踹开,墙上的白漆如树叶般落下,徒留斑驳与凄凉。古色古香的宅院,大力之下,被毁成木枝碎屑。院子里娇艳名贵的花朵,今日失去了人的怜惜,被摧残成一地焦黑。门上的宫灯缓缓被萧瑟的风吹落在地,无人拾起,静静的待在门脚,渐渐被露水打湿,不复艳丽模样。
人们原本是躲在地窖之中,原是逃不出这个宅子了,只能躲起来。可是没成想,却便宜了杀他们的人,那般密集而平坦的环境。杀起来,只像已经跳上砧板的肉,只是一刀下去,就没了气息。
一个电球过去,泥土掀起,洞内藏在的天地,便暴露在旷野之中。
到最后,京坤站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面前。
那是他的未婚妻。
季小姐手帕捂着脸,脸上惶恐,声音颤抖,但她还是鼓着勇气说。
“京大哥,别被仇恨冲昏了你的脑,别再被他控制,这不是你,这不是你,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好不好。我求求你,我害怕。”
京坤鼻息狠狠的哼出一个冷笑,满脸的沧桑。
季小姐神情一滞,忍不住哭喊道。
“京大哥,我可怜的京大哥。”
京坤神情冷冷,木然的回头对着栖梧说道。
“前辈,我不杀了吧。到此为止好吗?以后我上刀山下火海,为你效命。她也只是个女人,手无寸铁的女人。”
栖梧笑而不语,只是缓缓的将唇对上埙口。
那青年手臂又止不住的立起,满脸的狰狞,却阻止不了手起刀落。
最后,青年立在尸山血海里,他红着脸,粗着脖子,对着栖梧咆哮道。
“老子不是说了,老子不想杀了!”
栖梧冷冷一笑。
“那又如何?”
京坤挥舞着银尺,箭一般冲了上来,嘴里如野兽一般的咆哮,手里血迹斑斑的银尺寒光不减。空中不断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霹雳,银光上下飞舞着。
栖梧丝毫不迫,脸上笑容不减,双手执埙,空中乐曲不停。在那凌厉的攻势下,他犹如一只优美的蝶,脚尖轻轻一点,本该横到面前的雷光,便侧身滑了过去。
他身子灵动,却丝毫不反抗,只一味躲闪,而且这速度快上京坤太多。倒像是抓弄他一般,停滞一刻等着他劈上前,就在他以为快得手的时候又迅速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这情绪一涨一落之间,未见那从容不迫的身影又滞在跟前。
老虎扑腾着蝴蝶,蝴蝶一停一飞。老虎开始孤疑,气喘吁吁的时候。
栖梧静静的落在他后面,看着一边喘息,还要拿着尺子立地依靠的男人。他满脸灿烂笑意,停下手里的埙。问道。
“你明白了没有?”
京坤边喘气,一边瞪着他
“老子该明白什么?”
栖梧嘴角冷笑,颇有玩味的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慵懒,声音悦耳动听。落在他人眼里,竟是心漏一拍,好似大祸临头。
“我方才,吹的是和你之前听到的一模一样的曲子对不对。给你施加灵力用的。那么,我可能控制你不伤害我?”
那栖梧也不看他,默默的转了下手腕。
京坤迟疑道。
“那又怎么了?”
栖梧缓缓道。
“那…既然我没有控制你。你觉得那些人,是我要杀的吗?”
就这样,栖梧定定的看那高大蛮横的人,满脸破碎的瘫软在他眼前。
京鲲的背杉早已湿透一片,他手止不住的颤,像做错大事的孩子,错愕的目光游离的看着栖梧。
“你…你是说…”
栖梧缓缓上前,走近他身边,看着他呆滞的脸,脸上一阵得意的笑,他说话的气音,呼出的温度,缓缓的拂过每一个京坤竖起的寒毛上。
“对啊,我的乐曲,只是能给你功力,放大你的欲望,增强你的战意。但是要是你原本心里没有那些念头,怎么放大也没用。我可没有操控你哦,是你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哦。这些人,全部都是你杀的,不是我哦。”
“你胡说!你他妈胡说!”
栖梧一脸愉悦的听着那感想,又见那人整个额头青筋暴起,握紧了拳头,怒气冲冲的坐在地上抬头瞪着他。
“你是故意的,你一路看着我杀人,明知道是我自己,也知道我误会是你,你却不说。不对,你是一开始就故意让我以为是你操控的,心里安放下来,便放开了去杀人,不做抵抗。而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只是单纯折磨我,不是来帮我!”
