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粉钻纽扣
叶文漪身上有许轻的影子，随心所欲，张狂无畏，可一旦顾及至亲至爱就可抛弃自我。
这种女人很吃亏，她们的简单直接常常被误解。
“你们效命于韩静泊，而我跟他是合作关系，既然同室操戈，何来为难二字？”学辰缓缓言道，“出席活动还随身带着剧本，当众被我拆穿身份还能若无其事进入角色，文漪，我看出来你是真心喜欢演戏，而现在你也完全可以凭实力说话，如果非要依仗谁才能让你安心踏实，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叶文漪感到震动，不管他是虚情试探还是假意拉拢，她在纷繁的名利场从没听过这么诚挚的话。
见她双眸盈动，学辰继续说：“因为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但又不会利用你。”
“不会利用我……”叶文漪重复着，反复咀嚼他刚刚所言，双手水蛇般交织在他身上，“还是不舍得利用我？”
学辰就势与她相拥，低语道：“我对一副假皮囊不感兴趣，以后对我，还是高冷一点的好。”
叶文漪没生气，反而意兴甚浓望着他：“你说我像另一个人人？是许轻吧？”
这回轮到学辰神情涣散，不置可否推开了她。
“我哪里像她？气质，性情还是……身材？”叶文漪展颜而笑，这一笑，全无媚世的娇态。
提及那个晚上，学辰不觉失神，叶文漪和许轻，哪里都不像，只是她们有个共同点，倨傲而唯我独尊的姿态，带了些霸道气息，内心却十足幼稚，她们的性子跟记忆里的妈妈有些雷同罢了。
也正因此，他发自肺腑想对她们好。
叶文漪非要占了上风才肯罢休，柔语道：“早就听我弟说，你跟许总的千金有瓜葛，许家容不下你，何必自取其辱。”
学辰不与她辩，兄长般的，在她肩头轻轻一抚。
叶文漪身体微倾，同是没有根的人，他竟妄言做她的依靠，可叶文漪不觉好笑，她想把这话当真。
学辰恍惚游离，叶文漪却十足清醒，当她看到虚掩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双利刃般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荡时，她又向学辰靠近了些，附耳道：“她来了。”
从镜中的映像得到确认，学辰环抱叶文漪，问她：“今晚来找我，买了套护肤品给你。”
哪知许轻非但没有摔门离去，反而大大方方闯进来，坐在叶文漪专用的梳妆台，摆弄那些价格不菲的瓶瓶罐罐，哂笑：“用这么贵的牌子也看不出什么效果，你这皮肤糙得跟砂纸一样，以前在家种地的吧？”
“嗯，种过麦子，每次首映式人家送大麦的时候，我都感慨万千。”叶文漪并不退却，在学辰衣领印上唇印，从容地装好剧本，婀娜生姿，挥手道别。
许轻气得跺脚，吵着让学辰脱了衣服扔掉。
他不动，她便来扯。
一颗钮扣掉在地上，清脆地弹跳了几下。
许轻将它捡起，装进自己包里，也不知意欲何为。
“闹够了？”学辰颇为不耐，背过身去。
“差不多。”许轻意犹未尽。
“你又来干什么？”这次，学辰是吼出来的。
“看看小伙伴你有没有需求。”许轻说得自然，全无害臊之意。
这倒让学辰接不下去，就像演戏碰到老戏骨，人家临场发挥，他只能哑然相对。
“其实我是想拜托你件事。”许轻拉拉他的衣襟，“我希望你能像对苏滢那样对我。”
今夜的她依旧穿着高跟鞋，不卑不亢，不怒不愠，她才不管学辰身边站的是叶文漪还是金马影后，她给了自己与学辰并驾齐驱的特权。
从发布会现场回去之时，学辰远远便看到屋里灯火通明，他开门而入，正如所料，是姚澈带着行囊侯在房中，烟圈交叠，汇成云海。
学辰开窗通风，回头对姚澈说道：“你深谙养生之道，为什么不戒烟？”
“有些事明知是错的，可不得不做。”姚澈对他说，“我爸妈走得早，家里穷，没钱供我姐学表演，我混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她有机会演戏。韩静泊能让她红，我就唯他命是从。”
学辰凉凉一笑：“如果我能让她更红呢？”
姚澈撇下行李，昂首问：“你要我怎么做？”
“留下。”
“别的呢？”
“继续你的工作，继续煲汤给我喝。”学辰十指张开，够触窗外的风，似乎在哼唱着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身在何处，顾盼左右总能瞥见许轻，她在他掉落的那粒纽扣中央镶了枚小小的粉钻，做成吊坠挂在胸前，混在粉丝群里热烈地朝他比心。
她把自己安插在他目光的缝隙，被无视也笑得恬然。
进入10月之后，学辰把挤出来的时间都留给了华妍城项目，一个多月保外檐亮相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把五个楼的总控施工计划全部打碎，室内二次结构穿插进行，室外市政工程暂时延后，集中火力攻取“1130”节点目标。
施工现场早已没了井然之象，原本按部就班提前半月竣工毫无压力，现在却突然打乱工序，所有管理人员猝不及防，对宇辉高层不顾生产大局轻易允诺甲方怨声载道。
当人们认定自己这是一个错误的指令，执行力也就无从谈起。
现场协调会开了一次又一次，动员提不起士气，部署坚决不落实，问题像积木一般越垒越高。
程山及其精锐人马的进驻又让原先的整建制团队心有不服，同场竞技的劲头也没了，你们行，那你们干去吧！
一山难容二虎，两支队伍分别代表了宇辉、极光最强的土建施工力量，融合本就不够深入，工作习惯不尽相同，两个团队两条心，冲突不断升级。
学辰和苏滢拦下一众陪同人员，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室外电梯，铁栏杆铸成的大门哐当一声上了锁，脸色黢黑的电梯工倚在角落按下开关。
到了最高处，电梯与楼体之间还有一足的缝隙，学辰迈过去，在对面伸出手来扶住苏滢，即使不恐高，乘如此简陋的电梯升上35米高空也足够惊悚了。
布满钢龙骨的弧形屋面上，苏滢立于一隅，这里的风很冷很硬，吹得人就此苍老。
她俯瞰现场，这一方破与立极端冲突的土地竟显得有些悲怆。
站在顶峰，才知征服是件无趣的事，可总有人不辞辛劳去扑一场空。
学辰说：“斜屋面是较大坡度的仿古造型钢结构施工，含大体量玻璃和石材以及喷涂橡胶等新型工艺材料，目前，力保屋面完整度是我们面临的第一个小战役，接下来才是立面的玻璃幕安装。”
望着稀疏的动火点，苏滢问：“我草率答应华妍是不是在项目引起公愤了？”
“不。”学辰顿了顿，“你已经成了整个宇辉的笑话了。”
“平庸的人眼界有限，所以天才都是被不理解的。”这等时刻，她还振振有词，选了个柱墩坐下来，“不管华妍集团受人唆使故意为难宇辉还是真的急于提前工期，只要实现1130，什么阴谋都不攻自破了。所以，被他们将这一军，未必是坏事。”
参加过几次项目碰头会，苏滢大约搞清了什么是龙骨什么是牛腿什么是马道，然而上楼还是头一回，她向上提着气，感觉脚下稍稍用力就会踩空殉亡。
以往，她常在报道中描写施工措施，无非坚持技术先行，加强策划组织，做好资源匹配，合力攻坚克难的套话，可身处现场才明白工程都是干出来的，要拿血汗去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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