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旧事重提
老两口说笑着走进家门,一眼看到宁姝和司烨并肩坐在床上,顿时一愣。随即老婆婆极为欢喜的拍手,大声道:“老头子你快去请泉胜!”
“好嘞!”
看到老两口跟过年似的满脸喜气洋洋,司烨和宁姝彼此互望,皆是一笑。
很快那个叫章泉胜的郎中带着药箱奔了过来,揭开司烨腿上的纱布一看,啧啧称奇:“我还是头回见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此迅速的伤!”
宁姝忍不住欢喜,心里连声道:那还是我们南地的蛊虫厉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任由章泉胜一个劲地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待检查完司烨的伤势,他看了看宁姝的腿,道:“目前来说,你们俩的伤,姑娘你恢复得稍微慢些。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不至于百天不下床,但还是少走动的好。倘若非要出去,尽量骑马乘车,避免用腿过度。”
宁姝点头:“知道了,谢谢。”
在一旁屏息凝神的老夫妇二人这才松了口气,老头过去和章泉胜说伤药的事,老婆婆则走到宁姝和司烨跟前,笑着道:“这下子好了,你们俩人都没事儿!唉,前几天可真是吓坏俺们老两口了!”
司烨抱拳一礼:“承蒙两位老人家不吝照顾,在下和夫人才得以救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婆婆叹了口气,神色怅然,伸手掖了掖被角,喃喃:“大概也是缘分。娟儿当年……”
“提娟儿作甚?”老头的声音忽然岔入,带了两分愠怒。
老婆婆自知失言,不敢继续说下去。
宁姝隐约觉得奇怪,那“娟儿”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让他们两个讳莫如深,大不自在。正想看看司烨的反应,眼神掠过间,恰好发现原本正淡定书写药方的章泉胜脸色万分难看,眉头拧起,紧抿嘴角,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诧异间章泉胜已写完药方,快速道一句:“我去取药。”如逃一般的离开房间。
章泉胜一走,老头便朝老婆婆瞪了过来,埋怨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背着手踱步而去。
老婆婆垂着眼角,良久都没有说话。司烨悄悄拄了拄宁姝,虽然他也察觉有异,但此事似乎涉及隐私,他不便开口问询。宁姝会意,沉默片刻后,见老婆婆眼眶红红,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就小声开口:“奶奶,娟儿是您的女儿么?”
老婆婆摇摇头:“是俺孙女。”停了一阵,又补充:“俺唯一的孙女。”
“那她?”
“死了。”老婆婆手捏成拳,捶了捶心口。
宁姝见状,不敢再继续追问,只能轻轻道一句:“您保重身子,节哀顺变。”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老婆婆久久不走,司烨和宁姝全身僵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老婆婆忽而看向他们,带着几分期待,小心翼翼问:“你们,你们能听俺说一说娟儿吗?老头子不让俺提,俺真是要憋坏了!”
宁姝立即点头:“当然可以!奶奶您说!”
得到允许,老婆婆顿时放松不少,拉过凳子坐下,缓缓打开话匣子。
她十四岁的时候跟阿爹一起来到渔村,没过多久阿爹病逝,她就嫁给了现在的老头子。两个年轻人身强体壮,虽不富裕,日子倒也过得幸福。成亲三年,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儿子天生聪慧,村里都说他是块读书的好料,所以老两口一商量,就凑了些钱,让儿子进城念书。儿子廿五那年,还真考取了功名。朝中有官欣赏他,便许配女儿,揽他做婿。但好景不长,没多久那官就因受贿问题被革职查办,家眷皆受牵连。为免去牢狱之灾,儿子赶紧辞官,携着媳妇回到渔村。只是儿子出身布衣,从小吃惯了苦,儿媳却锦衣玉食长大。即使有心跟他好好过日子,粗茶淡饭还是磨去夫妻间残存的爱意。后来儿媳生下一个小女儿,不辞而别。儿子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没有娘亲,举身去寻,未曾想半路遇贼,就此断了性命。老两口当时已年近半百,闻此噩耗,简直痛不欲生。但看襁褓中的婴儿粉琢玉砌,如此可爱,又重新燃起希望,决定将她抚养成人。
眨眼间十多年过去,小婴儿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到了说亲年纪。娟儿美貌远近闻名,不少人踏破门槛想要求娶,但娟儿有自己的主见,她心悦常住镇上的郎中章泉胜。老两口对章泉胜也是满意的,小伙子勤快,踏实,最重要是有手艺在身。人食五谷杂粮,难逃伤病苦痛,若家里有个大夫,自然方便许多。于是老两口收下章泉胜的聘礼,择吉日送了娟儿出门。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五年前那年的元宵,娟儿欢天喜地回来告诉他们,他们要当曾祖父、曾祖母了,会是最后一面。
再见到娟儿时,那个活泼天真的少女已经全身浮肿,肌肤溃烂,尽是孔洞,没有一处好肉。
“她死在暗洞里……”老婆婆说到此处,泣不成声。
宁姝听得心脏一揪一揪的,见她哭得厉害,忙拿出手绢替她擦泪。
老婆婆接过手绢,捏在掌心,又继续道:“所以当时俺跟俺家老头子见妮子你和你家男人一身血,躺在洞口,我俩还以为是娟儿回来了!”
