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攻之不下欲退军

　　“丞相容禀，长安坚城也，我军疲累之师，攻之本就不易，今司马断城门而守，此取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意也。若我军继续强攻，虽胜亦为惨胜也；若败，则后患无穷也。”马谡当即对如今的情况分析道。
　　“吾何尝不知。”丞相微微叹息，也是言道：“只是，一来，东吴正在鏖战，若我军此时撤退，恐怕于其不利；二来我军已至长安，未曾大战便行退军，举国上下恐怕都不好交代；三来，长安始终是坚城，今日魏军不过四五万之数尚且攻之不下，来日魏军增援既至，又何以攻之焉？”
　　显然，丞相也是真的将马谡当成了可以与自己商议的心腹，几乎是将心中所虑和盘托出。
　　闻言的马谡倒也并不意外，实际上对于丞相的这两个顾虑，马谡也是心知肚明。
　　“丞相容禀。”略略组织好了措辞之后，马谡也是开口说道：“如今夷道已入我手，我东面防御体系已经完善，却暂时无力东出，江陵城包括荆州三郡的归属，与我军并无太大挂碍。说句不好听的，只要东吴不亡，便是与我无关。而以吴军之能，进取或许不足，守城却是不难。所失之多不过数郡之地尔，多一郡少一郡，于我军而言，根本毫无关系。”
　　一句话中，马谡对东吴的蔑视尽显无虞。
　　只是，面对马谡对东吴的蔑视，丞相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些什么。
　　无他，经过此战之后，上至丞相，下至兵卒，都对东吴没什么好态度。若不是还需要东吴牵制魏国部分的兵力，大汉上下才懒得与那群鼠辈虚与委蛇。
　　“继续。”听罢马谡对自己第一条的否定，丞相也是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马谡微微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夫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所行但求无愧天地人心，今日之退非为个人计，而为大汉计也，何须交代。”
　　这话比之刚刚对东吴的分析还要简短了许多，但却是听得丞相身躯微微一震。
　　无他，这简单的话语之中，马谡的鸿鹄之志却是尽显。
　　轻摇着羽扇，丞相也是有些怪异地看着马谡，半是欣赏半是惊喜，还有一丝丝的鼓励。
　　而丞相的内心更是开启了感慨模式：“却不想被这小子给教训了啊！不过，这小子说的话，倒也有些道理。”
　　迎着丞相略带鼓励的眼神，马谡也是接着说道：“至于此时攻城难，彼时攻城更难的问题。就更简单了，既然攻城太难，我们就不攻便是了。”
　　“不攻？”手中的羽扇停下了摇动，丞相却是不自觉地开口问道。
　　不用问，丞相再度被马谡的话语给震惊到了。只是，丞相也十分确定，马谡所说的“不攻”绝不是放弃北伐的意思，只是如何以“不攻”为攻，丞相似乎已经隐隐抓住了些什么，却还不能完全描绘出来。
　　“然也。”马谡笃定地回道。
　　“详细说说。”丞相当即说道。
　　“是。”马谡立即点头答应道：“敢问丞相，若您是曹魏之主，在我军退却之后，会如何重布棋局？”
　　“首先自然是解决掉东吴战，而后兵力西调，驰援长安，以抗我军也。”丞相也是毫不犹豫地答道。
　　“接着呢？”听着丞相的回答，马谡却并没有就此分析，反而是继续问道。
　　“接着？”丞相有些疑惑道。
　　点点头，马谡随即也是自己回答了起来：“以魏国君臣之执着，待东线战场结束之后，重新稳定了长安阵线之后，必然会在休整之后，重整旗鼓，试图收复关中也。”
　　“的确。”丞相似乎已经明白了过来。
　　“我军攻长安城不易，难道魏军从长安城中出来了，我军还赢不了吗？”马谡随即也是揭开了谜底。
