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榕树下，姑嫂两人难得在谈心。
“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已经完全被洗脑了，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徐莹莹叹气道。
杜婷远望海边，摇摇头，“嫂子，女人最了解女人。我知道你跟爸妈不一样的，不管是在你的潜意识里，还是明意识里，儿子女儿都一样重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过来跟我谈这件事了。”
“但是我帮着公公婆婆还有你哥哥，瞒着家拆迁的事。”徐莹莹惭愧地说道。
杜婷点点头：“我知道。我也很想问问你为什么？”
徐莹莹叹了一口气，有些内疚地说：“大概是觉得心里不平衡吧。我的娘家拆迁，不肯分我一丝一毫；所以我这边想着那夫家这边不分给小姑子，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杜婷转头，认真地看向徐莹莹，“嫂子，这叫自私。”
徐莹莹接受着杜婷的指责，不看与杜婷有眼神接触，低头直直看着地上飘落的树叶与花瓣。
杜婷没有再看徐莹莹，只是轻声飘出一句：“我们都不容易。”
杜婷她懂徐莹莹的苦，徐莹莹的小心思，也非常明白，在这场家族拆迁赔偿分配战中，徐莹莹不过是个随大流的建议者与执行者，真正掌握决策权的是父母和哥哥。
杜婷无意怪罪徐莹莹，“好了，嫂子，我们不讨论这些了。你出来找我，直接跟我说家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徐莹莹说：“我们同意把五十平米的产权让给你。”
不出杜婷的意外，“但是有条件，是吗？”
徐莹莹点头：“我们希望你能按最低价把这五十平米的产权卖给我们。你现在又不住在这里，拿这房子根本没有用。你要等到房子下来再卖，还要过好几年。不如就便宜卖给我们，让我们凑成两套大套的。南川是个县城，房价不高，大套的房子比较有市场。这儿的环境和地段又不错，虽说是安置房，但是开发商还行，而且要建一个新的小学和中学。这还没有拆迁呢，就已经有人来打听买安置房的事情了。
我和你哥也还没有完全放弃在江州买房的打算，如果到时候能卖掉一套大套的安置房，江州买房的钱就基本凑够了。”
这个想法与杜婷所想不谋而合。杜婷已经在汀城彻底安家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回南川定居。这房子在她手里，她住不上。住不上的小房子就算租出去，也租不了多少钱。
“可以。”杜婷爽快地答道。
“那我们给你多少钱合适？”徐莹莹紧接着问。
“一平米四千，一共二十万，市场价打八折，现金支付。拆迁后，我会把户口迁走。”杜婷也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徐莹莹惊讶于杜婷的变通性，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说出了自己的方案，她点头道：“我是觉得可以，但是还是要听爸妈和你哥的意思，毕竟这钱是他们出的。”
“放心吧，我都闹成这样了，他们会同意的。他们还没想着要和我断绝关系呢。”杜婷自信地说道。
徐莹莹苦涩地笑了笑，“突然好羡慕你，至少你有勇气抗争。”
“虽然在我爸妈的想法里，始终是儿子最重要。但我心里知道，他们还是疼我的。不然也不会在那么多人说三道四的情况下，还供我上大学。我不过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跟他们闹。”杜婷无奈地笑，转头又对徐莹莹继续说道：“嫂子，我没有怪你，你做的很好了。”
徐莹莹听到这，眼眶红了。杜婷话里的意思，她何曾不明白，天下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做父母的。她的无奈，她的抗争，没想到最懂她的竟然一直保持距离的小姑子。
杜婷伸出手替徐莹莹擦掉眼角掉落的泪，站起身来，“嫂子，我该走了，陆航估计一个人照顾不好两个孩子。钱的话直接打我账户就好了，我爸他知道我的银行卡号。如果需要我写保证书之类的，我会写好寄回来。”
徐莹莹点点头，“好，路上小心，有什么微信说。”
徐莹莹牵着小电驴陪着杜婷往车的方向走，陆航把车门打开着，正陪陆芊芊玩，见到她们就出来和徐莹莹打招呼。
“嫂子要回去了啊？”陆航问。
“是啊，我要回去了，就不送你们了。”徐莹莹微笑着说道。
陆航连连摆摆手，“不用送，有什么好送的。”
“陆航啊。”徐莹莹有点严肃地开口。
“嫂子，您说。”陆航神情也变得严肃。
“你老婆和我的情况，你也都大概知道吧。”徐莹莹指了指陆航怀里的陆芊芊，“你可是新时代的大学生，别让你的宝贝女儿遭受和我们一样的情况。
可能你是男的，你没有办法理解。我就这样跟你说吧，父母无理由的偏心儿子，在女儿心中始终是一根刺。”
“就是，以后你和你爸要再说那些话，小心我揍你。”杜婷在一旁假装恶狠狠地说。
