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走哪哪遇尸体
山庄中发生恶事,虽与旷天玄无关,但这事毕竟出在他的地盘上,他还是给赵天娥操办了丧事。
此时灵堂已设,冥镪纸钱,白幡长烛,该有的一样不落,只是灵堂空荡荡的,除了赵天娥带来的几个小弟子在跪着烧纸钱,其余竟无一人吊唁。
宁姝三人在门槛前停住,阴影覆盖在地上。正烧纸钱的小弟子察觉到有人来了,立即停下动作,起身向他们行礼。
“感谢三位前来,还不知三位如何称呼?”为首的小弟子恭敬行礼,看上去比其余三个小孩子老成。
温吟与知道司烨不便自报家门,而宁姝还在打量四周,根本没有理会人家,便上前一步回礼:“我叫温吟与,她是我师妹宁姝,这位是我朋友司烨。我们都无门无派,来天剑山庄凑个热闹罢了。只是才到半天,就听闻赵前辈遭此横祸,特来吊唁。”
那小弟子一双眼睛闪烁着,又行礼道:“叶城代西岭谢过三位。”侧身让开。
三人各怀心事,默默上香。宁姝一双星眸盯着灵柩目不转睛,蛾眉微蹙,心中暗道:这棺材盖得如此紧实,铁定不能打开看了。只是不能打开便不能验尸,又如何查得出眉目?正苦恼间,却听司烨问道:“不知杀害你们师叔的凶手可有找到?”
叶城哽咽声止,转身又往火盆子里放了几张纸钱,淡淡道:“找不到的,不可能找到的。”
“怎么说?”
“他们……不会帮我们的。”叶城欲言又止。
宁姝不禁抿唇。
“你说的‘他们’可是那些门派之人?我们三个不掺和门派事,若有什么冤屈,大可同我们一说。”
叶城唇角微翕,没有答话。莫说前面这三个人可能是冒着假身份来刺探口风,就算是真的,那他们也容易反坑西岭一把。赵天娥死了,西岭更加没落,断不可再生是非,凡事自当警惕为上。
只是叶城刚想出说辞,另外几个小弟子却如同找到救星一般,纷纷扑到宁姝脚边给她磕头,连声道:“求你们帮帮我们,帮我们讨回公道吧!”
叶城眼眶一涩,握紧双拳。
宁姝眼风扫到叶城迟迟未发话,猜他还在犹豫,便转身去关了灵堂大门。再折返时,她更添三分底气,道:“公道,我们可以讨,但你们得先把你们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们,不得有丝毫隐瞒。”
小弟子们眼巴巴地看向叶城,在等他最后首肯。
时至如今,叶城也只能叹口气,颔首妥协。
“三日前,师叔带我们来到天剑山庄,入住此地。那几日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我们五人合住在一个院子里,师叔是女人,又是长辈,因此除了早晚问安,我们都不会打扰师叔。昨日早晨,我们齐去问安以后师叔说到她要去树林里练功,让我中午给她送饭。我们当时都有些奇怪,师叔练功起来废寝忘食,不会叫送饭的。只是当时师叔说了,我也不好多问,权当师叔为了保存体力,更好迎战,便应承下来。到了中午,小相闲着没事做,说要陪我一起送饭,我答应了。等走到小树林,看到眼前的景象,我俩吓得几乎昏死过去。你们……你们知道五马分尸吗?”
司烨眉头皱起:“你继续。”
叶城脸色明显白了两分,大抵是还没从当时的景象中走出来。缓和片刻后,他才又道:“我们看到师叔的脑袋在一棵树上,左胳膊在一棵树上,右腿……总之没有一片连着的地方。”
宁姝望着灵柩,蓦然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往司烨身后躲。
司烨上前一步,将她护去身后,再问叶城:“那依你所见,你们师叔死于何种武功?”
叶城摇头:“公子真是为难我了,我只是个小弟子,顶多比他们几个入门久些,可谈起功夫,当真仅知皮毛。”
“旷庄主见多识广,他如何说?”
叶城苦笑一瞬:“狗熊咬的。”
“……”司烨三人皆是无言。
谁都知道“狗熊咬的”这理由有多牵强,就算狗熊有本事将活人撕扯成片,也不会将尸块分挂在树上。由此可见旷天玄的态度非常明显,他不想把此事闹大。只是不知是为了剑选顺利进行,还是另有其他原由。
叶城看他们沉默,无奈一叹,眼中尽是失望,喃喃道:“也是耽误三位时间了,让你们听这么个无聊故事。一切自有定数,师叔原本还想借着此次剑选让西岭重出江湖,如今,却是以后再无西岭。”
司烨思索片刻,走到灵柩边,手扶上缝隙处,侧目问:“可否让我一看?”
