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抢手
谢余意把象棋收了，拿着邱夜做的小椅子看了看，四条椅子腿都雕了一朵牡丹花，刻纹很深，应该是用了不小力气。
“可惜你前几天没提，不然可以看看我种的牡丹，现在花已经败了。”
“没关系，明年再看也行，”邱夜又不是真想赏花，“谢余意，我听乡老说村里要打井了，你们家用去吗？”
“不用，”谢余意道，“村里年轻人够用了，挖井用不着我们，但乡老说让我去送两三天的饭菜，给干活的人吃。”
“你做？”邱夜惊讶，“打井那么多人呢，你做得过来吗？”
看邱夜没理解，谢余意只能再说的详细些：“不是这个意思，我只送一人份的就可以，其他人还有其他人家去送。”
“哦。”邱夜有些后悔了，自己要是也去挖井说不定就能吃上谢余意亲手做的饭了，但现在，也不知道谁有这份福气了，最好不是朱昂那家伙。
谢余意看他丧气，还以为他被分到了重活不满意，安慰道：“打井的话好像只用去一天就行了，应该也不会太累的。”
邱夜道：“我不是打井的，我要付钱。”
“要的银子很多吗？”
“不知道，乡老说不会超过二十文的，”邱夜十分老成，“主要是我最近会比较忙，没时间做这个。”
谢余意想笑：“你有什么忙的？”
“要做的东西太多了，”邱夜细细数起来，“我昨天才给你做好了板凳，又要给刘叔家的儿子做玩具，还有，我好像还没跟你说，我跟城里的雕梁坊合作了，一起做木工，我还要给他设计图纸，总之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忙活。”
当然他还有所隐瞒，没告诉谢余意他在做自行车的事，想给他个惊喜。
谢余意问：“你去当木匠了？”
“算是吧，不过我只用想些新鲜东西，把图样提供给他就好了，”说到这儿，邱夜觉得谢余意有点可惜，“这工作你也能做，他们这里的人瞧着我们那里的东西都挺新奇的，要不我们一起吧，这样也能挣些银子，你和谢伯父就不用种田了。”
谢余意也觉得，这个小城的确很闭塞很落后，跟外面的花花世界完全没法比，他在京城长了这么多年见识，把以前那些东西拿到这里来，一定能吸引不少人的兴趣。
但他不想做生意。
有时候他也会唾弃自己这一点，他到底还是摆脱不掉骨子里的一些迂腐思想，就像士农工商、三教九流这样不平等的排行，明知这是错的，却还是不愿委身于末流，仍旧自持着读书人的身份，哪怕清苦也甘之如饴。
这样说来还是邱夜更自由，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没那么多讲究。
谢余意摇了摇头：“我不会做生意，但你要是在账本上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随时问问我，我爷爷以前是户部尚书，我跟着他学过些管账的事。”
“那这样吧，我们两个也合作，”邱夜觉得种田很辛苦，想让谢余意过得好一点，“你以后帮我管账，我赚的钱跟你平分行吗？”
“那你还不如去请个管账的师傅，”谢余意知道邱夜也是好意，但他真的不想掺和进这里面，“我帮你看账不要银子。”
邱夜叹了口气，觉得谢余意太实在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再做些什么来补偿他。
“那你整天在家都干什么啊？不会觉得无聊吗？”邱夜问道。
谢余意想故意逗他，道：“你不是给我做了一副弓箭吗，我无聊的时候就上山打只野兔，回来之后兔毛可以做衣领，兔皮可以做皮靴，兔子肉还可以炖一炖，够我和我爹吃两天的了。”
“别说了别说了，”邱夜听的浑身难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真是太残忍了。”
谢余意轻笑：“说的好像你不吃肉一样。”
“那我也没有杀过小动物，”邱夜还处于小兔子被残忍杀害的恐慌之中，不停唠叨，“你真是太残忍了。”
谢余意没吭声。
邱夜抬眼一看，只见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冷冽的盯着自己，就像盯着一只逃不掉的猎物，顿时一个激灵：“我没说你不好，你可别生气啊，我就是觉得吃野味不太好，我们应该保护野生动物。”
谢余意眯了眯眼，正想说话，又被邱夜抢了先：“你要实在想吃也可以，但也不能整天都去打猎吧，你也知道可持续发展，要是把山上的野兔野鸡什么的都杀光了，以后就没吃的了。”
“别说了，”谢余意终于绷不住了，不明白邱夜怎么这么能啰嗦，他倒也不是烦，只觉得自己要是还不理他，他能一直在这说废话，“我根本就没打过猎，你觉得我和我爹谁看起来像是会处理野味的？”
“那你刚才骗我呢？”邱夜后知后觉，“还说得那么逼真，连我都上钩了。”
“你以为自己很难骗吗？”谢余意低笑了一声。
