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动荡阳光
企业文化月的另一个重头戏便是青年人才调研，总承包部定了座谈会形式，由企业管理部和人力资源部共同组织，科研城项目是第一站。
程山最重面子，移动厕所熏檀香，加班加点搞卫生，主题墙挂上国画《锦绣山河》，旁边是“为公德乃大，无私心自安”的遒劲隶书。
画是程山所作，字是学辰与毕然合写。
led屏飘过“极光工程总承包部青年人才调研座谈会”的华文仿宋体大红字，几位领导宣德炉般周正地落座后，学辰才不甘愿地摘掉耳机，暂停了容可谦《侧逆光，轮回十七》的剧集，生生压下的笑意在他脸上流光溢彩。
剧情是一碗齁甜的狗血，男主穿越回了17岁，改变了车祸身亡的命运又抱得美人归。
而学辰发笑的原因却不在这部剧，他突然想起睿暄曾说：“17岁时候，我不仅身高超你，容貌也定然冠绝坟山！”
他没见过睿暄17岁的样子，或许以后也不会看到，若真如此，小时候真该叫他一声哥的，否则那厮定是死不瞑目！
思及此，深叹一声，抬眸，正见对面举着单反的苏滢，没有淡妆，没有美瞳，没有假睫毛，货真价实的精致五官，眼睛里是一见倾心的动荡阳光。
项目部的青年人懒懒散散交头接耳。
“刚来就夺了吕后的大权当上责编，我以为长得特彪悍，没想到挺瘦溜一人儿。
“不愧承包部第一腿啊！”
“腿是真绝，脸也可以，没刮腻子都这么好看。”
“那可不一定是原装的，学辰，你跟这大妞走得近，看清她脸上动了多少刀吗？”
学辰笑语：“她应该只动过刮眉刀！”
座谈会开始了，徐部长吟出风雅颂：“今天我们来这儿就是代表雷总，听一听年轻人的声音，有意见和批评我们也乐于接受，欢迎刺耳的声音和逆耳的声音。”
领导起了入镜的范儿，苏滢退到门边连拍几张全景，所有年轻人约好了似的低下头，唯独学辰听到快门声便微抬下巴，任相机将他的颜收了去，泰然自若，左手持笔，轻缓而有节奏地转着，像是在与一首古曲相和。
大家的发言简短而官方，匆匆应付差事。
刚欲散会，徐部长笑出生锈的门牙：“小尹，你刚刚提出管理的标准化需要更加精细的实操规程，图文并茂的规程比导师带徒更有利于培养通才，这个想法跟雷总不谋而合。听说你的外号叫专治各种不服，看来没有夸张啊。”
程山忙给徒弟贴金：“是啊，土建工长会钢筋算量，水电预算，还研究怎么预防质量通病，让各个岗位的同事都有危机感。”
“程经理带出来的徒弟就是不一般！”徐部长赞许道，“我记着你刚来公司那三年，集团篮球赛咱回回都是第一。腕子伤了之后，咱们对这一块的荣誉也就没啥指望。这次拿了第二，全靠你顾全大局参加了决赛，哦对，还得感谢我们部门新来的苏滢，参赛选手都是她一个个做工作给请来的。”
苏滢觉得徐大为脑子有洞，公然表示他对学辰的伤一清二楚，也就是间接承认他利用过自己，利用她与学辰的关系。
想到关系二字，苏滢又茫然了，或许在他人眼中，她与学辰已经亲近到愿为彼此牺牲的程度。
学辰顺着剧情，很官方地朝苏滢点头示意，笑得僵硬，像是在走一套死板的审批流程。
他们二人刻意避嫌，领导席的话筒却流出呜呜囔囔的一句话：“俩人挺般配啊！”
这几个字，和御前赐婚无异。
再看向学辰时，苏滢只觉他的眼神带有极强的光，像跳动的胎心，有他在的地方，微曦已是阳光倾城，黑暗不过一碗消暑的绿豆汤。
不知怎么，她眼睛一热，竟又不争气地想起了韩熙。
公事结束，苏滢请学辰等人去了之前常常光顾的西餐厅。
上了菜，李烨跟服务员要筷子，大家全部笑喷，学辰嫌弃地教他怎么用刀叉，一众人跟着学。
吃完牛排，玩起了升级版真心话大冒险，他们取名为：恶心不死你，算我白活！
