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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嘉靖十年


这一章开始之前,先声明一下。
这是小说,小说中的事件不都是真实的,即使是真实事件,发生的时间也不都是准确的,请千万别当教科书看……
陆绎被陆炳的话吓得半不出话来。
要知道,锦衣卫对皇帝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这份忠心很多时候甚至超越了性命。
锦衣卫会面不改色地干很多坏事,只要这事儿是皇帝的命令,但锦衣卫却绝不会对皇帝不忠。
普通锦衣卫尚且如此,何况是陆炳?锦衣卫的首领,嘉靖的奶弟弟,一个随时准备为嘉靖去死的人?
现在他说,他要违抗嘉靖的命令,而且要瞒着嘉靖,继续查下去……
陆绎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呆呆地看着陆炳,半天才艰难地开口。
“父亲,你要三思啊。我们是锦衣卫,我们是忠于万岁的锦衣卫……”
“忠于万岁并不只有一种方式,我让你做的事儿,同样是忠于万岁的!”
“既然如此,父亲何不向万岁说明原因,得到万岁的允许后再行事,那样岂不更好?”
陆炳长叹一声:“你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有时候,有些事,正因为忠心,才不得不隐瞒。
孩子,我希望你最好一辈子也不要有这样的经历。”
陆绎沉默许久,忽然问道:“父亲,严世藩到底知道些什么,让你如此紧张?”
陆炳扫了他一眼:“我让你去取信,你没看吗?”
陆绎肃然道:“父亲有令,不许开启,儿子身为下属,自然不敢偷看。
老常说过父亲严令禁止别人审问柳台和谈同,他也守口如瓶,不肯向任何人透露两人的口供,所以儿子也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信息。”
陆炳满意地点点头:“那封信,其实我已经提前看过了。我故意让你去取信,一是试探你,二是试探万岁。”
陆绎身子一晃,像不认识一样地看着父亲,父亲今天的每句话几乎都颠覆了他的人生观。
“父亲,这……这是何意啊?”
陆炳淡淡地说:“我需要看看,万岁是否信任你。我与万岁从小一起长大,救过万岁的命。
可这些都是我的护身符,你并没有。要长久地保住陆氏门楣,光靠我是不够的。”
陆绎觉得父亲今起这些事来,不会是心血来潮,但他也不敢问,只是静静的听着。
“谈同手里的那封信,我现在告诉你内容,是为了让你帮我办事,心中有数。
但你对任何人都不能表露出来,就当你不知道这件事。哪怕是万岁问你,你也要说不知道!”
陆绎沉重的点点头,陆炳看着自己这个少年老成的儿子,欣慰地笑了笑,随即收敛了。
“谈兄见字如面:你见信之时,我已经毙命,念多年相交,此信着人送与你,以防万一。
若陆炳图谋害我儿严绍庭,或害谈兄之时,谈兄可仗此信内容,与陆炳谈判,陆炳必然忌惮。
但此信不可轻用,必有反噬,陆炳不会轻易放过知情之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之。”
陆炳说到这里,淡淡一笑:“这是严世藩警告谈同的话,只可惜谈同虽然听进去了,却被徐璠坏了事儿。接下来才是主要内容。”
陆绎点点头,给父亲倒了杯茶,顺便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无人在附近。
“嘉靖十年,昭圣皇太后张太后的两个弟弟,昌国公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以打猎为名,突袭梅龙镇,意有所图。
杨廷和身为内阁首辅,未请帝命,私命宣大总督调兵拦截。万岁亦密派陆炳领锦衣卫赶赴梅龙镇行事。
随后禁军赶到,梅龙镇火光冲天,死人无数。陆炳重伤而归,所带锦衣卫全军覆没。
昌国公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均以藐视万岁,杀人害命的罪名下诏狱,张太后跪请万岁开恩。
万岁不肯释放二人,但也未杀二人,囚二人于诏狱之内。嘉靖二十年,张太后薨,七天后诛杀二人。
二人之罪,不在杀人害命,不在藐视万岁,其中有不可说之事。此事与后来夏言之死有关,陆炳亦深涉其中。”
陆绎早已额头满是冷汗,心中无数疑问。但陆炳说话时,他不敢插嘴。见陆炳停住了,开始喝茶,他才开口。
“父亲,就这些吗?”
