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问心无愧
他刚一走,娆玉容便进来了,在一旁禀报:“主人,单少侠求见。”
夏琉璃面无表情的说道:“让他回去。”
娆玉容道:“他说一定要见你。”
夏琉璃道:“他愿意等就等吧。”
娆玉容退下传话,可单雄信还是不愿走,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开始下起雨来,娆玉容又走了过来,“主人,外面下雨了。”
夏琉璃眼皮也没抬:“与你何关?”
娆玉容道:“是与婢子无关,可外面那人还在院子里等着呢。”
“真是固执。”夏琉璃看了一眼外面,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透过纱窗,还能看到那个站在雨中的少年,想了会,还是走了出去。
“单雄信参见阁主。”单雄信见她出来,与之前看到的大有不同,卸下了一身繁重的礼服,只穿着简洁素雅的道袍,一头青丝简单的挽在脑后,清冷的面孔,清冷的发色,整个人就像是浸在深秋里的冷月一样。
夏琉璃站在滴水檐下看着他,“不知单少侠是为何事如此执着?”
单雄信站在雨中,目不斜视的看着她:“单某想要一个真相。”
夏琉璃道:“不知单少侠想要什么真相。”
单雄信道:“单某想请盟主告知当年靖安坊大火的真相,我知执法堂眼线遍布天下,通晓万事,为此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夏琉璃看着他的眼睛审问道:“是吗?任何代价都可以?”
“是。”单雄信语气坚决。
夏琉璃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怒道:“单少侠可知有些事过于执着不是好事,而是愚蠢。”
单雄信不知她为何如此发怒,继续说道:“单某心甘情愿。”
“好,那本座就告诉你什么是真相。”夏琉璃话音刚落,只见一阵狂风突起,人已经瞬移到单雄信面前,她一手掐住单雄信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按到对面的柱子上,目光冰冷的看着他:“真相就是不要多管闲事!”
单雄信对此举并没有过多的惊讶,甚至带着一份视死如归的坚定,“为自己心爱之人求一个真相,让她九泉之下得以瞑目,这不算是多管闲事。”
夏琉璃一手将他举起来,“单少侠的确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只可惜你的一番真情,注定要错付,她是不会感激你的。”
单雄信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静静地看着她:“单某只求问心无愧。”
“倘若她有愧呢?”夏琉璃甩手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你强加在她身上的道德枷锁,让她死后也不能安生,你沉迷在自己无用的愧疚之中,把不关自己的事强加在自己身上,你以为你是在帮她,只是在无形之中加深她的愧疚罢了,倘若她泉下有知,你认为她会高兴吗?”
单雄信突然不说话了,他从未想过她会如何想,他只想让她能够安息。
夏琉璃又是一脚将他踢出院门,“单少侠,我念你侠肝义胆、重情重义是个英雄豪杰,但世间事,没有那么多公平公道,我若是你就应该忘了这件事,放过死去的人,也放过自己。”
单雄信木然的从地上爬起来,抬头看向那门口,此时门已经关上了,夏琉璃看起来是将他打了一顿,却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只是心里仍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十分难受。
单柔本在门口等他出来,见他被人打出来,急忙过来扶他,见他脸上木然的表情,一脸担忧的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单雄信收回目光,黯然地摇摇头。
单柔又问道:“那问出什么来了吗?”
“嗯。”单雄信蹒跚着步子往前走,单柔在边上扶着,“怎么说?”
单雄信自言自语的说道:“或许她说得对,我应该放过自己,也放过那个死去的她。”
“不懂。”单柔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可是她为什么打你啊?”
“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了。”单雄信还是没有办法理解,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也觉得是你多管闲事了。”单柔朝他翻了个白眼,早就听说苏府惨祸是皇家所为,能与皇家掺和进去的事能是小事吗?她觉得盟主说的话一点都没错,不要多管闲事,这种闲事他们也管不起。
香亭山庄晚宴只宴请了部分大门派商谈武林盟后事,其余小门小派也都离去,晚宴上夏琉璃并没有出席,而是让宇文英代替了她的位置。
山庄最高的阁楼之上,夏琉璃和娆玉容坐在里面听着外面一派喜气洋洋。
娆玉容向外面探探脑袋,“外面好热闹,主人不出去看看吗?”
夏琉璃挑了琴弦,面色平静的弹着不知名的小调,“世事浮华一场空,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你年轻应该去见见世面,看看这众生相。”
“可主人你……”娆玉容自然是很想去,能够结交那么多武林英豪,对她还是以后对苗疆来说都是一件益事,只不过夏琉璃每日到了戌时体内寒毒都会发作,身边离不开人。
“去吧。”夏琉璃抬起头来朝她微笑,“我想休息一下。”
娆玉容看了一眼屋内的滴水铜壶,见时辰还早,起身道:“那婢子去了。”
夏琉璃点点头,依旧弹着自己的小曲,看起来心情不错。
娆玉容来了院里,顾遥见她一人下来,上前问道:“娆娘子,盟主没出来吗?”