公平公正公开，每人都要从两个选项挑一个。
在买单结账和和驮着周晓楠绕场一周当中，李烨毫不犹豫背起周晓楠，龇牙咧嘴道：“承包部第一腿，她要能匀你二十斤肥膘，你俩都合适！”
“十斤就够了。”苏滢跟着笑，可眼神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廖薇和郭庆今儿没来，准是偷摸约会去了，自从上次咱一起吃烤肉，他俩回去之后眼神可就有故事了。苏滢，我劝你也抓紧，趁着年轻赶紧找对象。”刘帆眼中的惆怅扩散成海，家有一老，如有一鸨，父母终日流连于公园角的相亲市场。
婚恋回到了父母之命框架下的相对自由，配比成功后留下子女电话自行联系，于是，手机里存了诸如两套房、外企高管、德国留学、一米九、二婚、飞行员等陌生人的电话。
名字在相亲中没有意义。
刘帆觉得自己很可悲，在撞大运的相亲里一次次地选择与被选择。
实践证明两情相悦的几率为零！
刘帆翻出二十出头时候的相亲经历。第一次见面约在男生家里，对方人是人，个儿是个儿，有气场有姿色。他带她去地下室看宠物，从一群活蹦乱跳的小白兔中逮了一只，摔死在墙上，而后扔进笼子，那笼子里盘着碗口粗的大蟒蛇。
众人听了太多次，全无反应，唯有苏滢真的有些怕了，怕自己像刘帆那般，耗尽青春也碰不到两心相依之人。
游戏轮到学辰，李烨使坏，一是牵苏滢的手对她表白，二是去撩角落里的陌生女人。
学辰挑了后者。
那女人像是喝多了酒，支着头昏昏欲睡，酒红的长发盖住了唇边小痣，周身拢着一团深深的寂寞。
学辰吸了口气，按照李烨指定的剧情，一步一停挪到角落那边，艰难开口：“小姐，请问……需要特殊服务吗？”
见她没动静，学辰转身逃命，香软的双臂却后后面柔柔缠了上来：“怎么收费？”
脑袋嗡嗡作响，拉扯竟成了暧昧。
刘帆及时出场，抢过学辰：“不好意思，他被我包了！”
还好没有过多纠缠，女士优雅离开。
大家一番狂笑，相互转发视频。
聚会散了，刘帆和苏滢是邻居，她开了车，却没提出一起走。
李烨拍拍学辰，让他去送苏滢。
苏滢对上学辰透亮的眸，两个人不约而同散去了焦距。
路上，夜色漆黑，她挽着发丝问道：“帆姐做铺垫，李烨拉皮条，他们俩是不是太明显了？”
“帆姐不知你身份，她见着单身就习惯性撮合，但李烨是为了让我少奋斗五百年。”他笑。
“那你还不把握机会，也许刚刚一起哄，咱俩就弄假成真了。”
“以我对你的了解，哪怕在游戏里，你也不可能让男生牵你的手。”
“学辰，你是真懂我。”苏滢停步，“那在你眼里，我是谁？”
她想知道，他是怎样看待她的，会不会是一头圈养的麋鹿，贫与富类别之外的四不像。
“你就是你啊，苏猴子，承包部第一腿，最近状态不对，是不是跟韩熙有关？”
“如果我和韩熙不认识，走在街上，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因为我是苏乾宇的女儿，他才主动跟我搭讪。”苏滢坦白了。
学辰说：“其实你看得很明白，我接近你起初就是为了极光被并之后，能保住师父的团队。但是苏滢，你有一种能力，一种因为简单纯粹而让人情不自禁想接近你的能力，而这一点跟苏乾宇无关。”
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解开他人心结，可自己却好像活在一把枷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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