陆炳点点头:“谈同手里的那封信,就只有这些。别人的,就不知道了。”
“父亲,儿子有很多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陆炳叹口气:“你我父子,你年幼时我不愿你知道太多,但事情既然出了,总得想办法解决。
你的兄弟城府不够,家中别无帮手,你有什么疑问,就问吧。”
“父亲,世人皆知梅龙镇在江南,应是松江府附近,父亲却说杨廷和无旨调兵,是给宣大总督的?两者相隔何止千里?”
陆炳叹了口气,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的黑夜:“其实,原来在大同府的外面,也曾有过一个梅龙镇。
一夜之间,被大火烧成了白地,之后,大明的版图中,就将这个梅龙镇抹掉了。十几年后,人们只知道江南有个梅龙镇了。”
陆绎今晚的震惊已经太多了,以至于不管陆炳说出什么事儿来,他都不觉得太震惊了。
“可徐璠在春燕楼时,冲父亲喊的那句话,是‘你忘了江南龙凤店了吗?’”
陆炳冷笑一声:“何止是他,在朝廷这几十年的刻意隐瞒和宣传下,很多正德朝的老人都以为武宗当年去的梅龙镇,就是江南的那个。
武宗确实也去过江南,谁也没跟在他身边,这种事儿也不会记在正史中,一个小地方罢了,天下重名的镇子多了!
朝廷不但有倒山之力,更有翻云覆雨的手段,想让人们记得什么,忘记什么,有十年就足够了。”
陆绎忽然道:“父亲一直没有为难徐璠,莫非也是因为这个吗?”
陆炳点点头:“他若喊出的是大同龙凤店来,就算他是徐阶的儿子,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容易的离开。
他喊出这句江南龙凤店来,可见他并未看过严世藩的信,应该是柳台或谈同转述给他的,对他也有所隐瞒。
他既知之不多,我就先不急着动他。暗查此事,需要徐阶的配合,捏着他儿子的错处,对我有好处。”
陆绎提出了第三个疑问:“昭圣皇太后,就是武宗的母后,当今万岁即位后,与这位张太后,似乎关系不太好?
否则张太后的两个弟弟,何以要秘密用兵?可关系不好,张太后求情,万岁又何以对此二人囚而不杀呢?”
陆炳苦笑道:“张太后和万岁的关系,并不是一开始就不好的,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人都说万岁是武宗遗诏钦定,杨廷和奉诏迎帝即位的。可当时武宗去世,张太后懿旨如同圣旨,她若不肯,万岁岂能顺利即位?
因此万岁登基,张太后功不可没,万岁也是十分承情的。可造化弄人,接下来发生的大礼议,让两人第一次产生了隔阂。
按当时朝臣的意见,万岁应该算是过继到孝宗名下的,这样与武宗就从堂兄弟变成亲兄弟,兄终弟及顺理成章。
可万岁不肯过继,这样一来,他不认孝宗为父,自然也就不认张太后为母了,张太后心中肯定不高兴。
既然不肯过继,那万岁的亲生父亲就要追封皇帝,这倒也罢了,毕竟只是个名分。可万岁的亲生母亲还在世啊!
所以万岁尊亲生母亲蒋太后为慈孝皇太后,尊张太后为昭圣皇太后。本来此事也算尘埃落定了。
可偏偏蒋太后与张太后在处理后宫之事时又生不和,这种情况下,万岁自然是偏向生母蒋太后的。
日久天长,万岁和张太后之间,也就渐渐不和了。张太后觉得万岁忘恩负义,万岁觉得张太后不知好歹。”
陆绎半不出话来,他知道,此事难分对错,只是想来张太后心里会觉得更加悲凉,若是自己的亲儿子不死,何至于此?
