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宋家过往

宋昉的房间在二楼，与钟琰琰的卧室一墙之隔。

        宋昉刚来的时候，钟妈妈考虑两个孩子的状态，一个初二升初三，一个小升初，都是学习正紧张的时候，就安排两个人都住在二楼。二楼有露台，环境好、光线好，又安静，正适合两个人奋发图强。

        宋昉的行李箱其实没什么可整理的，都是些随身的东西。其他大件物品发了国际物流，还没到港。

        钟琰琰撅着嘴，把不开心挂在脸上，拖拖拉拉的帮着把行李箱里的衣物拿出来。手指碰触到有个硬质的盒子，压在最底下。

        钟琰琰手一顿，小脑瓜子转的飞快，不会是贴身衣物吧？她的目光在宋昉的身上打转，暗自估量他的尺寸。

        “想什么呢，把盒子拿出来呀。”

        “这，不太好吧？”钟琰琰还沉浸在自己的发散思维里。

        宋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动手把细长的盒子抽了出来。钟琰琰立时醒悟过来，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把盒子奉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钟琰琰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莫比乌斯环。”

        宋昉漂亮的黑色眼眸中，满是微笑与期待。

        钟琰琰打开盒子，一眼就被那条项链给迷住了。

        银色金属材质被切割成细小的条状，扭曲、又链接，组合而成，极富未来感。视线不由自主被那律动的曲线所吸引，随着曲面循环往复，象征着永恒，永恒的爱恋。

        “等我一下！”钟琰琰飞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间，这样一条项链需要一件特别的战袍。

        钟琰琰的衣柜里被金鹿陆陆续续换上了适合的时尚单品，她还未爆红便体会到女明星的快乐。

        宋昉把剩余的行李都整理好，看着这间承载他青春记忆的房间，心思柔软。书桌、衣柜，甚至连书桌上的小摆件都还在原位。房间里纤尘不染，书架上的奖杯证书也擦拭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日常有在打扫保养，只需要换上干净被褥就可以住人。

        钟家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家孩子对待。钟爸爸、钟妈妈还有钟奶奶在各处细节上都照顾着他的感受。这份心意，更让他坚定了信念，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伤害到爱他的家人。

        门口传来响动，他一回身，脑子里一片空白了。钟琰琰换了条黑色蓬蓬短裙，抹胸设计，薄纱材质，上面点缀着白色的羽毛。她把头发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钟琰琰站在穿衣镜前左右打量，很满意这条裙子。有点小露，一字肩、漂亮的锁骨都展露无疑，唯一不太满意的是胸前不够波涛汹涌。

        “宋昉哥，帮我戴一下项链。”她的语调很平淡，仿佛这是件很正常的小事。忽略掉现在的场景，夏日的午后，阳光慵懒随性，安静的环境里，两个样貌般配的青年男女。

        宋昉回过神来，低低应了声，“好”，却迟迟未曾动手。

        明媚的光影投射在立身镜前，钟琰琰就站在光影之中，美的犹如幻梦。宋昉敛眸，强迫自己不去看别的地方。她无一处不美，他的视线却只能关注到她纤细的脖子，那里的肌肤，细腻白润。

        身后立着的身影存在感太强，他呼吸的热气触到她的皮肤。被长时间盯着，细小的绒毛微微颤动立起，钟琰琰只觉得后颈的皮肤都灼烧起来了。

        “还没好吗？”她的声音暗哑。

        “就好了。”他的声音同样暗哑。

        终于，他的手指还是碰触到她的皮肤，温暖的干燥的，符合她的想象。钟琰琰不禁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她爱这个男人，她想要他同样的爱她。她要的不只是朋友、兄妹关系，她想要吻他、碰触他。

        安静的室内，宋昉的心跳如雷。心爱的姑娘就站在身旁，像矜持的新娘，微微垂着头，那姿态，仿佛他可以随意碰触。

        她抬起头，目光凝视着镜子里的他，眼里满是爱意。她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她不想在玩这种躲闪的游戏，明明他对她也是有感觉，为什么不可以！

        “琰琰……”楼下传来钟妈妈的声音，还有上楼的脚步声。

        钟妈妈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钟琰琰在家里也穿着高跟鞋，在镜子前嘚瑟的走来走去。宋昉倚在窗子边，纵容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两个人隔着大半个房间，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孩子们都大了，也该考虑另一半的事了。

        “妈妈，这条项链好看吗？宋昉哥亲手做的！”钟琰琰凑到钟妈妈跟前，展示着新得的礼物，像小孩子一样。

        钟妈妈左右端详着自家的姑娘，不知不觉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好看！”

        她又对宋昉道，“你呀，也别太纵容她了。”

