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跃出陷阱入陈仓，两封急报阻归程
这巨大的动静倒是将雍城的守军吓得不轻，明明汉军是向南而去，可城内还是响起了阵阵备战的擂鼓之声。
也算是为丞相的离去奏起的乐曲吧。
只是......
丞相或许更想要在雍城的城头上听这阵阵的擂鼓之声，而不是在这城楼之下，四轮车中。
回头看去，皎洁的月光下，原本寂寥的雍城城头已是灯火通明。
人影绰绰之间，显然都是在惊异着汉军的忽然撤退。
想来没有丝毫准备的魏军，也不可能有什么追击之举。大军也自可以安然地撤回到蜀中。
可是，明明已经暂时躲过了魏军可能的反击，坐在四轮车上的丞相，却是对着那城头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
怎么能不叹息呢！
虽然因为马谡的提醒，汉军堪堪避过了魏军可能的出其不意，也因为马谡的提醒，大军抢先占领了陈仓，避免了无功而返。
但，归根到底，因为吴军的迷之操作，汉军连最低的目标（雍城）都没能拿下。
而随着大军向陈仓的转移，无疑标志着这次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的北伐，还是失败了。
丞相很清楚，北伐之举，本就是以弱攻强，强者永远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而弱者却是一次都输不得。
这次看似并不要紧的失败，实际却影响深远。
自身的粮秣损耗是一方面，一年之内连续两次的北伐，还是耗去了太多的粮草。从如今的粮草储备来看，再要发起北伐之战，至少也要到来年的秋收之后。
更要命的是，经过东西两条战线的对比，只要曹魏不是傻子，就能彻底看清楚哪边才是重点，关中甚至是凉州的增兵，几乎是必然的了。
来年再度北伐，自己的兵力或许也能增加几万，可对手的兵力恐怕也不止是十万而已了。
还有凉州，等到了来年秋收后，谁知道会增加多少的人马。
总之，这次的无功而返，看似无关紧要，实际上却是将北伐的成功几率狠狠拉低了不少。更不知需要多久的努力，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弥补过来。
但还能怎么办呢？
这一路的北伐，上至丞相，下至马谡姜维等将，都已经做到了他们的最好。唯一拉胯的，却是无法掌握的东线吴军。
可以说，即便是一切重来，在明知东线的吴军会拉胯的情况下，丞相和他的汉军也不能比现在做得更好了。
这或许就是弱者的悲哀吧。
力弱便是原罪，前进的路途上，自然会有这样那样的桎梏，束缚着自己的前进。所谓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便是如此。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丞相看着那灯火通明的雍城，心中默默地告诉着自己：“我还会回来的。”
轻轻地挥动手中羽扇，四轮车随即再度踏上旅途。
因为一路来都是顺风顺水，这一次的转移倒也没有给士气带来太多的打击。而雍城之中的魏军，根本不敢有任何追击的念头。
于是，一路顺风之下，不过一日的时间，丞相便带着大军安然地抵达了陈仓城。
只是，也就在大军等待着王平殿后部队归来的时间里，两封急报却是突然将大军回返成都的归途阻断。
远道而来的两名斥候几乎是一前一后进入的丞相的中军帐内。
一番见礼之后，左侧先入一步的斥候率先开口道：“禀丞相，凉州大军来袭，已攻狄道城数日，暂为马将军所阻，然凉州兵大，特向丞相告急。另有阴平郡之军出羌道而攻临洮，亦为我军所阻于羌道之中。”
闻言，丞相倒也只是微微点头，显然对凉州军和阴平郡兵的出现并不意外。而从斥候的话语中，也不难听出，狄道城的情况并不是十分的危急。
随即，丞相也是将目光投向另一名斥候。不用问，丞相便已经猜到了另一斥候来自何处。还能是谁，自然是来自南安郡的斥候了。
只是相对于陇西郡斥候的淡定，南安郡的斥候显然有些急了。
就在陇西郡斥候刚刚汇报完毕，丞相都还没有说话呢，南安郡的斥候便是立即抱拳汇报道：“禀丞相，凉州大军已攻至豲道城（南安郡郡治），马岱将军特遣末将前来求援，请丞相速发援军，以救南安。”
闻言，丞相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虽然南安郡斥候的汇报内容几乎跟陇西郡斥候所言并无二致——无非是凉州大军来袭而已。可这二者之间，无论是语气，还是话语中透露出的讯息，却又是截然不同。
语气中的淡定与焦躁自不必多言。
仅仅是这看似相同的话语，其中含义也有着天壤之别。
要知道，陇西郡的狄道城，那是陇西最靠近凉州的城池，凉州军南下，自然是首当其冲（最先受到伤害。）
可南安郡的郡治豲道可不是距离凉州最近的，中间还有一个平襄城呢。
而如今凉州军竟然已经兵临豲道城下，换言之，这平襄城恐怕已经落入了凉州军的手中了。
这才多久？
凉州军会有这样的战力？
而且，听斥候的话语，似乎马岱这边，几乎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要知道，自己可是给南安和陇西各自留下了三千大军。面对以骑兵为主的凉州军，即便是其倾巢而出，也不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有败亡之势啊？
一时间，丞相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凉州军军力如何？”丞相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约两万人许。”两名斥候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听着两人的回答，丞相却是越发地迷惑了起来，随即继续问道：“是攻陇西郡、南安郡之凉州军各有两万人许？”
“然也。”两名斥候再度同声答道。
话音落下，就连南安郡的斥候也反应了过来，顿时就有些羞红了脸。
同样是两万敌军，同样是三千守卒，陇西郡一城未丢，甚至还游刃有余，而南安郡又是丢城失地，又是情况危急。
两相比较之下，高下立判。
