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要秃头
车轮再次转起,碾在疏松的雪上,发出绵绵声响。
马车内,淡淡药味和暖意融在一起,不停缭绕。司烨拥着宁姝,很想同北凛松寒说说宁姝的情况,但北凛松寒自他上马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碍着他年岁已高,司烨也不好强行打扰他,只能按捺住忐忑的心情,静静等待车停。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马车终于停下。
只是司烨却并没有因此高兴几分,万梅堡的路如此遥远,此时也不是饭点,突然停下定然是有事发生。担心车下有埋伏,司烨将宁姝拥得更紧,盯着北凛松寒,满是警惕。
北凛松寒睁眼,也不去看司烨如何,道一句:“这是霜河药庐,带丫头下去吧。”说罢,自己先行。
借着他撩帘的缝隙,司烨没见到有其他人在,稍微松了口气。
“磨磨蹭蹭,老夫可不医了!”北凛松寒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司烨略是摇头,暗道这老爷子的脾气跟宁姝倒有两分相似,同时将宁姝带了下去。
眼前是一处小院,院子里有三间房子。两间并排,一间独立。厚雪覆满整个院落,屋顶无法幸免于难,屋檐下排排冰凌凝坠,看上去颇是危险。北凛松寒负手,瞥了它们一眼,道:“和阆,等会儿把这些冰柱子去了。”
“好嘞!”马车夫一边回复,一边解开套绳,把马往旁边引。
北凛松寒推开木门,朝里走去。
司烨连忙跟上。等走进屋子,他瞬间怔住。
屋外如此平凡陈旧,按理说来,屋内也没几分差别。但此时他却亲眼所见,里面的装潢质朴,四面皆有药柜;中间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各种他说不上名字的物什;正中有一盆花草,长叶弯垂,花茎透土而出。紫色的花朵如指甲大小,四片花瓣为一簇,浅浅淡淡,煞是好看。司烨见那花有些熟悉,不免多看了两眼,却听北凛松寒道:“怎么,现在不着急了?”
司烨敛神:“不知北凛前辈需要如何?”
“把她放这床上。”北凛松寒再推一扇门,露出个狭小,却明亮的房间。
房间内只有一张如脂玉般的石床,饶是北域寒冷,仍旧能看见白气在四周萦绕升腾。司烨迟疑一瞬,道:“这床温度极低,常人都难以承受,柔柔她——”
“这儿不是开着窗,散寒气?”北凛松寒眯眼笑。
司烨语塞,又道:“……虽然开着窗户,但外面的河水已经结冰,可见风也是很冷的。”
北凛松寒笑意更深:“小子,你这样想不对。常人难以承受,而这丫头现在哪里算得常人?开窗是风冷,可你知她要冷还是要热?”
“……”
司烨颔首,心中暗道这老头子脾气难以捉摸,如今柔柔命悬一线,断不可与他发生冲突,以免延误时机。便简短道:“您说的是。”不再多言,遵示照做。
刚安放好宁姝,北凛松寒脸色骤然一变,挥手:“出去等着。”
等待中,司烨坐立难安。
北凛松寒跟他以往接触的大夫都不同,就连顾清风,也会问先他宁姝的相关情况。但北凛松寒一直以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这样的事已司空见惯。再一想,即使有萧影的碧波折子,可北凛松寒八十有余,也不该如此迅速地前来此处接应。
莫非,其中有诈?
司烨心头一紧,很想推门进去。
只是临在门畔,他又收回念头。
既然不辞千里将宁姝送来,便该好好相信人家。何况北凛松寒是顾清风的师祖,本事自然更加厉害,只要能治好宁姝,其余不合理,统统都不重要了。
复杂情绪不停折腾,他心神紊乱,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听到开门的声音,司烨当即回望。见北凛松寒不急不缓地走出来,手里捏着七根带血金针,不免吃惊。再见他行至药台旁,取出一段锦布针卷,优哉游哉地抹去针上血渍,将纤细如发的金针放回原位,更加诧异。
“北凛前辈?”
“知道你要问,”北凛松寒卷起针卷,“还是不错,你这小子年纪轻轻,沉得住气,难得啊!”又捏起针卷,在他眼前晃上一晃,道,“这是老夫多年来的宝贝,叫‘游线金针’。金针若线,入肉穿梭,千变万化,唯老夫可捕捉。”
司烨微微一怔,他出来时手上的七根金针带血,且他进去时并未带这针卷,莫非那七根血针是从柔柔身体里取出来的?