司烨略是皱眉:“娟儿已经有孕在身,为何会随意走动?又为何会坠去暗洞?”
老婆婆哽咽一瞬,道:“那是因为泉胜要上山采药,大晚上的还没回来,她听到小嘉说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地方倒着药篓,她心里急,就出去找了。”
“小嘉是谁?”
“小嘉是娟儿从小到大的玩伴,就住在前面,”顿了顿,“哦,她现在不住村里了,跟泉胜一起搬到镇上去了。”
宁姝吃了一惊,试探道:“章郎中跟小嘉……”
“他们前年已经成亲,如今儿子刚好一岁半,很可爱。”
听到这里,宁姝心里已很是不舒服。望向司烨,他目色亦是深邃。其实从他问那句话起,宁姝就知道这件事有问题。只不过娟儿死去已久,眼前的老人也相信她这些年心中的结果。如此,她和司烨的疑虑,有必要么?
而此时司烨也颇为犹豫,一方面是本性使然,觉察到不对,便忍不住细细追查,想要对得起死者;一方面却是这老两口的遭遇已如此可怜,如今他们已过花甲,不知是否能承受得住更为残忍的真相?
迟疑中,老婆婆又叹了口气,道:“或许还是俺跟老头子福薄,这辈子注定无子无女。只是可惜了娟儿这苦命的孩子,从小没爹没娘,眼看要当娘了,结果惨死在洞里。唉,泉胜说,他当时一回头,就看到水立刻红遍了,跟染缸似的。不晓得俺家娟儿得多痛!也真是痛死俺了!”
宁姝一看她又要大哭,忙倾身安慰。司烨愈发沉默,原本他只是觉得整件事有问题,娟儿的死并不寻常,或许不是意外。到了此刻,他几乎能直接确定凶手是谁。一时间他心里杂乱不已,平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久久没有松开。
老婆婆离开时已经是亥时一刻,宁姝重新躺回司烨身边,发现他的手紧握着,便伸出小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怎么了相公?”
司烨颔首,目中无神:“你也听出来了。”
宁姝默默咬唇。
她能明白司烨此时的心情,而她亦在为那真相犹豫。
真凶是不该逍遥法外的,何况娟儿原本就那般命苦,还被人算计,带着身孕而亡,一尸两命。但老两口年纪大了,还有章泉胜和小嘉那一岁半的儿子……
“柔柔。”司烨忽然开口。
宁姝微微一怔,看向他。
他转过头来,目中深深,认真问:“我若执意为死者伸冤,查清她死亡真相,你可会怨我?”
宁姝不太明白,摇了摇头,道:“我自是不怨的,不过你为何要问我?难以承受的应该是那对老夫妻。”
“老两口既然疼爱自己的孙女,便不会任由死者继续蒙冤,”司烨敛目,“而且柔柔,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巧合吗?若非我们坠入暗洞,若非他们恰好路过,将我们带回,死者此冤,我们将永远无从得知。”
“也是。”宁姝轻声一应。
“所以,我要管这件事。”
说出这句话,司烨心头顿时一松,如释重负。
宁姝将他神色尽收眼底,本在踌躇的她忽而也镇定下来,觉得很是安心。她跟他的担忧都是一样的,可抛开感情不提,他们确实不能让真凶在外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宁姝不禁莞尔,牵过他的手捧在掌心揉了揉。
“那我们得快快好起来,这样才能下床取证!”
司烨盯着她的举动,不明所以:“如何能快些好起来?”
“乖乖吃药,乖乖睡觉!”说罢,她按住他的肩头,往床上倒去。
眨眼十天又过去,司烨的皮外伤悉数见好,宁姝也勉强能下床走动,不过多是单腿蹦跶两次,就被司烨一把抱起,放回床上。老两口见他们如此黏腻,白天也就不怎么过来探望了。一来二去,他们倒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只是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这不过是短暂的安宁。
自从那日做出决定以后,他们都在等能出去走动的那天。困在床上的日子,他们没少聊起之后的打算,可惜每每聊到往生门,意见便开始相左,得不到统一。
“反正你不能进去,往生门周遭有毒障!”