　　闻言，丞相却依旧不置可否，随即问道：“两个问题，其一，魏军来攻，必然不止四万，甚或十余万乃至二十万之巨，我军如何能胜？其二，若魏国君臣只以长安为念，不思收复失地，又该如何？”
　　“其一很简单。”马谡略微思考后很快答道：“今雍城、郿县皆在我手，魏军来犯无非此两个方向而已。可遣上将两员，各领兵两万驻守其中，以迟滞魏军行动，为我军发展争取时间。
　　而我军则于陇右、关中、汉中三地行屯田之举，以供大军粮秣之用，于凉州编练骑兵，以作征战之用。不过三两年时间，我军兵力可倍增也。
　　如此，便是魏军有二十万来攻，我军亦有相当之胜算也。”
　　听着马谡的回答，丞相手中的羽扇也是不自觉地又扇动了起来。
　　不用问，丞相对于马谡的这个回答，也是很满意的。确切地说，马谡几乎将丞相接下来的五年计划都给列了出来，能有如此心意相通之副手，丞相自然是满意的。
　　见丞相并未打断，马谡只能继续回答。
　　只是，对于这第二个问题，马谡却着实是没有想好。
　　“至于这其二。”微微挠了挠头，马谡却是无奈答道：“末将以为曹魏之主非无进取之心也，否则也不会在我军发起凉州战役之时，即行联合东吴会攻我军，亦不会在久攻不下之际，便转攻东吴也。”
　　“若是万一呢？”丞相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马谡，径直继续追问道。
　　“万一。”马谡微微叹息一声，一道曙光却是瞬间划过了马谡的脑海。
　　刚刚还一脸为难的马谡顿时欢喜了起来：“丞相，您还记得当日在上邽城外，末将给您献上的两样物品吗？”
　　“双边马镫与黑火药？”丞相几乎不假思索便答道。
　　“然也。”马谡立即点头道：“这黑火药可是攻城之利器也，只要给末将足够的时间制作黑火药，没有什么城墙是轰不破的。”
　　这话，马谡还真没有吹牛。
　　要知道，三国时代的城墙与后世的城墙还是有些区别的。
　　后世的城墙多以砖石、黏土垒砌而成，其坚固程度，黑火药想要毁坏也是不容易；但此时的城墙受限于工艺，不仅皆是夯土城墙，其坚固程度也与后世的城墙根本无法比拟。
　　黑火药要炸开它们还真不算太大的问题，无非是量大量少的问题而已。
　　“果真？”丞相几乎是蹭的一声便站了起来。
　　“当然。”马谡点点头，随即又谨慎地补充道：“即便城墙不足以摧毁，至少炸毁城门是毫无问题的。”
　　“却不想这所谓黑火药还有如此伟力耶！”听到马谡肯定的答复，丞相也是缓缓坐了下来，随即道：“这倒显得吾之法有些笨拙了。”
　　“丞相，您是想？”马谡随即也是问道。
　　“无他，既然长安不易破，便开辟另一处战场便是。”听着马谡的问话，丞相却是笑着说道：“此战之后，荆州三郡极有可能落入魏国手中，若是魏军不出长安，我军却可出之夷道，复我荆州之地。”
　　话音落，马谡也是差点大拍大腿：自己怎么把荆州给忘记了！
　　马谡还停留在战术的层面，而丞相却是已经跳脱了战术层面直接从战略的层面解决问题了。
　　而且，兵出荆州的好处可不仅仅是为汉军提供了另一个出兵方向而已，要知道，朝内的荆州派，可从来没有一刻放弃过打回老家去的执念。
　　这一点，作为荆州派头马的马谡最是清楚不过。
　　马谡都不敢想象，一旦丞相宣布兵出荆州之后，朝内的荆州派们会有多么的欣喜若狂。
　　而只要拿下了荆州三郡，便可以彻底实现隆中对的场景，自关中与荆州齐齐北伐。
　　你龟缩在长安？
　　好啊！
　　我直接断你中路，进而进驻虎牢，彻底切断你关中与中原和河北之间的联络，困也能困死你。
　　没有后方源源不断的粮秣支撑，仅仅一座长安城，根本支撑不了十余万大军的粮草，用不了两个月，长安城就要因为缺粮而投降。
　　想及此处，马谡也是当即给丞相送上了一记马屁，道：“丞相之算，无人能及也。”
　　“你小子！”听着马谡恭维的话语，丞相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微微一笑间，丞相也是很快恢复了严肃的面容。