        宋昉听着也不反驳，他能纵着她的时光还有多久？她会恋爱、结婚，她身边会陪着另一个人。那画面光是想要都让人难以忍受。

        钟妈妈上来是有事的，宋砚这次回来的突然，原本他房间的床品都旧了。

        “琰琰，去你房间里拿套干净的来，你房间里的都是才置办的，也洗好晒好了的。”钟妈妈又对宋昉道，“先凑合用两天，待会我去买几床新的，等新的晒好了就可以用了。”

        “老师，不用那么麻烦，我睡以前的也是一样。”

        “你这孩子，说了别跟我客套。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说着，钟妈妈就下楼去了。

        钟琰琰在衣柜里果然翻到一些新的，粉色、紫色的床品，是她妈妈喜欢给女儿买的温柔公主色号。念头一个转弯，钟琰琰拿起另一套她用旧了的，满满的全是她的味道。

        晚上，钟爸爸把宋昉叫到了书房里。钟琰琰想凑过去，被钟爸爸一个眼神止住了。大部分时候，钟爸爸在家里是随和的，但要是他想，上位者的气势泄露出来，一贯撒娇的钟琰琰也不敢挑战。

        钟爸爸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宋昉。

        “这是关于你父亲案子的全部资料。”

        宋昉几乎被击中，他不想听到这件事、这个名字，他前半生所有不幸的源头。

        钟爸爸怜悯的看着宋昉，心里为他感到可惜。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宋昉的样子，那是他才刚上初中。钟爸爸顺路去接下班的钟妈妈，就见着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那张少年人特有的肆意张扬的脸庞，那张锋锐自信叫人难忘。

        再见面就是钟妈妈把宋昉领进家门的时候，原本开朗的少年变得内敛。他很懂礼貌，也会随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笑，那笑却透露着克制与分寸。与一直在温暖家庭生长起来的钟琰琰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多好的孩子，因为他父亲的事，过早的经历了生活的苦难。

        “你父亲的案子宣判以后，我曾经去见过他。”

        宋昉不可置信的看着钟爸爸，钟爸爸有官职在身，却去监狱里探望一个贪污犯，这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

        事实上，他一直抵抗着的就是，钟爸爸不能与一个服刑犯成为亲家，这是一件严重到足以影响其仕途的事。

        钟爸爸微笑着，继续道，“你父亲说了很多，但我听得最认真的一句话是，他爱你母亲和你。他不可能不顾念你和你母亲的立场，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来。这话我感同身受。”

        事实上，宋昉父亲的案子，到现在还存在很多争论和疑点。

        宋昉的父亲宋成业当初是市钢铁厂的副厂长，家境殷实，妻贤子孝。变故发生在宋昉13岁那一年，钢铁厂效益急转直下，很快，面临破产，最后直接国企改制，巨额资产被贱卖给私人。

        随之而来的是工人上访，调查组驻厂查办国有资产流失案件。厂长兼党委书记、财务总监相继出逃，宋成业本身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被卷入其中不得脱身。

        钟爸爸继续道，“据调查，你父亲账上并未有说不清楚的资金来源。但这个事情当时闹得太大，又出了人命案，主要案犯在逃，你父亲虽然说被排挤在决策层外，但没有证据，这事情也说不清楚。”

        “我得到消息，国际刑警组织在美国发现了外逃那两人的踪迹。如果这两人能够归案，你父亲的案子也会有转机。”

        宋昉的心思浮浮沉沉，一方面他不敢相信好消息来得这样突然，另一方面，他又对父亲心绪复杂。

        “谢谢钟叔叔！”事实上，外逃的那两人能够被列入红通人员，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布通缉令，是钟爸爸大力促成的。

        “别说这些客套话。年轻的时候，我见过你父亲几次，他的正直实干，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很遗憾，当初的案子我能做的有限，只有受他所托照顾你。”钟爸爸拍了拍宋昉的肩。“这些年，你几次去看他，他不愿意见你，是不想让年幼的你看见他的狼狈样。这对你的健康成长不利。

        你放心，这些年你的点点滴滴的进步，我都会整理好信息，带给他。

        可以说，你的每一点成功都鼓励着他继续坚持。”

        看出宋昉现在的情绪复杂，钟爸爸道，“你也别想太多，这事急不来。这么长时间的等待都过去了，不差这几天。法律法规方面我会帮你盯着，你先做好你自己的事，安心等着吧。”

        是夜，宋昉躺在床铺之中，身体已经很疲惫了，精神却睡不着。一会是年幼时与父母在一起度过的欢快时光，又夹杂着后来那段灰暗岁月，再后来，鼻息之间是她的气息，梦里全是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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