“可你说过,你住在飞花瀑,不算往生门的范围。”
“飞花瀑毒障更甚,必须服药,或者种金蚕蛊才能解。”
“药是何药?金蚕蛊又是何物?”
“……药是血寒毒,血寒毒厉害,能克百毒,区区屏障自然无所忌讳,但你想都别想,我不会让你沾上血寒毒的。至于金蚕蛊,百万挑一,可遇不可求。除了师父,我们九刹中只有五姐和我才有,而我的是我父母当年所致,五姐的也是家中长辈传下。”
“……”
如此,说的次数多了,反而让彼此难受。
宁姝和司烨都是聪明人,既然这份安宁短暂,还来之不易,就不要浪费在无法统一的争执上面。又是入夜,宁姝躺在他身边,睁着清澈的眼睛静静看他。他笑了笑,这次什么都没说,掌风熄灭蜡烛,抱着她睡了。
次日一早,司烨梳洗完毕,检查宁姝的腿伤。不管她今日是否能下地走动,他都要去查取一些证据。毕竟宁姝回南地的时间所剩无几,她的血寒毒解药还有两粒,是断断耽搁不得的。
抬头看向仍在熟睡的宁姝,他蓦然觉得心里满满的,不禁一笑,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离开房间。
再回来时,宁姝已经醒来。
她坐在床上,双手绕胸,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不叫我!”
司烨几分无奈:“有些地方委实不便带着你。”
宁姝恹恹低头,眼神落在自己的断腿上,不说话了。
司烨见她闷闷不乐,走到她床前,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又道:“柔柔,我查了些东西,但脑子乱得很。正好,你帮我理理。”
宁姝眸底一亮,立即仰头看他。
司烨道:“老人家说,章泉胜回头看到水被血染红,说明章泉胜当时确实身在洞中,即使无法确认那时死者是否存活,但他们必定同在一处。我去四周看过,这方圆十里,共有五个暗洞。其中两个暗洞缝隙极小,成年人无法进出。而剩下的三个,一个离此处很远,一个里面的水几近干涸,唯独我们出来的那个,最有可能是死者命丧的地方。不过才从那个地方出来,我没有进去,就在洞口附近看了看。那洞只能前后而行,不能并排,亦不能重叠。所以若当时死者仍活着,章泉胜在前面,她一定在后面。”
“可是娟儿有孕在身,还是妇人,但凡有心,都不会让妇孺走在后面吧?”
司烨点头:“正是此理。于是我照上山的路线返回,至我们摔下的地方,那四周除了有一片竹林,便是杂草横生之地,根本没有草药。也就是说,药篓是个幌子。”
宁姝蛾眉蹙起:“照你的意思,那小嘉哄骗娟儿到了药篓倒着的洞口,娟儿看见这幕,认为章泉胜真出了事,心慌不已。然后不慎顺洞坠落,到了下面?”顿了顿:“也说不通啊,娟儿摔下去,要么跟我一样,断手断脚,要么头破血流,直接身亡,章泉胜没必要真真在洞里等着,再冒险出来不是么?如果他想害死娟儿,直接把她推下去不就行了?”
“是,这里我也奇怪。如今要弄清的,便是章泉胜当时到底有没有在洞中。若在,那这一切,主犯和从犯可能要换位。”
“怎么说?”
司烨叹了口气:“你想,章泉胜是郎中,擅长用药,如果想杀死者,只要在死者饮食中动点手脚,大可神不知鬼不觉,不可能冒生命危险去设计整件事情。如此一来,章泉胜便很可能是不小心摔入暗洞。再有人将计就计,引死者入瓮。而死者下去以后,无论她是生是死,章泉胜都对她动了手脚。”
宁姝咬咬唇,问:“何以见得?”
“血不可能把水染得如同染缸一般。那么大的出血量,除非被人故意割开血脉。暗洞里的血有多嗜血我是知的,它们习惯分口啄食,晕出的血在眨眼间便会被它们吞食殆尽。若那群恶鱼无法快速吞食,只能证明,死者身上有大伤口。比如,脖间。”司烨说着,蜷紧五指:“你可能不知斩首的犯人鲜血迸溅是何种场景,但那样的死法,委实是所有中,流血最迅速,最多的了。”
宁姝的脸当即煞白,倒抽一口凉气,声音提起:“所以你的意思是,娟儿不管死活,都被砍过……砍过脖子?”
