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6章 她是,故人之女。
大雪封山,萧重渊的启程计划终是搁置了两日。
而就在这一天清晨,纷飞的大雪终于歇止了,地上却铺了厚厚的一层,踩进去没过小腿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零正在猎人的小屋里伺候萧重渊服药。
通过零的调理以及适当的休息,萧重渊的面色总算好了许多。
外边护卫忙着拆除临时搭建的棚子,准备启程。
也就在这时,一只乌鸦飞了进来,稳稳地搭在零的肩上,与零墨色的衣衫几乎融为一体。
“嘎嘎!”
它叫了几声。
零放下药碗,从乌鸦的腿上取下一张纸条,然后把乌鸦放走。
零看到纸条的内容,面色倏然大变。
萧重渊察觉零的反应,淡声询问:“怎么了?”
零默了片刻,随即开口:“关于忍冬姑娘的身份。”
萧重渊面色未变:“你说便是。”
零深吸几口气,情绪隐隐有些激动。
他道:“忍冬姑娘的母亲,恐是护国大将军的独生女。”
便是萧重渊,也在此时变了面色:“什么?”
零口中的护国大将军,正是西楚前朝的股肱之臣,也是萧重渊父亲的亲信。
当年前朝覆灭之时,护国大将军与叛军奋战到最后一刻,终因不敌,而死于萧重渊父亲的宫殿门口。
直到死前,他都率军守在萧重渊一家的门前,下属一个接一个死去,最后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即便如此,他也独自坚守了整整一夜。
那一夜,尸首成堆,血流成河。
已经年迈的将军浑身浴血,身中数剑,却依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犹如铜墙铁壁,迫使久攻不下敌人不得不采取烧宫策略。
护国大将军倒下后,叛军便以最快的速度踏破皇城,诛尽萧氏一族皇族,以及所有支持萧氏统治的人。
至于护国大将军,也没有逃过九族夷灭的下场。
当初他和姐姐便是因为护国大将军的浴血奋战,才有逃出皇城的机会。
护送他们一同逃离的,则是护国大将军的独女与其亲信护卫。
只是追杀的刺客实在太多,最后护国大将军的独女也因掩护他们姐弟继续逃亡而率领寥寥数名幸存护卫留下断后。
萧家以及他,都欠着护国大将军一家莫大的恩情。
而他的左膀右臂,亲信第一的零,也是护国大将军的同门师弟,与护国大将军有着很深的羁绊。
若说零是父母留给他最珍贵的遗产,那么零就是护国大将军举荐给父母的,最贵重的礼物。
这便是事情的大致经过。
萧重渊一脸的难以置信:“琼姨当时为了掩护我和姐姐,负伤的她留下阻挡刺客,她不可能还活着,这其中应当有什么误会。”
零低声解释:“之前属下见忍冬姑娘的面容,便觉得神似故人,于是属下便命我们的人从这方面入手。”
“忍冬姑娘的母亲,在忍冬父女落脚的镇子,没有任何出生记录。部分知情人说,她是忍冬姑娘的父亲采药时捡来的。”
“昨日忍冬姑娘也提及,这间小屋便是她父母相遇的地方。从忍冬姑娘的父亲捡到忍冬姑娘的母亲,以及忍冬姑娘的年岁上看,时间上契合。”
“而此处与当年阿琼主动留下断后的地点,相距只有数十里,阿琼死里逃生最后逃到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萧重渊没有言语。
事关重大,他并未立即相信。
零看着他的反应,最后又道出一个消息:
“主子,据我们的人查到的消息称,忍冬姑娘的母亲是个残疾人,双目被挖,脚筋被断,还失了右臂……”
萧重渊又默了许久,最后吩咐零:“安顿忍冬姑娘的计划不变,此事也不必声张。”
零疑惑:“主子的意思是?”
萧重渊道:“倘若忍冬姑娘真为琼姨所生,那么忍冬姑娘更不能被卷入我深处其中的漩涡。”
“世间的尔虞我诈,生死倾轧,都不用她面对,她继续做她的大夫,济世救人即可。”
零露出会意的神情,随即道:“待主子回到姑娘身边,属下会亲自去确认此事的真假。”
萧重渊道:“确认了又如何?是与不是,区别大么?我们总不能把忍冬姑娘接回西楚,把护国大将军与琼姨该有的哀荣都放到她身上。”
“我们的身边,是龙潭虎穴,要是让人知晓忍冬姑娘与护国大将军的关系,那么所有想对付我的人,都会把她当成首要对象。这对她来说,真的好么?”
零闻言,默了半响,只是道:“主子,倘若确认了忍冬姑娘乃阿琼所生,那么您在这个世上,就还有一位亲人。”
是的,护国大将军不仅是忠臣。
还是他姨奶奶的丈夫。
倘若忍冬真是琼姨所生,那么忍冬就是他的远房表妹。
这个世上,他还有一位亲人尚且在世。
不再是孑然一人。
或许是零的话,动摇了他冰冷的心,在他平静的心湖激起些许涟漪。
他道:“也罢,你自己看着办吧。”
零深深鞠躬:“是,主子。”
外面。
忍冬正站在雪地里,捧着她父亲的骨灰罐。
她的脸上已经没了泪痕,但却流露着比落泪哭泣更为浓厚的悲伤。
站了半响,她才打开罐子的盖子,轻声低语:
“阿爹,娘亲走的时候,你说娘亲没有眼睛,没有手,也不能走路,只怕到下面找不着您。”
“所以等到您西去后,要化为灰烬飘散于风中。这样您就能被风带到娘亲的身边,然后把您的一只脚,一只眼睛给娘亲。”
“娘亲有了脚,有了眼睛,她就能看见您,看见忍冬,看见我们生活过的家,看见这世间万物。”
“现在雪停了,起风了,忍冬送您离开……等到了娘亲身边,记得告诉娘亲,忍冬会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说到这里,忍冬抓起一把骨灰,趁风拂过面颊时,轻轻把骨灰扬起。
一把。
两把。
三把。
……
直到陶罐见了底。
她就那么看着风把骨灰卷走,看着父亲随风而去。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擦了擦泪水,哽咽着解释:“忍冬没哭,只是被风迷了眼睛。是的,被风迷了眼睛。”
仿佛上天也不相信她的话,默默地把风停了。
她再也不能自己骗自己,终是跪到了雪地中,嚎啕大哭起来:“阿爹!娘亲……”
屋里的萧重渊默默地听着外头的哭声,面无表情。
只是双手,却拽紧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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