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按事先的计划，我和肖飞在酒桌上灌醉了于正天，之后送到阿波罗酒店。虞淑佳穿一身半透明的黑纱睡衣呆愣愣地站在门边，我把于正天扔上床，搂过虞淑佳，看着眼前这张娇嫩欲滴的脸，心里倒有几分怜悯不舍。我暗自轻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惜了我的佳佳，便宜了于正天这老东西。

        老东西死死趴在床上，像一具僵化的干尸，让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虞淑佳抱紧我，问我不干这事行吗，我说行啊，还我五万块钱。

        没错，我给了虞淑佳五万。这世界有时候很简单，我可以用钱收买女人，也可以用女人收买男人。没有不喜欢钱的女人，更没有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酒醉后的于正天疯狂得异常可怕，我甚至担心这老东西会不会生吃了虞淑佳，造成一起疯狂的奸杀案。直到于正天作案结束，再次睡成一具干尸，虞淑佳蜷缩在床角哭泣，站在偷拍视频前的我和肖飞终于松了口气——三个亿啊！

        床上无比凌乱，枕头四分五裂，棉絮到处散落。虞淑佳早已逃之夭夭，于正天则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品着酒店特供的大红袍，浓郁的茶香混和一股闷骚气味在房间弥漫。窗外阳光很暖，连日笼罩在阴霾里的城市终于展现出些许生机。天空晴朗而苍茫，一群飞鸟掠过，就像我和肖飞的大学时代，那时候我们总是在飞鸟掠过的天空下久久仰望和感叹。生命呈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直到现在我们才明白，生命之上，唯有金钱，什么爱情啊自由啊，别逗了，我们说着玩的。

        肖飞给于正天敬上一支中华：“于叔，昨晚的安排还满意吧。”于正天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盯住我们，之后拍拍肖飞的肩，接过那根中华，悠然点上，缓缓吹出一束细烟，再之后，于正天说：“我要一千万。”

        我和肖飞瞠目结舌。

        “马小峰的案子我听说了。”

        我们屏息静待下文，于正天却只是继续抽烟。肖飞试探着问：“于叔怎么看待这案子？”于正天把烟拧进茶杯：“马小峰栽了，谁也保不了他。检察院正在盘查马小峰经手的所有出入款项，包括你们三亿的工程贷款。”稍顿片刻，于正天拿手指敲打茶几：“这里面的问题就不用我说了吧。”

        肖飞默不作声地看着手里的烟盒，良久，又抽出一支中华，毕恭毕敬地捧上，笑着说：“没问题，于叔，一千万算什么，只要您老满意。”肖飞笑得格外爽朗，就好像那不是一千万，而是赏给的一千元小费。

        于正天仍然不动声色地盯住肖飞：“马小峰栽在了女人手上，自古红颜皆祸水，我于正天不会犯同样的错吧？”肖飞会意地说当然不会，您于叔坐怀不乱，哪能在女人身上犯错呢。于正天笑了，笑得同样爽朗，就好像他真能坐怀不乱。

        笑过之后，于正天显得格外亲切，和我们谈茶叙人生，向我们讲授大红袍的来历，由茶的学问谈到他的人生哲学，教导我们如何立身处世。我和肖飞只管唯唯诺诺地认真听讲，这老东西真叫人捉摸不透。

        讲到最后，老东西拿起公文包起身，我俩即刻起身相送，但老东西不一会又坐下了：“肖飞啊肖飞，你于叔也是男人，男人最大的弱点不是钱，而是女人。昨晚的事不过是你于叔酒后糊涂，啊，男人总有糊涂的时候对吧。这事过去了，过去的事咱们以后都不提了，好吧？”肖飞陪笑说不提不提，谁提谁是王八蛋。我苦笑说对对，谁提谁王八蛋。我终于看透了这老东西，从一开始他应该就知道这是我们设的局。既然已经陷入局中，他索性先敲一笔，而肖飞痛快答应，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喝茶聊天，增进感情，不提旧事，展望未来，和我们同舟共济。同舟共济了，那段偷拍视频也只不过是他酒后糊涂，谁看谁是王八蛋。

        临走之前，于正天回头问我昨晚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小姑娘人不错，我挺喜欢的。”我告诉他小姑娘叫虞淑佳，霸王虞姬的虞，淑女的淑，佳人有约的佳。于正天点点头：“虞淑佳，名字真好，淑女佳人。”我暗自呸了一声，该死的老东西，睡了我的佳佳还不满足，还想要一千万！

        06年大二下学期，我用勤工俭学攒下的一千五百元给唐丽买了台“诺基亚5300”当生日礼物，唐丽亲得我满脸口水和泪水。大学毕业后我领的第一份正式工资只有一千三，买了辆二手电动车，载着唐丽骑完整条乌山路。2014年，我和肖飞就这样送出了一千万。

        我心里非常复杂，既难过又兴奋，拿下了于正天，我和肖飞终于不用跳楼，可以继续我们玩笑般的人生。人生真有趣，它让你慌张愤怒，让你欲哭无泪，却又让你无比兴奋，让你恨不得找十个女人大睡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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