　　“如何反攻，虽有细节未能完善，不过，撤军的确已是我军如今最佳之选择了。”丞相随即对着马谡说道：“如此，撤军之事便算是定下了。”
　　“是。”马谡也立即答应道。
　　“这战场就留给魏、吴两军去狗咬狗吧。”丞相也难得的轻松地开了句玩笑，随即也是继续问道：“不过，撤军宜早不宜迟，雍城与郿县驻守之将，你有何建议？”
　　“末将愿......”马谡立即就要主动请缨道。
　　只可惜，马谡还未说完呢，便被丞相打断了话头，道：“你得回一趟成都了。”
　　“啊？”马谡顿时有些愕然，随即也是反应了过来。
　　此次的大战，马谡立下了太大的功劳，一个平北将军显然已经不够了，而再要晋升，马谡也该回朝谢恩了。
　　更何况，丞相有意让马谡接替自己，也是时候让马谡逐渐接触些政务了。
　　而这些的前提，都是马谡要回到成都，回到朝堂之上。
　　马谡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而反应过来的马谡当即也不再为自己说些什么。
　　略略思考一下后，马谡也是继续说道：“雍城与郿县，虽为两城，却可互为犄角之势，若关兴、张苞在此，末将愿举荐此二人为将，驻守其中，可守望相助力也。然此二人，现在永安，其余人等，末将暂无人选推荐。”
　　关兴和张苞当然不会被调到雍城和郿县来了，马谡之言，也不是为了给关兴和张苞找工作，而是在提醒丞相，因为两地互为犄角的特殊性质，最好要安排同一阵营的将领进行驻守，如此才能保证两城之间能够彼此守望相助。
　　丞相自然明白马谡的意思，当即也是点点头，继续问道：“马青与魏昌如何？”
　　马青在凉州一战中表现颇为亮眼，自是早入了丞相之眼，而魏昌也在陈仓的防御战中表现良好，丞相自然也是想要拔擢一番。
　　而这两人一人是马谡的心腹，一人则是魏延之子，搭档起来，自然是无碍的。
　　只是，两人的搭档虽然是不错，但马谡却还是摇头道：“马青得虎头湛金枪之传承，于羌族之中颇有威信，末将建议，可令马青随子龙将军往凉州组建骑兵，或可收之奇效。将马青留之雍城与郿县，大材小用也。”
　　“至于魏昌。”马谡略略顿了顿，随即却是说道：“吾听闻，守陈仓之时，魏昌受伤颇重，还是先回成都修养些时日为好。”
　　这个当然不是理由。
　　实际上，若是魏昌果真受伤严重，此刻早已经送回成都了。
　　之所以马谡否定了魏昌，原因很简单，因为马青不能去，而马青不能去，整个大汉朝堂之上几乎就没有能够与魏昌搭档的将军了。
　　谁叫他有个叫做魏延的父亲。
　　闻言，丞相自然也是明白马谡话语中的深层含义。
　　可是算来算去，丞相无奈的发现，手上新一代的将军，也就这么几个人了。
　　无奈，丞相也只能考虑其他的人选了。
　　“郭淮与姜维如何？”丞相随即再度问道：“郭淮为主，掌雍城并督雍城至陇道之地屯田诸多，姜维为副，掌郿县并褒斜道等。”
　　郭淮与姜维的忠诚已经在这次的作战中得到了很好的验证，而且郭淮曾为曹魏关中督，也算是旧地重游，当然是很好的选择。
　　而且，丞相本就有意以此二人为首建立新的降将派，如此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可也。”马谡默默地想了想，也是点头同意道：“不过，末将建议，在上邽另设一军，以随时支援前线。”
　　说是支援，但丞相立即就明白，此军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支援，也可算是监督。
　　“可！”丞相也点头道：“何人可为主将？”
　　“王平如何？”马谡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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