北凛松寒见他目中神色渐渐深沉,知他心里有了答案,便笑:“老夫也不卖关子了,详细同你说了吧!你方才看到的那七根血针,是丫头身体里的,也是老夫当年亲手放进去的。唉,说到当年……十五年前?还是十四年前?罢了,这都不重要。当时老夫还在往生门做客,看这丫头粉琢玉砌,比花还嫩,就抱来认干女儿了。结果,这一认,顺道还认了个干闺女!”
“……是柔柔的娘亲?”
“嗯,”北凛松寒挑眉,“羽茜那闺女,贼精贼精的,一见老夫喜欢丫头,就带她追上来,邀老夫去飞花瀑坐坐。呵,鸿门宴哪鸿门宴!一进门就跪下认干爹,老夫耳根子软,看在丫头的份儿上就答应了,然后啊……”
然后,羽茜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北凛松寒阅人无数,最初还道羽茜巴结他是为了叫他帮忙瞧病,多说几句话后,见她三句话就有意把他往宁姝身上引,便猜到羽茜如此是与宁姝有关,索性直接问是何事。羽茜听罢直接跪下了,告诉他宁姝再大些肯定会被逼着学武功,继承她和宁越天的职位和本事,但是她不想女儿活成他们这样,知道北凛松寒不久要回北域,就想求他带宁姝一同离开。
当时的北凛松寒已有孙辈,对那几个小孙孙格外疼爱,根本舍不得把谁送走。见羽茜如此,便猜到宁姝以后的命运不好,心也怅然。为人父母他能体会羽茜的心情,只是萧影的本事他也忌惮,若萧影已瞧上了宁姝这根苗子,又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于是没有答应。不过同时,他用了另一种法子,取出自己的游线金针,在宁姝腰脊上送入四根,又在她头顶发间扎入三根。游线金针压迫她血脉,等不了多久,她就会陷入昏迷,成为活死人模样。届时羽茜再找借口送她来北域医治,再以宁姝需要养伤为由,待上七八年,错过最好的习武时候,那羽茜的担心,也算解决了。
只是北凛松寒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回去北域的途中,就传来宁越天和羽茜暴毙的消息。想起不久前羽茜苦苦哀求,宁越天跪地礼拜,心情一路沉重,只能念着宁姝不久会昏迷来北域去寻求一份安慰。哪知一年又一年,等得他亲生儿子都死去三个了,宁姝才终于昏迷。
他好气又好笑,气自己辜负了宁越天和羽茜,又笑这天意当真奇怪。
“方才取针老夫才发现,那针走向动过。最初老夫怀疑有人故意为之,但当年此事只有老夫和丫头父母知晓,且他们二人不会这门本事,也没必要这样做。后来再想,大抵是因由她不久后开始练武,导致经脉变化,牵扯了游线金针吧。”转头,发现司烨看着自己,平静到异常,不觉诧异。默了片刻,道:“老夫知道你是萧影小鬼的儿子,不过你跟他应该也没几分感情,所以老夫有些话说得直白,你可别往心里去。”
司烨薄唇微抿。
有些话他也不知该如何说,关于宁越天和羽茜一直想让宁姝脱离往生门的事,他已经在林甄那里听过一次了,都是突然托付,不久惨死。如今看来,宁越天和羽茜应是先找林甄在先,再去寻北凛松寒帮助。只是为何?他们是预料到会出事,才急急安排宁姝的以后?
若是如此,那他们的死,就跟那个人脱不了干系了。
北凛松寒见司烨久久没有说话,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又怕他太过聪明听出些话音,回去一并告诉了萧影,赶紧笑了起来,伸手拍去他肩上,扰他思绪。
“老夫年纪大了,说起旧来就没完,差点忘记件重要事。”
司烨回神:“什么?”
“丫头估计明早就能醒,不过期间断不可去碰她动她。此刻她虚弱得很,全身经脉和温血都在重新流转,要是碰了动了,能不能醒来,或者醒了是什么样,老夫可就不敢保证了!”
司烨点头,拱手:“是,晚辈记下了。”
“行了,你去看看她吧!等她醒了再来告诉老夫,”北凛松寒负手往外走,自言自语,“老喽老喽,取七根游线竟花了老夫小半日的功夫……”
看着他背影渐渐消失,司烨叹了口气,转朝小房间走。
门打开,一个人影赫然立在宁姝床前,正扶着她的肩膀,想要做什么。
“你!”司烨大惊,登时出手。
那人回看,立即抽手招架。
失去支撑,宁姝身子一软,朝寒玉床斜斜倒去。
这一下,司烨吓得脸色惨白,顾不上那人是谁,赶紧去看宁姝情况。那人得空,不再逗留,顺窗一跃而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柔柔……”司烨扑去床前,本想将她身子摆正,可北凛松寒才说不能碰她动她,只能生生收回手去,满目悲怆。
如今他只能祈求方才那一下撞击对她并无影响,她明日会醒来,恢复如常。
至于那人,虽然蒙面,但眉目有几分熟悉,好像不久前在哪里见过。
认识柔柔,又见过,那范围地点很小。
望阳城?清安村?绛珠镇?京都?还是天剑山庄?