栖梧根本也不在乎他的震怒,也不在乎那些指责,看他越是难过失态,眼里的笑意更深。白皙纤长的手从黑袍中伸出,温温柔柔的和哄孩子一样摸着他的头颅。
“真乖,你答对了呢。”
那人在栖梧手底下,一阵阵颤抖,那高大壮硕的人,在他手里不停的颤着。
栖梧缓缓的收集起空中的绝望,粗粗的咀嚼几下便咽了下去。读到几个有用的记忆,便略带深意的望着京坤。
京坤被那眼神看的满脸惶恐。
栖梧理了理记忆,缓缓说道
“哦,原来你那未婚妻知道你和你爷爷约定的事情啊,哪怕知道可能会被你抛弃,但还是愿意为你生儿育女,而你啊,还是杀了她,真是心狠呢。还有你那个朋友,他救了你,你还是下了狠手,啧,男人啊,无毒不丈夫。”
“你闭嘴!你他妈闭嘴!”
京坤胸膛剧烈的起伏,昂着头不断粗喘着气。一双眼睛赤红一般,带着深寒刺骨的冰冷瞪着栖梧。
栖梧绽放了一个更深的笑意,好像得了糖的孩子。只是他觉得好像玩上了瘾,蹦蹦跳跳的从尸堆走过,边走,边点评着。
“哎呀,看,这个还是几个月的孩子耶,多可爱的女孩子啊。被你砍成两半了,哎惹,这个还是个老妈妈,好大年纪了,也被你杀的手脚到处零落。”
京坤俊朗的面容现在狰狞无比,青筋暴起。好像变成恶鬼一般,杀气腾腾。每听他一句话,脸色又白一分。
栖梧停下这恶趣味,只认真的看向他道。
“你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吗?”
京坤通红的眼睛瞪着他,拳心握的骨头咔咔作响,直直出血,却不言语。
栖梧倒也没有坏了兴致,莞尔一笑道。
“三百六十七个小孩,两百一十六个老人,一共是两千五百四十三个人。”
京坤神情变了又变,眼里眦裂的望着他。
栖梧略带了些娇嗔,像调戏他一般。
“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吗?”
“铛铛”栖梧满脸堆笑,像是讨好他一般,拿出一个球形的袋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什么,里面好像是活的,四面八方的有东西在里面挣扎要挤出来。而且发着绿森森的光。
栖梧笑道
“他们全部都在里面了哦,开不开心?”
像路边的老爷爷慈祥的对着孩子说,糖葫芦,开不开心?
京坤呆滞的看向那袋子,身子受不住的晃了又晃,脸色又苍白转为土灰,高大的人摇摇欲坠。他朝着栖梧苦笑,嘴边带了一丝嘲讽。
“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借我的手杀那么多人,你的业果就不会那么重,还能得到那么多魂魄供你练诡术。哈哈哈……”
这笑声无助而凄凉,带着无尽的悔意,那高大的男人,眼里失去了一切的光彩,苍凉的坐到地上,好像没有任何情绪,能接受任何的结果。他木然的抬头,满眼的空洞,宛如晒干了的瓜藤,他淡淡道。
“那我呢?前辈,打算如何?”
栖梧正欲言笑晏晏的抬起他的头,却感受到两股强大的力量靠近。他凝神静气,却远远听闻一声轻喝。
“何方妖孽!”
一声急迫的喝止,带着正气。一声凤鸣急促滑破长空。一股清凉的灵力转瞬而至,耀眼的金光急急刺破长空,瞬间照耀整片黑暗。乌黑的乌云翻滚着,挣扎着,最终被这灵力照得消亡殆尽。
栖梧不复笑意,警惕的看向来人,神情收敛起来,抬头望去,阵法轻易被破了。他留心的看着金光破碎尽头,一只拖着华丽尾巴的青鸾扑扇着朝着他们飞来。来人修为很高,他顾不上手边的京坤。他眸光一冷,想了想,修真界以青鸾为灵宠的是谁,忽然知道在这下修界出现的是哪路神仙。
一阵疾风,带着能挂倒屋舍的劲道呼啸而至。楼台高的鸟儿一声清啼,从天际飞下,落下后巨大的爪子在泥地上划出几道深深的沟壑。一阵绿色灵光绽放,巨大的身子光芒中消失,光影中一个黑色的人影落下。那鸟,便变成一个青衫清瘦的少年。
那清凉灵力一闪而逝,鸟背上两人缓缓落下,衣衫飘舞。神情不怒而威,身上极重的金色正气之道,缓缓释放。
栖梧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笑,瞥了瞥那站的正中的两人,都是看上去三十出头的面孔。
左边身着青蓝色道袍,正正的一个白色玉冠直指向天,清秀俊逸的脸上不苟言笑,额间蓝金色的羽毛状无情道道纹。
这正是临云界四大仙门之一的潋云剑门的掌门,苍远道。天才中的天才,四百余岁便是合体中期,手执天阶法器神剑问霄,灵宠是天品元婴期灵兽,凌水青鸾。
而右边身着白袍金纹的和尚,面容如怒目金刚,身材壮实,额间金灿灿的莲花状的有情道道印。
手执金色佛珠,乃是韶华佛宗主持的师弟,慧岸。年纪不详,但是也是年纪轻轻便得道的高人,如今合体中期。佛修不用法器,不用灵宠,与世间凡尘切割开来。
栖梧淡淡的看向京坤,悄然握紧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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