“你——”叶城神色复杂。
开棺定然会惊扰师叔亡魂,这是大逆不道。可若不开棺,难得有个管事的人,恐怕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比起大逆不道,还是真相更为重要。师叔是西岭最后的希望,希望不明不白死在外面,他们这些陪随的小弟子实在也没法交代,不敢回去。
想到这里,叶城把心一横,对其他几个小弟子吩咐:“好,我们帮忙!”
棺材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窜了出来。宁姝头一次恐惧尸体,站得远远的不敢过去。温吟与见司烨面色凝重,好奇之下,打算走过去开开眼界。只是他刚看了一眼,险些就吐了出来。
他自问比宁姝更能忍耐那些不堪之状,此次却也忍不住要失态了。
“很……惨么?”宁姝遥遥问。
温吟与眼角抽搐着,向宁姝点头。
司烨没有管顾他人言语,兀自从灵位撕下一块白布,包了手去检查尸体。一盏茶的时间后,他抬起头来,淡淡道:“合上吧。”
几个脸色比苦瓜还难看的小弟子赶紧过来帮忙,等棺材再次合上,他们才如释重负。
“阿烨,怎么样?”宁姝轻声问。
司烨将那块被血染红的白布裹成一团,扔去烧得灼灼的火盆里,脚步沉重地朝她走来。
“是命案。”
“真是命案?!”叶城失声叫出。
司烨“嗯”一声,道:“我检查了她残肢断口处,都是平整光滑的,但不似用刀斧切割。至于武器为何物,我暂时没有眉目。另外除了断口,她的身上还有几处伤口。那几处伤口沾了些尘土,应该是打斗过程中她跌去地上,尘土被裹进血肉之中。”
“那照你这样说,死者应是先反抗,后不敌才出了事?”
“大致如此。不过……”司烨皱眉,“死者有功夫在身,再怎么说也不该落得如此下风,以她受的伤来推断,几乎是砧板上的鱼肉。还有,她的寒梅刺去哪了?”说罢,他侧目看向木然的叶城。
小相见叶城没有回过神来,立即接过话头:“这位公子,师叔的寒梅刺我们也寻了,寻了大半座山都没发现,想必是被那有心人带走了。”
司烨低声一应:“有可能。”又道:“方才你们说死者以前没有练武用餐的习惯,而这次例外,大概是她有所预料,想让你们……”
替她收尸。
最后这四个字司烨没有说出口,但其他人一点即透,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低头不说话了。
气氛压抑得紧,宁姝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心里发虚。站了片刻后见无人说话,她颤着声音道:“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捋捋?若有什么想法,明早再过来也不迟。”
司烨听出她声音的异常,知道她害怕,便答应:“我们走吧。”转身对叶城一众抱拳一礼:“还望各位对今日之事保密,于你我都好。”
叶城回礼:“我们明白,谢谢三位。”
走出死气沉沉的灵堂,宁姝当即大跑几步,奔向前面的高台。
高台斜伫山边,此时雾霭袅袅而起,夕阳明丽斑斓的颜色夹杂在白茫之中,笼着青山,好一片绮丽景色。宁姝无心多看,只顾大口大口呼吸。过了好大一阵,她才终于平静下来。
“小八,你还是挺不错了,很稳。”宁姝对身旁的温吟与竖起大拇指。
温吟与哭笑不得,用手打去她的动作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再看向跟个无事人似的司烨,悠悠啧声:“不得不说小九眼光还是毒辣,竟能从万千人中挑选出这么个百尸不侵的优秀男人,我万分佩服。”
“那是当——”眉梢的喜意还没到眼角,宁姝很快反应过来,沉下脸色,“什么叫‘百尸不侵’?你诅咒我们?”
温吟与耸耸肩:“就你们这运气,走哪哪遇尸体,还用得着我诅咒?笑话!”
被温吟与这么一噎,宁姝不说话了。其他的她还能反驳,就这点,她委实没有底气说什么。眼风扫到司烨正靠着树抱胸思索,神情认真,一如最初相见时的模样,她心念一动,丢下句:“不跟你说了!”蹦跳着朝司烨跑去。
“相公,你在想什么?”宁姝笑着凑近司烨。
司烨微微一愣,从一堆线索中回过神来,回以一笑,道:“我在想造成她那般伤害的武器究竟是何物。”
宁姝一听便蹙了眉头,用手指挑起缕发丝在指尖把玩,悠悠道:“这武器可真不好说了,放在寻常还罢,如今这各路好手汇聚,什么奇形怪状的武器都有。比如瀚海狂沙齐家,白纹石箫容家,拂柳筝夏弋,碎心拳欧阳明逸……”
司烨灵光一现,打断:“筝?是能用以奏乐的那种吗?”