而丞相的心中却更是诧异不已，旁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如今守卫着陇西和南安郡的，正是马氏的叔侄俩。
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但此马与彼马之间居然会相差这么多吗？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纠结此马与彼马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立即发兵救援。尤其是南安郡，听斥候的语气，恐怕马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而一旦南安郡有失，陇西可就也要被隔离了去，再想救援，就更难了。
此次北伐本就功绩不显，若是再被凉州军偷袭了南安、陇西两郡，那大汉可就真的亏大了。
一胜一败之间，丢失两郡的土地尚在其次，更要命的是，汉军的威信在陇右乃至汉中、关中百姓心中的位置将一落千丈。
再想要三郡闻风而降的情况发生，几乎不可能。甚至就连月已经纳入汉朝版图的地盘，恐怕也难免重新跟魏国勾勾搭搭起来。
人心之思变，这才是丞相最担心的问题。
面对如此紧急之情况，丞相也顾不得许多，随即便下令魏延、郭淮、马谡、姜维四将到帐听命。
匆匆的脚步声中，被丞相点名的四将很快便来到了中军帐内。
两名斥候随即将南安郡和陇西郡的情况一一说明。
一番述说下来，姜维也是涨红了脸，没想到在北伐的战场上比不过马谡就算了，毕竟还可以用分工不同来掩饰，可几乎同样的情况下，马谡那边安然无恙，自己的手下连家都守不住，这就着实令姜维有些挂不住了。
眼见着两名斥候已经陈述完毕，姜维也是扑通一声便单膝跪在了丞相的面前。
“末将疏忽，未能安排好南安郡防守事宜，请丞相责罚。”双手抱拳间，姜维已经主动承认了错误。
只从姜维能主动知错认错并担责这一点而言，他已经胜过了不知多少人了。
丞相自然也是将这份难得的品质看在了眼中。
当然，丞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怪罪姜维，毕竟如今情况还不明确，到底前线是个什么情况，南安郡也好、陇西郡也罢，到底是姜维没有安排好防御事宜，还是有着其他的情况，谁也说不好。
更何况，大战在即，也不是出发将领的时机。即便是历史上挥泪斩马谡，也是大军退回到了安全地带之后的事情。
“责罚，那是战后的事情。”丞相慢慢煽动着羽扇，缓缓说道：“伯约，起来说话。”
“是。”姜维也不矫情，当即便站了起来。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速速发兵，解救南安、陇西两郡。”丞相目光随即看向了在场的四人。
帐内的四人当然明白丞相的意思，当即也是肃立在前，随时准备领命。
“姜维。”丞相随即开始点将道。
“末将在。”刚刚起身的姜维随即再度抱拳道。
“领本部兵马，今夜便乘船回返上邽，并立即向豲道进军。”丞相随即吩咐道。
“是。”姜维立即领命道。
“马谡。”丞相随即又看向了马谡道。
“末将在。”刚刚巡营归来便被丞相唤来的马谡也是立即抱拳答应道。
“连夜将陈仓之防务与魏延交割，明日卯时姜维所乘之船只应该能够归来，汝也立即率军西去，驰援陇西郡。”丞相继续吩咐道。
“是。”马谡自然知晓轻重，也是立即答应道。
很显然，丞相这是要姜维和马谡两人打头阵，毕竟这两人对南安郡和陇西郡是最熟悉的，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基础，先派这两支本地部队去摸一摸凉州军的底细，显然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当然，只是马谡和姜维的两支部队，总计才一万多人，即便加上本地防御的大军，也不过区区两万人，肯定是不足以跟凉州军四万大军相抗衡。
更何况，这四万人还只是凉州暴露出来的大军。
按照丞相的估算，凉州虽然凋敝，但凑个五六万大军还是不成问题的。换言之，极有可能凉州牧徐邈手上还有足够的机动兵力。
因此，除了马谡和姜维之外，丞相还需要向陇右增加部队。
“魏延。”吩咐完姜维与马谡，丞相也是随即递给了魏延一个眼神。
“是，丞相，末将明白。”魏延立即会意道：“我部会立即接手陈仓防御。”
“嗯。”丞相点点头后又看向了郭淮，道：“郭淮。”
“末将在。”郭淮也立即抱拳答应道。
此时的郭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意外，毕竟，他已经几乎猜到了丞相要他做什么了。可问题是，他区区一个降将，如何能担当如此重任呢！
不待郭淮多言，丞相那边便已经开了口，道：“命你率军一万，先往上邽待命，在马谡与姜维之后，徐徐而进，随即进驻冀县，等待大军的到来。明白吗？”
郭淮当然明白，后续王平的大军还没撤出来，而陇右那边又急切得很，如果说马谡和姜维的两支军队是丞相的探路石的话，那郭淮的这一万人就是丞相的保险绳。
冀县，天水郡郡治所在，也是西去南安郡、陇西郡的必由之路。换言之，若要从南安郡和陇西郡往外打，也势必要经过这冀县。
进驻冀县，既是对马谡和姜维的后方支撑，更是一道保险。
即便马谡和姜维战败，冀县在，就能将战火控制在陇西、南安两郡之地。
郭淮作为曾经的魏国雍州都督，自然对陇右五郡的山川地形很是了解，也自然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丞相的意图。
只是，这保险绳，交给自己这个降将真的好吗？
要知道，一旦冀县不保，极有让陇右五郡再度动摇起来，甚至再度形成街亭之战前的危局也不是不可能啊！
丞相啊丞相，你就这么信任我，一个降将？
丞相自然也是看出了郭淮心中的疑虑，只是，丞相却并未言语，只是，不动生色地继续挥动着手中羽扇，静静地等候着郭淮的回答。
与此同时，帐内的魏延、马谡和姜维三人，也是不由得将目光聚焦在了郭淮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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