“张太后的两个弟弟,也是那时和万岁就有了嫌隙的吗?”
陆炳这次沉默许久:“张太后的两个弟弟,说起来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这件事上,万岁无错。
孝宗与张太后伉俪情深,对这两个国舅也过于放纵了。这两人在少年时入宫,就敢偷戴孝宗的冠冕。
太监何鼎制止并告发后,张太后不但不管,还斥责何鼎多事。
后来这两人再次入宫时,竟然变本加厉,奸淫了一个宫女,何鼎再次向孝宗告发。
这两个家伙反咬一口,说何鼎索贿不成,挟私报复。张太后给弟弟作证,导致孝宗杖毙了何鼎。
武宗即位后,对这两个亲舅舅,也是不加管束,导致他们两人越来越嚣张跋扈。”
陆绎苦笑摇头:“想来这两位国舅,在万岁即位后,没搞懂形势,依旧嚣张跋扈,终于自作自受了吧。”
陆炳点点头:“获罪是一方面,可不是主要原因。就说各地的王爷,在萧风出现之前,哪个不是一身罪孽,万岁管过吗?
万岁即位之初,对这两位国舅也是很尊敬的,就像他开始尊敬张太后一样。说到底,这两人和张太后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一切的根源都在大礼议上,大礼议之时,他俩自然是在杨廷和一派的,要求万岁脱离兴王体系,这就种下了祸患。
万岁既然恨上了他们俩,要动手对付他们,找点罪行还不容易吗?他们也正是感觉到万岁要动手了,才铤而走险的。
至于万岁为何接受张太后的求情,既不杀,也不放。我猜万岁是把这二人当做人质,用来威胁张太后老实点。”
陆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威胁张太后?万岁已经即位十年了,张太后一个深宫妇人,有什么事需要万岁威胁的呢?”
陆炳淡淡地说:“万岁登基是由张太后同意的,大礼议之后,万岁与朝中文臣关系紧张。
若是文臣们联手张太后,以万岁不孝为名,行废立之事,虽然胜率不大,可也并非是绝无可能的!
张太后疼爱两个弟弟,这两个弟弟就关在诏狱之中。锦衣卫只忠于皇帝,张太后若敢与文臣有所接触,这两个就得先死!”
陆绎浑身一抖,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黑沉沉的皇宫方向。那座宏伟而冰冷的建筑中,到底隐藏了多少心机和血泪啊。
陆绎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父亲,那这两人在入狱之前,究竟带人到大同去干什么呢?
万岁又派你去干什么呢?你为何身受重伤,锦衣卫是怎么全军覆没的?嘉靖十年,杨廷和又为何辞官归乡呢?”
陆炳沉默许久,心绪回到了多年前的那段日子里,那时他还很年轻,是锦衣卫最年轻的三把手,意气风发。
自己伴读的世子忽然就成了皇帝,自己理所当然地成为锦衣卫,也理所当然的一路高升,前途无量。
然后忽然有一天,嘉靖把他叫去,告诉他有一件大事,让他带上最可靠的锦衣卫,立刻出发!
“那一晚,我带着和我关系最好的,也最可靠的五十个锦衣卫,直奔大同府梅龙镇。
我们和两个国舅的目的地是一样的,就是梅龙镇上的龙凤店。”
“父亲,你只带了五十个锦衣卫,那两个国舅带了多少人呢?”
“他们带了二百人,大多是他们豢养的江湖人士。但我们的目的并不一样,他们是去找人,而我们是去杀人。杀人比的是快,不是人多。”
陆绎的声音颤抖:“你们,是去杀谁?”
