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体育老师吹着哨子，“跑不完两圈不许停！”
艳阳高照，甚至比往常都要闷热。操场上人员散乱，高一10班方队整齐，踏着步子，在操场上跑着。
原本高中体育的要求就不高，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直接解散，想干嘛就干嘛。可何老师说他们的体力太差，跑不完两圈不让歇。
花半还穿着外套，刚跑半圈就出了浑身的汗，好在班级一起跑的时候不是很快，能坚持到最后。
潘可飒在最外圈，喊着一二一。一圈后，体育老师喊住她：“等跑完两圈，就解散吧。”
“是！”潘可飒应到，依旧跟着队伍跑着。
体育老师说完，就进了屋。
潘可飒绕过队伍，跟做贼一样看了看，确认人彻底进去后，立刻停下了脚步，大喊道：“好了好了！别跑了，热死了，歇了歇了。”
带头脱离了队伍。
同学们一脸雾水，继续向前跑了两步，慢慢的也都停了下来，迎面而来的便是欢声笑语，用尽甜言蜜语夸着潘体委的大胆行为。
花半也松了口气，这天气即使能跑完，也得中暑吧。她脱了衣服露出双臂，在太阳光下白的发光，无比纤细修长，瘦的透露着骨干。
她将外套一甩，搭在肩上。
花半想像初中一样找个地方待着，便看中了树下的长椅，长椅在操场对面，她向着前方出发，穿过绿地和人群，独自前进。
刚一坐下，两侧就来了人。
“谢谢花半占座，热死了。”伴随着声音，花半向右转头，潘可飒拉开外套拉链，敲着二郎腿，仰望着，看起来真的很热。
花半愣了愣，“不客气？”
潘可飒捂着肚子笑起来，显得很是大方朝气，“花半，为什么是疑问句啊。”
花半看了她几秒，可左侧轻微的呼吸声像放了扩音器般飘入耳朵。而后转头向左，发现周子泥也在。
“你就不能淑女一点？”身后传来声音，花半仰头看，是祁明源。
“哈？我不淑女？”潘可飒左腿抬起踏在椅子上，左臂悬在靠背上，半扭着身子跟他说话。
“你简直‘太’淑女了。”祁明源道，特地加重了语气。
任谁都听得出来是在反讽，潘可飒完全扭过身去，双膝跪在座位上，双手揪住他的耳朵，“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淑女！”
两人再次打闹起来，花半听着，看着，猜想着在路上时，他们三个何时站到了自己身边。
不知不觉吵闹声停下，潘可飒也坐了回来，花半这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目光，再次冲向她。
潘可飒一直盯着花半，忽然伸手拨开她的碎发，五官尽显。潘可飒悬在空中的手一顿，“我的妈……”
周子泥与祁明源也看过来。
“我早就想说了，花半你五官真的好立体，眼也好大，皮肤也很白，真的好漂亮。”潘可飒自顾自的，毫不掩饰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手也胡乱摸了摸她高耸的鼻梁，“有空我给你打扮打扮，绝对惊艳。”
花半同样盯着她，不自觉出神，忽然想到几年前，又或者十几年前，也有人说过她漂亮，可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这么说，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神游时，脑后的束缚突然被撤去，细软的黑发散落肩膀，平铺在背后。
潘可飒拿着她的皮绳，此时微风袭来，带起地上的叶，鬓角的发，万物都变得灵动了起来，像是自主有了生命。
周子泥愣愣地看着她们，花半的背部对着她，头发随着她身体的驱动而胡乱摆动，散发出清香。
“潘潘，还给我！”花半跃起，夺过潘可飒手中的头绳。
此时，篮球场上打球的一位男生，正好过来捡球，见到了她散发的模样，发了呆，直到花半重新把头发扎起来，自己的同伴也赶过来喊他，才回了神。
太阳就像是故意的，体育课过后就藏了起来，空中变得乌云幕布，顺带着空气也冷了几分。
花半打了个哆嗦，把外套重新穿上。
天也越来越阴，原本晚饭时外面还亮的很，如今却黑的如半夜一样。花半怕下雨，就没有去食堂，直接去了商场。
果然，刚到商场就下了雨，幸好没有淋到，但是希望下班时雨能停。
她讨厌下雨，即使有伞，也会溅一身的水，遇到有坑洼的地方，还会溅一身泥。
所以，平时如果不是有非去不可的要事，她甚至都不会出门。
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时，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大概是因为今天下雨，格外的困。
花半看了眼手机，还有一分钟下班，浑身都散了下来，闭着眼眯了几秒，准备收拾离开。
更衣室里有商场配的伞，以防万一，拿了一把。
太困了，她托着步子走到门口，看到熟悉的脸庞才精神了些许，“外面还下雨吗？”
商场隔音效果几极好，而且也热闹，周子泥一直在这里等着，自然不了解外面，“不知道。”
“走吧。”花半怀着侥幸心理，希望没下雨。
“……”
哗啦啦的雨声吵个不停，烦的要死。
花半从书包里掏出伞，又愣住了。
她抬头看向周子泥，周子泥也看着他，可他嘴角的笑，让花半莫名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带伞了吗？”
“没有呢。”周子泥回的痛快。
“……”
花半无奈，还在伞还算大，便撑开两人一起打。
刚走两步，花半就觉得吃力，周子泥太高了，她要把伞举的老高，才能把他罩住。
她轻微地呼了口气，与其同时，伞被人夺走了。
周子泥接过伞把，“你太矮了，我来吧。”
“我不矮。”花半冷道，“而且本就该你打，因为是我的伞。”
这是什么逻辑？难道不应该是男生打伞吗？