邱夜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错了，不该说谎话，跟你道歉。”谢余意大声道。
邱夜笑道：“你把我当七八十岁眼花耳聋的老头子啊！这么大声。”
两个人说说笑笑，氛围正好，多亏谢遂承识趣的离开了，可没多久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朱昂。
他手里拿着个木盒子，大摇大摆的进来了，本来喜气洋洋的一张脸，一看到邱夜也在，又板了起来。
“余意，我给你买了一块砚，”朱昂本来在门外听到谢余意的笑声，以为他今天心情不错，说不定会给自己一个好脸色，没想到进门一看，还有其他男人在，“你怎么在这？”
谢余意和邱夜也都收了笑，尤其是邱夜，看到朱昂就恨不得把他打出去，让他少来纠缠谢余意。
“这是我家吧，有你问话的份吗？”谢余意对他一点也不客气。
“余意，我就是关心你，毕竟谁不知道邱夜连地都不种，整天在家里混吃等死，你要是被他骗了，以后过得不好找谁哭啊。”朱昂挑衅的看着邱夜。
谢余意不满意他的态度，但强忍着没有发作，转而对邱夜道：“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会去你家找你的。”
邱夜心里一跳，谢余意这是要赶自己走？要支开自己和朱昂说什么话吗？关于什么的？私事吗？
他不想走，这样显得自己在谢余意眼里是个外人，甚至还不上朱昂，但谢余意看他的眼神很坚决，邱夜没办法，他拒绝不了谢余意，只能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看着朱昂得意的嘴脸冷冷道：“你注意分寸。”
朱昂只顾着高兴：“我怎么样又不是你能管的了，快走吧你。”
邱夜其实很想在门外面听听他们说了什么，但还是放弃了，等谢余意想告诉自己时再知道也不迟。
院内，谢余意转身进屋，对朱昂道：“进来说话。”
朱昂很狗腿的跑了过去，道：“其实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随便找个地方坐着就行了。”
谢余意懒得理他这话，不耐烦道：“我是怕别人听见了背后议论你。”
朱昂还以为谢余意这是对他好，高兴道：“余意你真贴心啊，不过你放心吧，我根本不在乎别人议论，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我要娶你了，虽然你比我大了四岁，可我一点也不怕别人说我们不般配——”
谢余意打住了他：“我们本来就不般配，不用别人提，还有，以后别再说你要娶我这种话了，之前没跟你说清楚一则是不想让你难堪，二则是觉得你一时心性，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但现在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嫁给你，懂吗？”
“你说什么呢？”朱昂皱眉道，“我条件在村里够好了吧，我知道你以前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可现在不还是落魄了吗，跟了我难道还吃亏不成？”
他的皱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像邱夜那般可爱，谢余意烦躁更甚，咄咄逼人道：“朱昂，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你以后少跟我提这些事，你要想成亲，十里八乡的姑娘哥儿多的去了，别整天拿这事烦我。”
朱昂羞恼道：“谢余意，我娶你去过好日子你还不乐意，你以为自己很抢手吗？你还看不上我？”
“我不抢手，我没人要，这都跟你有个什么关系？总之你听清楚了，我不可能嫁给你。”
朱昂不甘心：“那你还想嫁给谁？你也别骗我，我知道这两年根本就没人上你家提亲了，你还想一辈子不嫁人不成？”
谢余意真想把他骂出去，可碍于同村人的情面不得不继续跟他废话：“是，我不嫁人，谁想娶我都要入赘到我谢家来，怎么样？你能答应？”
入赘在这里是极其丢人的事，别说朱昂这种有几个钱的了，就连村里的几个光棍，都宁可自己单过着也不愿入赘。
“入赘？”朱昂道，“你凭什么招赘婿啊？你家没钱又没产业，你真高看你自己，以为我们都该把你捧到天上去不成？！”
朱昂气冲冲地，觉得听一听让自己入赘这种话都足够丢人了，现在只想离谢家有多远是多远，生怕赘婿的晦气沾到自己身上。
他走后，谢余意才无奈的摇摇头，又去把邱夜送给自己的折叠椅拿进屋，开始好奇邱夜是怎么想入赘这件事的呢？会不会一听也躲自己八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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