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从老街拐出来直走一百米就是高耸的大楼，矮小老旧的房屋被抛在身后。
天空阴沉沉的，安静的四周偶尔发出一两声响动。贴小广告的大叔丢了烟头，想赶在下雨之前贴完回家。
一道亮眼的闪电划过天空，轰隆隆的雷声震聋人耳，倾盆般的大雨泻下。
大叔暗骂一声，躲到了汽车站台下。抬手摸了把头上的雨水，继续叼起了烟。眼神空洞的望着这座灰色的城市，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唯一留下的只有哪些软烂遭人嫌弃的小广告。
灰色的格调中出了一抹白，刺眼的白色卫衣在大叔的眼中闪过。他见过这个少年，在老街。
姜来双手藏在衣兜里，浑身上下湿透了，抬手摸了摸同样湿透了的头发。一边仰脸思考着自己会不会在这雷雨中意外身亡，一边慢悠悠地走着。
姜来的个子不足一米八，又有点偏廋，衣服湿了更加显瘦。细瘦的肩胛骨浅显易见，好像风一吹就能把他给吹倒了。
他走到一家院子门前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决定从后面翻墙进去。正打算这么做时，一声迫为急切的女声叫住了他：“小来！”
女人满脸写着着急和担忧，撑着伞快速地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把姜来拉回屋内，又急急忙忙地去拿干毛巾为姜来擦头发。
姜来接过毛巾说：“秦阿姨我自己来。”
其实决定翻墙进去就是为了不让秦秋发现，一但发现就免不了唠叨和担心。
秦秋松手，看着姜来又说：“怎么出门不带伞呢，打电话也没通，手机关机是没电了吗？急死我了，哎，快去洗个热水澡。别待会儿感冒了，我去煮点姜茶。”
秦秋把姜来推进浴室，朝着二楼喊：“小果，给你哥拿衣服下来！”
“好！”楼上的人应声。
浴室里姜来打开花洒，水洒下来。微微抬头水流过清秀的脸庞和少年时期微微突起的喉结，姜来闭着眼，听外面秦秋一个人说着什么。水声大过说话声，姜来并没有听清。
对姜来来说秦秋不仅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后妈。
姜来犹记得母亲过世没多久，他爸就领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只比他小一岁的孩子。
进门时，女人满脸愧疚，站在玄关处忐忑不安。小孩躲在女人身后探头探脑，怯生生地叫了声“哥哥”后又躲了回去。
姥姥从不理会这个女人，舅舅会偷偷跟女人说要她待自己好一点儿，和母亲交好的阿姨不喜欢她，说她是小/三，就是因为她你母亲才会走。
当时的姜来只感受到秦秋对他好，父亲喝醉了酒就喜欢打人，秦秋老是把他护在身下，因为父亲的这个脾气他们离了婚。
秦秋带走了姜果，姜来跟着父亲。期间秦秋会时不时来探望姜来，并接他去自己家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两个儿子。
秦秋脾气好又生的好看，就算有个孩子也有人愿意娶她。姜来初二那年，秦秋和一个超有钱的大老板结婚了。
老板没有孩子，爱屋及乌的他将姜果和姜来视如己出。
姜来出了浴室门就撞上了姜果：“干嘛站在这？”
姜果举起手里的姜茶：“给你送这个。”
姜来：“………”他并不想喝这个。
饭桌上，秦秋问：“这个学期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宿吗，小来？”
“对。”
秦秋又想开口，却被姜来打断：“不想回家住。”
“那……也行，自己照顾好自己。”秦秋也知道姜来不会住在这，更不会和他父亲住在一起。住在学校她也放心点。
“妈，这还没开学呢。”姜果捧着饭碗道。
“这不快了吗，没几天了。对了，明天你们翟叔叔就回来了。”
姜来和姜果对视一眼，这下家里又要热闹了。翟连有一个毛病，姜来特烦，那就是每天早上都要在家跳健身操，音响开的贼大。不仅如此，还硬要拉上他们一起跳，顺便扯出一大堆养生之道。
好在姜来一个月就在这里待几天，要不然他会忍不住砸了音响。
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家长永远比学生还忙。
“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好好相处，知道不？”秦秋拉着姜来的手，就是不让他走，“要照顾好自己，别感冒了，也别惹事。最重要的是好好听课，都高二了。要是实在不懂也不要为难自己。”
“嗯，知道。”姜来抽了抽手，硬是没抽出。秦秋又对姜果说，“第一天到学校要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占个好位置，不要太前也不要太后，知道吗？”
姜果点点头：“好。”
姜来：“要迟了。”
秦秋这才放了手，看着俩小孩的背影走远，翟连在后面大喊一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姜果应了一声“好”，姜来则挥了挥手。
“唉，上学真好。”翟连感叹起来，“小秋，你也别太担心小来的成绩了。我听说这学期小来他们班上转来个学霸，有学习氛围，促进学习。”
秦秋则皱了皱眉：“这不是给小来增加负担，别人试卷都写满了，小来一个不会，怎么办？”
翟连挠挠头：“我相信我们小来适应能力强。没事的！”
报了名姜来一路往新分的宿舍楼走，道路可谓是“畅通无阻”，主要是男宿舍楼没女生过路，加上男生看到他大都绕着走。
新宿舍在上进楼三楼302号，每间宿舍有一个四张床的大间和一个两张床的小间，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可比他以前住的励志楼好上一百倍。
怀城一中总共有四栋住宿楼，勤奋楼和团结楼是女生宿舍，上进楼和励志楼是男生宿舍。
其中励志楼真是楼如其名，够“励志”。八个人一寝室，水泥地板，公共卫生间，还只有四个坑位。冬天只能用冷水洗漱，无热水洗澡。
每天6：05都准时提着自家的水桶去食堂那边接热水。食堂阿姨还嚷嚷着不准多接，有聪明的人拿两个桶，其中一个谎称是自己被留堂的朋友的。就这一招还是姜来先启用的，当时就怀疑自己到底是来上学还是来体验生活的。
姜来到宿舍时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他们都在大间摊被子，见他一来都顿了顿。直到姜来进了小间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个平头微胖但看起来却肉嘟嘟的胖子小声说着：“我没看错吧？那是姜来？”