周子泥见花半无比严肃的脸说出这么可爱的话，嗤笑一声，忍不住逗她，“为什么是你的伞，就要我打。”
花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跟别人一起打过伞，更别说比自己高二十厘米的异性。
想着想着才发觉已经过了最佳回话时机，花半扭头看他，见他依旧笑着，黑伞下衬得那双眼格外的严厉，居然有点凶。
反正也不知道说什么，见他心情不错，干脆不说了。
雨水敲打万物，两人贴的极近，花半有些不自在，往外移了移，雨点便打在肩上，凉意顺着布料渗入皮肤。
她又偷偷移了回来。
这才发觉，外面很吵，可伞中极度安静，静的可以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啊！”花半惊喊一声，低头看了自己湿透的鞋和裤腿许久。
她抬头，两人面面相觑又看了许久。
周子泥撇过脸去，发生细碎的笑声。
花半愤恨自己刚刚的分心，将脚从小水坑里抬出来，“你想笑就笑，不用憋着。”
“我没笑。”周子泥扭过头来看她，表情不自然，嘴角抽搐着上扬，显然在憋笑。
“你骗人。”
“没偏。”
花半无奈，心想着雨天路不好走，要赶紧回去，不然又锁门了，便继续前进，周子泥也举伞跟着。
花半总觉得“骗人”这俩字非常熟悉，又想起以前的事，眯着眼看周子泥，“你想想你都骗我多少次了。”
“啊？”周子泥先是一愣，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而后装傻，“我真的没骗。”
花半斜视他一眼，转头看向前方，“我不会信你了。”
谁知这样一句话，让周子泥闭了嘴，他没有说话，连动作都慢了一拍，就这样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
没了伞，花半也停住，她再次扭头看他，这次的他，有些不一样。
没了平时嬉笑玩味的表情，一直笑着的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微微蹙眉，像是有什么心事，又好像在做什么必须让他认真起来的决定。
花半第一次见这样的他，有些陌生，但无比真实。
周子泥直视着她，两人虽说认识不太久，但从不避讳彼此的眼神。
雨声越来越大，可在两人中间的空隙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
“我发誓，以后不会再骗你了。”他说。
那双眼无比坚定认真，略带侵略性，花半瞳孔微扩，她万千没想到周子泥会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
“走吧。”周子泥重新迈步，花半跟着，她握了握双肩包的带，总觉得自己现在非常被动，说不出话。
很快到了门口，可与还在下，周子泥将伞递给她，“给，快回去吧。”
周子泥特意把伞伸出一段距离，整个人顿时变成落汤鸡，仿佛在告诉她。
我已经淋湿了，要伞也没用。
花半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但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越想越气，抬眼瞪他。
周子泥被这一瞪瞪回原型，又变回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不要，你拿走。”花半说完就冲了出去，一点不给周子泥反应的时间。踏着雨，任由其猛打在自己身上。
周子泥依旧悬着手，眼前的人就突然不见了，“……”
“啊？？”
他猛地扭头，花半的人影已经变得很小，保安大爷也在这个时候关了门。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周子泥紧紧握了握伞把手，忽然手机响了，是母亲。
“喂？”
“儿子，你怎么还没回家，补习班应该早就下课了吧，平时你晚回来没事的啊，可现在在下雨啊，我记得你没带伞，你先找个地方躲躲，妈妈去给你送吧。”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急，一字一句透露着关心。
周子泥笑了，抬头，目光落在伞上，“妈妈，很快就到家了，我有伞。”
——
宿舍中，花半一回去就吓了苏冬怡一跳。
见她浑身湿透，还溅了很多泥点，苏冬怡急忙从床上下来，扔给她一条毛巾，“商场没伞吗？”
“有，借同学了。”花半简单擦了餐，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动作与语速都极快，“趁着还没熄灯，我先去洗个澡。”
“……”苏冬怡看着她，听着话，眼眸忽然暗下去，沉默片刻，嘀咕着：“老好人……”
洗完后，花半找出第二套校服挂在床边，上床看手机，直接找到周子泥的聊天框。
【安全到家了吗？】
好几分钟没人回，花半累了一天，阴暗的环境更令人犯困，迷迷糊糊地闭着眼。
忽然，微信声响了，她从迷糊中惊醒，拿起手机看。
周子泥：【刚到家，谢谢你的伞，记得洗个热水澡。】
花半心安了下来，也没回，将手机扔在一旁就睡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是只有洁癖的兔子，独自在一个大草原上奔跑，跑了很久都没有遇到别人，全世界好像都剩下了她自己。
直到累趴下，躺在肮脏但柔软的泥土上，才发现她一直在自己的世界游走，而泥土下面，才是真正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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