“至少伤及了大血脉,”司烨敛目,“否则,老人家何须说面目全非?血沾在脸上,尸身倒在水里,才会致使全身被啃噬。”
司烨一边说着,宁姝的眼前就浮现出了那样的场景。
章泉胜一刀下去,可怜的瘦弱女人脖肩处顿时鲜血喷溅,她惊恐的睁大眼睛,难以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下一秒,她气息断绝,直直往水中倒去……
“太可怜了!”宁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用手搓胳膊。
司烨揽过她拥入怀中,抚了抚她的脸道:“这只是猜测,更多情况还需要证实。”
“怎么证实?”
“先看看死者的尸骨。”
宁姝眨眨眼睛,摇头:“我们不能偷偷去开棺的,那样对娟儿不尊重,对老人家也不尊重。”
“我知道。”
“那你是打算……”宁姝眸中尽是迟疑。
司烨略是一叹,他亦不想再毫无实质证据的情况下,去打破两位老人这份宁静。但此事越查越清晰,不管是小嘉还是章泉胜,他们跟死者的死因,都脱不了干系。
宁姝知道司烨决定了的事是无法改变的,况且她也在追逐真相。念及此,她考虑片刻,缓缓道:“奶奶似乎比较好说话,不如我去问问她?”
“你要怎样说?”
“娟儿的死有问题,需要开棺看看尸骨,”宁姝几分心虚地错开他的眼神,“若奶奶追问是什么问题,我便回她要看了尸骨才能确定。她那样心疼自己的孙女,不会拒绝的。”
司烨又是一叹,颔首默许。
待到天将黑时,毫不知情的老婆婆准时来敲门叫他们吃饭。宁姝给司烨使了个眼色,司烨拉开门,把她请了进来。
几句话过后,老婆婆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司烨连忙扶住老人,拉过凳子让她坐下,又静静等待她的回复。
老人的脸色骇人,双目茫然,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宁姝所言对她来说,不是意外之事,而是坐实了五年前她心中想法。
不知是女人天性敏感还是怎的,娟儿出事那夜,她心跳得很厉害。后来得知娟儿葬身暗洞,章泉胜却几乎毫发无损时,她深深怀疑是不是章泉胜在洞里做了什么。可娟儿的遗体太惨,收殓的人都在咒骂暗河恶鱼的可恶,根本没有说什么意外伤。所以她一个普通村妇,只能将那份疑惑埋在心底。加之后来章泉胜仍旧侍奉他们如初,她想着若做了亏心事,是不敢再踏进家门的,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去想了。
哪知过了这么长时间,两个外人竟会从她那番思念之言中看出蹊跷。宁姝的话像把扇子,把她心底的火苗寸寸扇高。她放在双腿上的手越拢越紧,满是皱纹的手背,竟被她的举动生生拉平。
“走,俺带你们去!”老婆婆突然回应,扶着桌边站了起来,“不过俺们动静可得小点儿,万一看出个啥还好,万一看不出,被其他人瞧见,俺只能一头撞死了。”
司烨和宁姝的心不禁提起,都“嗯”了一声。
跟着老婆婆穿过一丛丛杂草,来到娟儿埋骨的地方。借着手里的灯笼光,宁姝发现这周围还有好几处坟茔,不禁脊背阵阵发凉。司烨见她害怕,抚了抚她的肩,低声一句:“等我。”而后开始挖坟。
时间分秒过去,司烨汗如雨下,宁姝却冻得直打哆嗦。他回头,见宁姝在那儿吸鼻子,赶紧从坑里跳上平地,把外衫解开,披去她身上。宁姝蹙了蹙眉,本不想沾他这染了尸气的衣服,可念在他是好心,也只能忍了。
又过了一阵,夜至四更,坑中终于露出棺材的完整棺盖。老婆婆心如刀绞,背过身去呜咽,宁姝无奈,只能拎过灯笼,朝司烨靠近,给他照明。
除去钉子,司烨戴上准备的布手套,手扶在棺盖上,稳了片刻后,往一旁推开。
棺中,只剩穿着破败衣服的一具白骨。
见到只是白骨,宁姝反倒没那么怕了。她轻轻呼出口气,小声问:“相公,你看到什么了?”
司烨的手按在死者的头骨上,一点一点往下移,待触及她的后脑勺时,动作瞬间停下了。
“后脑有一处凹陷伤,伤口骨碎,有粉末,应该是坠落撞击石头所致。”
“是致命伤么?”宁姝问。
“不确定。”司烨简单一句,又继续探寻。
几秒过后,他看到了死者脖肩处,有一道寸余长的刀痕。
他的心忽而下沉,垂目,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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