陆炳却没有直接回答:“两个国舅当时被锦衣卫秘密调查过往的罪行,他们也有自己的眼线,收到了风声。
查的不单是他们,万岁当时决定发动第三次大礼议,在此之前,万岁要把可能反对他的人,全都压制住。”
陆绎知道,第三次大礼议,也是最后一次大礼议,这一战之后,嘉靖把老爹抬进了太庙,反对派也彻底消失了。
“所以万岁调查两个国舅的罪行,和其他文臣的罪行,是为了让他们在最后一次大礼议中失去发言的资格。”
陆炳点点头:“可两个国舅也不是草包,他们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找到张太后商量对策。
万岁再怎么防范,也不能公然不许人家姐弟见面。按杨廷和后来所说,就是那次会面,张太后给两个弟弟看了一样东西。
两个国舅找到了杨廷和,要求杨廷和协助他们,废掉万岁,重立新君。
杨廷和大惊,斥责二人异想天开。可两人拿出了那样东西,那是一份记录,或者说,是武宗自己的一份笔记。
笔记中写的是他在大同府,梅龙镇,龙凤店,与那个叫李凤儿的女子,有过数夜缠绵。
因李凤儿不愿随他回京,他偷偷在梅龙镇留下了自己的心腹护卫,暗中照顾龙凤店的兄妹两人。
十个月后,武宗收到了护卫带来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纸上还有两个小脚印。”
陆绎大惊,险些脱口而出,随即捂住自己的嘴,许久后才用最低的声音颤抖着说道。
“武宗……有后!还是龙凤胎!”
陆炳点点头:“若笔记中的事儿是真的,那就应该是这样的。
据说李凤儿就是龙凤胎,龙凤店正是她和双胞胎哥哥一起开的店。
也许正是因此,等她生孩子时,生龙凤胎的可能性也比一般人更大吧。”
“可……若张太后早就知道这件事儿,当初为何还要迎万岁入朝登基呢?她不是该寻访这个孩子的吗?”
陆炳冷笑道:“你把皇位国祚看成什么了?皇子出生,从万岁临幸,到嫔妃有孕,到生辰八字,每一个环节须有多少人记录确认?
别说皇子了,就是王爷的世子,身世若有一点可疑之处,都会引起腥风血雨,轩然大波!
一个出生在宫外的孩子,仅凭武宗的一份笔记,仅凭一张写着生辰八字和脚印的纸,就想确认为皇子?
当时张太后若敢有这样的心思,别说在朝的文臣们不答应,就是天下的王爷宗室也不会答应!
到时候哪个武将若生出异心,随便勾结个有野心的王爷,名正言顺的就可以起兵造反!
就连武宗即位后,宫中一切记录齐全,宁王还以武宗身世可疑为由,起兵造反。
且檄文中言之凿凿,说什么武宗非张太后所生,其母为武成卫军余郑旺之女郑金莲。
张太后当时就曾深受流言之害,痛定思痛,她岂会干这种蠢事?
这次若不是万岁逼迫太紧,两个兄弟危在旦夕,只怕她也是不会拿出这东西来的。”
陆绎恍然大悟:“两位国舅已经自知罪责难逃,所以拼死一搏,想要拉拢杨廷和共同行事。
杨廷和当时处境想来也是不佳,前两次大礼议,杨廷和都是万岁的头号对手,连儿子杨慎也被流放了。
那杨廷和又是如何回应二位王爷的呢?他后来辞官不做,可是也参与了此事?可父亲你刚才说……”
陆炳摇摇头:“杨廷和并未参与此事。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他告诉二位国舅,此事不管真假,都断不可行。
哪怕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嘉靖立朝已十年了,万岁除了在父母名号上执着之外,执政方面并无过错。
宁王造反,前车未远,若行此事,大明必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岂可因礼仪之争,断送大明基业?”
陆绎苦笑道:“这件事对杨廷和只是礼仪之争,对两位国舅却是生死攸关,处境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陆炳点点头:“这话对,只是我相信,杨廷和就算面临生死关头,也未必会那么做。人和人,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父子二人沉默良久,陆绎才开口:“所以,两位国舅是去找武宗子嗣的,而父亲带着锦衣卫,却是去刺杀武宗子嗣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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