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蜂蜜
水刚烧开太烫了，邱夜便把它放一边晾着，自己先出去找谢余意。
“我们先种树吧。”邱夜走过去拿起了锄头。
“你想好种哪了吗？”
“院子这么大呢，找个不碍事的地方种下就行，”邱夜打量了一圈，指着灶房和主屋围起来的那个拐角，“就种这儿吧。”
这里的人多讲究风水什么的，在家里栽树也要找好方位，以求带来好运，谢余意看着邱夜这么随便定了下来，心里也多了种说不出的轻松。
“你去我大伯家前面的井里打桶水过来，我刨个树坑。”邱夜指挥道。
村里只有两口水井，一口就在邱桐户家门前头。
“我拎不动。”谢余意拒绝，但他倒不是真的连桶水都拎不起来，只是要是被邱伯父邱伯母问起来，打水干什么这件事不太好说，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来种树。
“哎，你真是，”邱夜一把扔了锄头，一阵风似地掂起水桶，“你先帮我看家，我马上回来。”
几步路到了地方，邱夜隔着大门看到了里面正在忙的伯母，就主动交待道：“伯母，我打点水！”
伯母应了一声：“好。”
接着邱奇出来了：“哥，你这么慌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邱夜不想跟他说谢余意的事儿，就道：“我等会儿还有事呢，你先玩去吧。”
“能上哪玩啊，”邱奇苦瓜着脸，“我爹这几天让我在家帮忙呢，不让我出去疯跑。”
邱夜已经快速的把水提了上来，用担子挑在肩上，道：“那你听你爹的话，我先回去了。”
又冲大门里喊道：“伯母，我走啦！”
他挑了水回来，看到谢余意竟然在扛着锄头翻地，当即快走过去，接过了他的活儿：“你怎么能干这个重活儿，还是我来吧，你歇一会儿，等下给我扶树就行了。”
谢余意没那么娇气，但他懒得和邱夜争，他心里觉得，邱夜这个人有时候就像个小孩，不会拐弯抹角，脾气又倔，他说出口的话就是他认定的事，不好改。
还是不和他争论为好。
樱桃树不大，连树根也只是小小的一块，没一会儿就把树坑刨好了，邱夜让谢余意去把树拿过来，谢余意在上面扶着树干，他自己直接跪在地上埋土。
从谢余意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晃来晃去的后脑勺，还有一双在泥土捣鼓着的脏手，但他似乎能通过这些想象到邱夜是笑着的，这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朝气。
很容易满足，很容易笑，会对很多东西产生期待，然后带着十二分的活力与兴奋去实现它。
就像种下的这一棵树，也值得邱夜高兴的惦记上好几天。
“好了。”邱夜抬头看谢余意，觉得似乎是角度问题，谢余意那张脸变得柔和了许多，让他本来想使唤他的话又咽了回去，自己去提了桶水来浇树。
“你真是太缺少锻炼了，怎么连水都挑不动，”邱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无措，目光紧紧盯着水流，好像在掩饰什么似的喋喋不休，“你以后多跑跑步，爬爬山，打打拳什么的，可别年纪轻轻就懒出一身毛病。”
越说越离谱，谢余意没忍住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闭嘴。”
邱夜乖乖闭嘴。
谢余意就笑了，他是真的很不一样，很可爱。
把小树苗安顿好，邱夜先回屋换了身衣服，又提着水桶往外倒水，让谢余意洗手。
谢余意的手指又细又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邱夜把自己的手也伸了出来，道：“你看看我的指甲。”
两个人都在地上蹲着，谢余意靠近了些，他们有几根头发都交缠到了一起。
谢余意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形状的指甲，和邱夜的人一样特别。
他的指甲就像是一棵树上长的两个分叉，最开始指甲盖很窄，然后越长越宽，末端处长到和平常男子差不多，形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圆弧。
邱夜得意洋洋的看着对自己的指甲多看了几秒的谢余意，他从小也觉得自己的指甲好看，果然，连谢余意都被迷住了。
谢余意笑了笑，觉得自己都被带幼稚了，指甲盖有什么好研究的，但看到邱夜那副自豪样子，还是夸了一句：“还挺别致。”
邱夜矜持的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道：“忙了这么久，我去给你倒点水。”
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灶房。
这是害羞了？躲起来了？谢余意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想到。
邱夜还真有点害羞，被这么一个好看的哥儿夸奖，他还挺不适应的，于是来这里缓解一下。
他拿出了蜜罐，给谢余意倒了许多蜂蜜。
邱夜把两碗蜂蜜水端了出来，和谢余意一起坐在院子里，道：“你尝尝。”