“没看错，是他。”说话的人扶了扶快掉的眼镜。
一个瘦高个做了个噤声手势：“嘘，他在里面呢，小点声。”发话的足有一米八五。
怀城一中的大部分学生都是从怀城中学升上来的。这两所学校只有一个围栏之隔，姜来在怀城中学的时候名声就不太好，挺多人怕他的，到了高中也是如此，妥妥的校霸。
小胖子叫包一发，眼镜男叫安小博，瘦高个叫李宇。
最后他仨胡乱摊了下被子匆匆跑去了教室。
一进教室就有人在议论：
“这次分班分的真烂，为什么我们会和他一个班啊？”
“你别说了，我都有点怕他。不行，我得跟我妈说我要转班。”
讨论的都是诸如此类的话题，话中的“他”指得也正是姜来。
姜来刚出现在教室门口，空气就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有些人甚至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俨然一副乖学生样。
姜来径直走向了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的那个空位。
姜来刚坐下老师就来了，是个中年男人，地中海发型。他在黑板上郑重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呢叫柴进，有十多年的教学经验了，以前教的高三，现在是你们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在座的同学有一小部分是我高一下学期上过课的。应该也知道我的作风。”
“那就是坚决不放弃班上的任何一位同学！”柴进说着环顾了班上一圈，“姜来同学。”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姜来站起来时一脸懵，回忆着自己刚刚没迟到也没讲话，讲台上的地中海也不认识。
柴进说：“想知道你不认识我，我为什么认识你对吧，很简单，因为成绩。你也不用站起来，先坐，我只是叫你起来认认脸，在此之前我也只知道你的名字。”
姜来坐下后都无力吐槽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开始玩单机小游戏。他有一个小游戏的链接，是发小宋初一发给他的，整整有十个小游戏。
柴进双手撑在讲台两侧，不紧不慢的讲着：“我们班新转来了一位新同学，是怀城三中的陶以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柴进带头鼓起了掌，一片掌声中夹杂着议论声。坐在姜来前面的两人开始交头接耳，声音不大，姜来却听得很清楚。
a：“诶，你说三中的为什么会来一中啊，三中多好啊，很多人花钱都进不去！”
b：“不知道，我只知道三中都是学霸。”
a前面的c转过头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姑是三中的老师，听我姑说好像是因为打架斗殴！”
a一脸的不相信：“好学生也打架？”
这时一直等在门口的人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
柴进笑眯眯地说：“同学介绍一下自己！”
“没什么说的，”陶以表情淡淡的，目光一直看向后排的角落。
有同学顺着陶以的目光向后瞥了一眼，又迅速收了回来。
“……”柴进略显尴尬，摸了摸鼻子，说，“那选个位子坐下吧！”
全班不加班主任和姜来，一共四十六双眼睛盯着陶以，看他走到最后一排角落停下。
视线突然暗了下来，姜来抬头看到挡住光线的人，下意识的蹙眉。
“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吗？期待。
“你确定不坐在前面吗？”柴进指了指前面的空位问道，虽然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陶以：“我远视。”
“哦…哦哦。”柴进摆摆手，说话意有所指，“那坐下吧，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互帮互助才对。”
陶以坐下后，就拿出学习资料开始看。他在书包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个圆形的小球。
陶以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个小球，于是蹙着眉头捏了捏。
突然“滋”地一声，黑色的小球爆开来。从里面喷出的黑色墨水呲了他和他同桌一身。
看着校服上黑色的墨水印，姜来满脸不爽。踢了一脚陶以的桌子说：“坐那边去！”
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得前排同学向前缩进了椅子。
“抱歉，我……”
“再说一次，坐那边去！”姜来很没耐心地打断陶以说话。
柴进也察觉到了后排的异响，走了下来：“出什么问题了？”
看了眼俩人的校服和脸，柴进已经猜了个大概。他说：“不是什么大事，同学之间应该相互包容才是……”
“我可以帮你洗干净，很抱歉。”陶以说话时几乎没什么表情。
“不用了，”姜来脱下校服外套，当着陶以的面丢进了垃圾桶。
陶以将桌子扶正，两人像是揭过此事一般都不在说话。
说了很多话的柴进突然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摸了摸鼻子又走上讲台。
陶以将手上的墨水擦干，他已经知道是谁搞得恶作剧了。陶以在纸条上写下：
【外套多少钱？我可以赔你。】
纸条被姜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同学们都在唏嘘，这位新同学一来就得罪了校霸，纷纷在心里为他祈祷。
晚自习上到一半，原本安静听柴进讲话的陶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姜来的课桌上。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姜来看着他，“钱也想被丢进垃圾桶吗？”
听完，陶以淡淡地丢下一句：“随你。”
(https://www.uuubqg.cc/42832_42832748/4125861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