宁姝点头:“是呀,与我的绞毒冰丝算同一种武器吧,不过我的淬毒,她的倒是干干净净。”说完这句话,宁姝忽而想起司烨提到赵天娥的肢体断口平整光滑,不禁心跳一顿,怔愣片刻后小声问:“你该不会是怀疑那伤口与筝弦有关?”
“不好说,”司烨皱眉,“诚如你所言,如今各路好手汇聚,怕是会筝弦的也不止夏弋一人。”
宁姝低头去看自己闪闪发亮的指尖,喃喃:“是了,就连我也……”不再多说。
眼看琢磨武器无果,三人也不在高台过多执着,觑着天色渐晚,逐一回去自己房间。宁姝知道这夜漫长,司烨定然会忍不住去琢磨案子,可因院子里还住着其他人的缘故,她也不能随意跑去他的房间。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她最终放弃,穿好衣服走出庭院。
庭院之外刚好有一棵大树,树干之粗,三人都难以合抱。宁姝仰头望着那旁逸斜出的粗壮枝子,轻杳一跃,瞬间坐了上去。
月色正好,静默地笼罩着这片沉睡的地方。宁姝想起自己在南地的自由时光,忽而生出两分惆怅,从树边摘了片叶子,凑到唇边轻轻吹起。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一曲未完,庭院中最里的房间突然打开了门。三张熟悉面孔从里快速走了出来,行到树下规矩地跪着了。
“见过九奶奶!”
“……”宁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事?”
其中一人毕恭毕敬道:“师父吩咐过,九奶奶一旦吹木叶,定然是心情不痛快,小的们应立马出来陪着,听候差遣。”
宁姝略是一怔,顿时把树叶放下了。远离南地,她还真忘了这茬子事,小时候她的确如此,四姐了解她,所以她一旦吹木叶,便会让其他人看着,免得她做傻事。
可今日,她当真只是想随便吹一曲而已……
宁姝有些无奈,并指按了按额角道:“没什么大事,都回去睡吧。”
“这……”
“这什么这?不是听吩咐?我的吩咐就是让你们回去睡!”宁姝略是提高声音。
宁姝的性子其余人早就有所耳闻,并不敢怠慢,忙又整齐告退了。庭院里再次恢复沉寂,只是宁姝再无之前那般的心境。
她轻声一叹,指尖缓缓抚过那片树叶。
与此同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风突然掠过身边,又在她右侧稳稳停住了。
幽幽兰香在夜里格外明显,宁姝头都懒得抬,随意拍了拍身侧空出的地方道:“你自便。”
温吟与当真毫不客气,坐去她的身旁。
两人并排坐着,双腿恣意垂在空中,任凭月光透过叶隙,撒了满身。
宁姝知道温吟与有话想说,但他不开口,她也绝对不会主动找事。就这样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温吟与败下阵来。
“很久……我们都没有这样坐着赏月了。”他声音很轻,透着小心翼翼。
宁姝“嗯”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
短暂的沉寂过后,温吟与又道:“小九,我看得出你很喜欢他,但你考虑过你们的以后吗?”
温吟与突然的出现原本就让宁姝心生猜测,此刻他一语中的,言出她心中所想,倒让她更愈烦躁。她蛾眉紧蹙,用手揪着衣角搅来搅去,过了半晌才回:“考虑过又怎样?我能给的不多,最多夫妻之实罢了。”
温吟与抿了抿唇,声音更轻:“你愿意嫁给他吗?”
宁姝诧异,侧目看他:“你胡说什么呢?要我害死他?”
温吟与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愿看到你……”顿了顿,叹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们在一起,你愿意相信我吗?”
宁姝心里一惊,温吟与自小点子多,要是他说有办法,那肯定是已经琢磨出了什么。她当即忍不住笑起来,满怀期待地认真问:“我相信你,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虽然早知宁姝会有如此反应,温吟与还是心痛难挨,他脸上云淡风轻,回她淡淡一笑,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将指尖狠狠嵌入树皮之中。
“你说呀?”宁姝欢喜地催促,“要是真可行,那你就是我跟阿烨的大恩人啦!以后我们的孩儿,定然要认你为‘干爹’的!”