娆玉容回道:“主人喜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顾禾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阁楼,笑道:“不如一起坐下来喝一杯。”
娆玉容大方坐下,端起酒杯道:“主人说了,今日还请诸位尽兴,娆玉容替主人敬各位一杯。”
单雄忠问道:“娆娘子性格豪爽,敢问是哪里人?”
娆玉容淡淡一笑:“山里人。”
“呵,娆娘子真是有趣。”单雄忠清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娆玉容虽然一身中原打扮,可话音里还带着几分异域口音,显然不是中原人,又听说她擅使毒蛊之术,定是出自苗疆一代了。
另一边,杨广正在和了尘方丈喝茶叙旧,方丈道:“没想到太子也会来参加武林大会。”
杨广笑笑:“陛下在宫中听闻江湖之事,恐生祸端,便派孤过来巡视,说起来孤与方丈大师也有几年没见了。”
了尘方丈也是淡淡微笑:“是啊,想当年殿下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转眼间,这十几年便过去了。”
“岁月不饶人呐。”杨广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月色皎洁如水,好似当年明月。
了尘方丈也同样看了一眼头顶的明月,“武林盟的确是把利剑,可若使用不当,反倒会被剑所杀,殿下可要慎重。”
杨广收回目光,给他续了一杯茶,“多谢大师提点。”夏琉璃将武林盟之事交给宇文英管,表面上还是对他毕恭毕敬,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笙箫过后,大家也都喝得差不多,热闹的院子逐渐变得冷清起来,只隐隐能听到江面阁楼之上传来的琴声。
杨广刚上阁楼,里面的琴声也戛然而止,油灯似乎也已经燃尽,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烧完了最后一点灯芯。
“还要点灯吗?”杨广看着屏风后面侧卧于窗前的人问道。
“你喜欢月亮吗?”夏琉璃没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波光粼粼的江面。
“喜欢。”杨广信步来到她身边,抬头看向外面的月色,昔日之景如今依旧历历在目,他自己也从未想过,自那日后,他只要一看到月亮,就会想起那个曾在月光之下带他一起畅游仙境的女子。“可我更喜欢那个与我一起在月下嬉戏,犹如月中精灵一般的女子。”
“可镜花水月终是虚无缥缈之物。”夏琉璃轻笑一声:“太子可知我这一生最渴望的是什么?”
“活着。”杨广当然记得,只是他不知道她现在想做什么。
“我这一生最强烈的愿望就是活着,为了活命,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一步步如履薄冰,却还是免不了得此下场,倒也是可悲,”夏琉璃回头过来平静的看着他,向他伸出手。
杨广上前一步,还手递给她。
夏琉璃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笑着望着他,“你听,我的心还在跳吗?”
杨广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说,只在一旁坐下,“我会补偿你的。”
“哈哈哈,”夏琉璃突然笑出声来,松开他的手,拉开身上的纱衣露出自己那满身的伤痕,“你觉得我会不会疼?”
“阿璃……”杨广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有一瞬间失神,他从未想过她身上会有这么多伤疤,也从未想过她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愧疚与心疼齐涌心头。
“我以后不会再躲着你了。”夏琉璃将衣服拉回来,脸上依旧是那个平淡笑容,既然她活的生不如死,那就一起来享受这个地狱人间吧。
“对不起。”杨广伸手将她拥入怀里,这时候他只想抱着她,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怀里的人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反而是少见的乖巧,不由得让他想起当初在二人在香亭山庄的那段日子,时光本应到此戛然而止,可为何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是不是他们一家三口现在依旧其乐融融的坐在花前月下闲聊呢?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希望能够回到当初,希望他每次回京路过太平峪脚下抬头看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位坐在开满繁花院子里的秋千上一直等他回来的那个人。
时至深夜,乌云蔽月,江面上缓缓升起一片浓雾来,杨广看着沉睡在他怀中的人,从前过往种种犹如过往云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的手放在她的脖颈处,当他碰到她脖根那个那道牙印时,不禁颤抖了一下,一滴清泪毫无征兆的滴落在自己的虎口处,终是把那只放在她脖子处的手收了回来,转而拾起一旁的衾被,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次日送走各派人士,夏琉璃也准备离开。小茶厅里,宇文英问道:“太子接下来要去哪里?可是要回京城?”
“不,孤还有公务在身。”杨广转头看向夏琉璃,他想她能够与他一起。
“既是如此,那本座便先回大兴恭候殿下佳音。”夏琉璃回以他礼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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