加了蜂蜜之后，水变得有些混浊，谢余意喝了一小口，很甜，原本有些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好喝吧，你是不是很久没喝过了？”邱夜边喝自己的水边看向谢余意。
“嗯，好几年了。”只有原来在京城的时候，家里才会买些蜂蜜。
“这里的蜂蜜太难买到了，不像我们那里。”
“嗯。”
邱夜一口气把水喝完，想和谢余意聊聊天：“谢余意，你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
“以前，”谢余意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但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给了个很模糊的答案，“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今天我不想说。”
“那好吧，”邱夜很体谅人，“那我跟你讲讲我以前的事吧。”
邱夜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妈妈就是在发情期和我爸乱来才怀上我的，那时候她才十九岁，还在上学呢，”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我妈把我生了下来，可我爸不认账，我妈就自己把我养大了。”
“我一分化，我妈妈就整天跟我说不要靠近发情期的omega，所以我那天见你才躲着你的，我怕你一发情，受到信息素的诱导，我们两个会做错事。”
“就像我妈妈那样，一辈子就毁了，她一辈子都没过好，因为有我这个拖油瓶。”
邱夜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沾湿了一片布料。
谢余意看不下去了，他觉得邱夜就该开开心心的，又阳光又健康，便摸了摸邱夜枕在膝盖上的头。
虽然邱夜说了一大堆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现在这个场合也不方便去问，便凭借着自己的理解，安慰道：“不会的，你不是你妈妈的拖油瓶，她一定很爱你的。”
邱夜拿袖子使劲儿抹了抹眼睛，转过了身，道：“我知道，知道的，我根本没想哭，你让我自己缓缓。”
谢余意便没去打扰他，自己看着那刚栽下的樱桃树，过了一会儿，听不到邱夜的抽泣声了，才问他：“你知道樱桃树的花是什么样吗？”
“不知道。”邱夜把自己整张脸都闷在胳膊里。
“粉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很好看，等这棵树开花了你一定要叫我来，知道吗？”谢余意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邱夜只顾着自己委屈，谢余意心里果然只有花，也不见他来安慰自己一下。
看他还是埋头当鹌鹑，谢余意加重了些语气：“知道吗？说话。”
“知道了！”
“你上次送我的木花是什么？我好像都没见过。”
“多肉你都没见过？”邱夜疑惑，这在原来的世界里，是多么常见的一类植物啊，“你以前不爱养花吗？”
“以前确实不怎么养，主要是来了这里没事干，又没几个认识的人，我才养花的。多肉在哪里能买到？”
“这里买不到，”邱夜抬起头转过身来认真和谢余意说话，“你还是养些其他的吧。”
“好，”见邱夜心情好了许多，谢余意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刚才喝了一碗甜得粘嘴的蜂蜜水，这会儿觉得有些腻了，“还有水吗？我还有点渴。”
“有，我去给你倒。”邱夜接过了谢余意的空碗，又跑进了灶房。
他先把自己的脸洗了洗，去倒水时，才发现，刚才烧的水一点热气也没了，现在天还不够暖和，自然不能喝凉水，可家里又没柴了，没法烧水。
最后，他还是跟谢余意实话实说了，还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实在想喝水，我去我大伯家给你倒。”
“不用了，也没那么渴。但你怎么不知道多备些柴呢？万一饭没做熟没火了怎么办？”
邱夜怕谢余意误会自己给他喝了没烧开的水，连忙解释：“刚刚的水烧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余意道，“你快点去砍些柴吧，别耽误一会做饭。”
“我不想上山，”邱夜突然想赖上谢余意，“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山上不好吗？”谢余意自问自答，“我觉得比村子里好多了，空阔安静的，很适合一个人待，可能你不喜欢一个人吧。”
邱夜才因为以前的事哭过一场，现在也不想再提山洪的事，直接挑起了扁担拿上斧头，叫着谢余意：“快走吧，我们多砍一点，够我用好些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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