“哈哈……”温吟与强挤笑意,“如此甚好,我不用成亲,还能有儿有女,当真美事!”默了一瞬,语气渐沉:“我琢磨良久,最好还是让他同你一齐回南地。如今他已非官身,以他的本事,在往生门中定能混得风生水起,假以时日,必得门主青睐。既如此,你与他之事,便顺理成章。只不过血寒毒……”
听到这三个字,宁姝一脸的喜意立即烟消云散。
“不,不可以的,我们身中血寒毒是被逼无奈,怎能叫他也成为如此傀儡?”
温吟与阖目:“我自知这个道理,也不愿牵扯旁人入局,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唯一……你们不用提心吊胆的办法。”
宁姝心里苦涩,笑了一声,闷闷道:“嗯,我明白的。”又道:“算了,小八也别琢磨了,我跟阿烨早就看清实情,能有现在这一份安宁已不易,便不要再多去求什么了,以免得不偿失。”
“话虽如此,可我……”
我希望你幸福。
即使你的幸福不是我给的,即使我心痛难挨,也希望你得偿所愿。
温吟与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是心中纠结,也是没有勇气。
对宁姝的心思在很早以前就确定,那时他还以为宁姝如此依赖自己,哪怕心中有七岁那年的隔阂,等时机成熟,她也还是自己的。只是他从未料到宁姝身边会出现司烨,那个明明与他们完全背道而驰的人,宁姝却真切爱上了,还如同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他自是不愿让她出事的,他也活得很清醒。得不到的时候,还不如帮他们一把,至少这样,他放在心尖上疼宠的小姑娘会欢喜。
月光被路过的乌云遮蔽去些许光亮,温吟与借着不甚明朗的空当,悄悄侧过脸去看她。而她此刻满怀心事,垂首不语,一味拨弄着腕间的那串并不算精致的珠链。
到底……到底有什么办法?一向自诩鬼点子多的温吟与也无计可施了。
“咳。”
一声低咳忽而从树底下传来,宁姝骤然回神。见是司烨,她眉目间顿时一喜,高兴地从树上跃去他的面前。司烨怕她落地不稳,忙伸手去接,好巧不巧正抱了她入怀。温吟与看在眼里,唇角不自然地牵了牵,而后也随她落去地面。
“怎么都不睡?”司烨问。
宁姝嬉笑道:“想你呀,想你想得睡不着。”
“你真是……”司烨宠溺一笑,揉揉她的发。不过顾及到温吟与还在一旁,很快他又收回手。
温吟与知道此刻自己多余得紧,也不去讨嫌,慵懒笑着伸了个懒腰,道:“这月色正好,却没有嫦娥,不知梦里是否会得周公恩宠,赏赐我个美人揽抱?”
宁姝玩心大起,回嘴:“那是自然,猪八戒如此喜爱美人,周公自会如你所愿。”
“……有我这般俊美的猪八戒吗?”温吟与佯装不悦。
宁姝不迭点头:“这不就是么,吃喝玩睡,无一不精!”
温吟与当即被她气笑,颇是无奈地摆手:“算了算了,不跟你等小女子计较,我得回去休息了。”转看司烨,神色认真两分:“她是个没分寸的人,玩闹起来会忘记些东西,你得提醒着她,别出事了后悔莫及。”
司烨知他指的是什么,略是瞥了那不安分的两间屋子一眼,又收回目光,颔首:“嗯。”
得到司烨的应承,温吟与也懒得再留在这里碍眼,果真伸着懒腰往自己房间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司烨和宁姝二人,他们望着彼此没有说话,都在仔细打量着对方眼底最闪烁的光芒。
良久,宁姝忍不住笑了。
“柔柔……”
“嗯?”
“我想一直陪在你身侧,与你并肩天下,赏这无限美景风光。”
司烨语气极其温柔,偏生目光又万分认真,引得宁姝心脏怦怦直跳。片刻过后,她轻声回应:“我也是想的。”
“所以,你师哥所言,不无道理。”
宁姝怔住,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讷讷道:“……你都听到了?”
“嗯。”
“但是我不答应,我决不答应!”宁姝不迭摇头,有些语无伦次,“怎样都可以,但不要中血寒毒,真的不要,阿烨,我不愿意,那太难受了,你不知道,我……”
司烨没想到宁姝提及血寒毒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当下心疼不已,想将她拥入怀中,又怕其他眼睛盯着,只能放缓声音好言相劝:“好,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再提,柔柔你也别再想了。你不答应的事,我不会做的。”
“嗯!”宁姝望着他,星眸湿漉漉的,哽咽着向他讨要承诺,“你要说话算数,不能再有那样的念头!你要保证,说你绝不会!”
司烨欲言又止,看着宁姝那倔强又认真的眼神,再多的话也不能继续说出口,最终只能点头:
“好,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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