“不敢不敢！”陆航应着，声音也低了几分。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徐莹莹踏上电动车，与陆航杜婷告别，扬长而去。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杜婷从陆航手边接走陆芊芊，两人进车准备回去了。
车一启动，离开村庄，进入国道，陆航就没忍住好奇心，问道：“谈得怎么样了？”
“我跟嫂子说了，我以市场价的八折，把五十平米的产权卖给家里，一口价二十万。嫂子同意了，估计我爸妈和我哥也会答应。”杜婷漫不经心地说道。
“真的呀，媳妇，你也太厉害了吧。不会是你来这里之前就想好吧。”
杜婷一边哄着两个孩子睡着，一边回道：“我没那么神。刚开始只是打算着让他们补贴一点钱给我，后面随机想的这个法子。”
“那你爸妈和你哥能拿出这二十万吗？”
“放心吧，我们家这点钱还是有的。我哥踏实，我嫂子也是务实的人，更不用说我爸妈一向省吃俭用。再加上后面除了赔房子，还有一部分拆迁款，家里可以说现金流充裕。”
“嗯嗯。还是老婆你厉害，能够挖到这么一笔钱。”陆航喜滋滋地笑着。
杜婷忍不住心里白了他一眼，“注意你的措辞。这不是挖到的钱，是本来就属于我这个女儿的钱。
你不要再给我搞那一套大男人主义，什么女儿都嫁出去的这一套理论，我说揍你就揍你。”
“不敢不敢！”陆航依旧喜滋滋地回答着。
经过长达两个半小时的旅程，陆航杜婷都疲惫地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两人睡醒时候，已是下午傍晚，陆国明早已做好晚饭。晚饭如同往常一样，陆国明和陆航先吃，杜婷在房间里喂两个小孩子。
餐桌上，陆国明陆航父子先是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陆国明往房间里看了看，压低声音地问道：“今天去她娘家，怎么样了？”
陆航小声回道：“她娘家答应给二十万块。”
“真的还假的啊？钱拿到手了吗？”
“钱还没有拿到手，不过八九不离十。”
“这丫头还挺彪悍的啊，这钱都能要到。你说咱们农村哪家拆迁能把钱给女儿的，除非是家里没儿子的。”陆国明感慨道。
“那这些话你跟我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要在婷婷面前提起。她虽然明面上不会顶撞您，但心里最不听不得这些话了。她说了，儿子和女儿都一样，都有房子的继承权，也有属于自己单独的拆迁赔偿。
还有，芊芊和磊磊，你可千万别搞区别对待啊，不然小心杜婷和你急。”陆航叮嘱道。
陆国明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复而又抬起头大口地吃菜，大口地喝汤，吧唧吧唧地说道：“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了，现在条件这么好，大家都能吃饭都能读书，又不需要紧着谁。”
“总之，你注意一点就好。”
“行了行了，你就只知道关心你老婆，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爸我。”陆国明有些小不耐烦地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收拾着碗筷。
陆国航则是小心地又凑上前去，问道：“爸，她最近和你联系了吗？”
陆国明摇了摇头，陆航还想多问两句，杜婷就从。房间里出来了，“陆航，你吃好了吗？吃完的话，去陪你儿子和女儿玩。”
“好嘞。”陆航领命而去，陆国明也退到厨房，洗好儿子跟自己的餐具，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国明一回到房间里，就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先打电话，对方不接。
陆国明又打语音电话，对方依旧没有接通。
陆国明担心对方是不方便听电话，小心翼翼地划着手机，手写消息发送给对方。但由于实在太慢，折腾了一会儿，也才发了两句话。
又等了一会儿，陆国明还是没有等到消息回复了，就又选择小心翼翼地发着语音消息。
而这个时候，杜婷刚好吃完饭，洗好碗筷，就在阳台处听见房间里的陆国明似乎在跟谁说话。
杜婷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把耳朵贴紧房门，清晰地听到里面的声音。
此刻，陆国明正在发语音消息。
“有空的时候，给我打一个电话吧。”
“那拆迁赔偿的钱，你收到了吗？”
“拆迁赔偿”四字如同惊天大雷砸中了杜婷。她有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了，公公是拿到了拆迁赔偿吗？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杜婷很想砸门向公公问个清楚，也很想当场把陆航叫出来，问他知不知道这回事。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这个时候必须要冷静。杜婷往后退了几步，坐回到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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