……
他十指骤然蜷紧,答案明了。
北凛彻。
碍着北凛松寒才治好宁姝,司烨也不敢贸然去找北凛松寒对质此事,只能守在宁姝床边,寸步不离。
只是心中疑惑渐深,他不得不凝神思考。
北凛彻是北凛松寒的亲孙子,那此事是否是他们爷孙合谋?如果合谋,那目的是为了什么?北凛松寒所说的那段往事勉强可信,合情合理。即使有心设计,调虎离山,也不必编那样一个故事。如果不是合谋,是北凛彻自己行为,那他又是在为谁做事?是顾清风说的女帝?可女帝跟他们没有分毫关系,不说他,连宁姝也没有北域的任务,又是在哪里结下的梁子?
等等,在天剑山庄时,北凛彻就有意针对柔柔和温吟与。如此说来,北凛彻是跟往生门过不去!
可北凛松寒又跟往生门颇有渊源,且看他那样子,言语之中对萧影又敬又惧,北凛彻为何要这般行事?莫非爷孙阵营不同?
越想司烨越发心乱,回神时猛地发现窗外已经天黑,他喟然一叹,靠着寒玉石床坐下。
“柔柔,晚安。”他淡淡笑着,望着她道。
一夜无梦。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朦朦胧胧间,感觉到有什么在戳自己的脸。他皱皱眉,挥手想赶走,却摸到一只温热的小手。
嗯?!
司烨陡然睁眼,扭头看去。
宁姝正趴在床边,一手扶着床沿,一手被他抓住,用那双清澈晶莹的星眸望着他。
司烨登时极喜,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激动道:“柔柔,你醒了!”
孰料宁姝怪异地打量他几眼,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抱住自己往床里面缩。
“柔柔?!”司烨慌了。
宁姝皱皱鼻子,小声嘀咕:“也不晓得阿爹和娘亲哪儿给我找来的仆人,好没规矩哦!一个劲叫我乳名,真是的。”
“……”
宁姝又道:“你盯着我干嘛?盯着我我也不给你糖葫芦吃!娘亲说了给我买,只给我买,你想都别想!”竖起一根手指晃来晃去。
“…………”
什么情况……
为何她的行为神态,还有说话语气,都像个小孩子?
……是那一撞出的事?
司烨满脑子里只有这几句话,反反复复,萦绕不断。
宁姝见他在那里木着,一动不动,觉得他真是无聊之至,便朝床尾挪去,准备穿鞋。
司烨赶紧拦住她:“你要去哪里?”
“混账!我要去哪里容得着你来过问?”
司烨薄唇紧抿,思索着,放轻语气道:“……方才你生了病,如今才好,你娘亲托我照看你。”
宁姝动作一滞,歪头:“是么?”
“是。”司烨肯定。
宁姝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一时也没有瞧出破绽,就暂且信了他。只不过嘴上仍不松口:“你可不许骗小孩子,骗小孩子会——”打量他两眼,“秃头!”
司烨登时哭笑不得。
这句话他可太熟悉了……
“喂,你这仆人叫什么名字?”宁姝坐回床上,大声质问。
见她全然忘了自己,司烨难免怅然。只是许久没听她的声音,哪怕如今的她是不对劲的,他也格外珍惜。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回道:“我叫司烨。”
“司烨?好陌生的名字,是阿爹和娘亲才收来的?”
“嗯。”他温柔笑起。
宁姝忽然扬起下巴:“司烨,你知不知道,你能来服侍我,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好多人排着队在外面等着呢,连喂我吃饭都不行哦!”
司烨心底好笑,认真回:“是,能服侍柔柔小姐,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不知,柔柔小姐现在饿不饿?需不需要我给你喂饭?”
“饿嘛……”宁姝低头,用手揉揉胃,“奇怪,本来不觉得,你一说,我还真的饿了!那你去端饭进来,我要吃辣笋肉丁,昨夜娘亲答应我的!”
司烨略是一怔,照宁姝的话来推敲,羽茜活着,那她顶多五岁。所以五岁时的宁姝已经无肉不乐,无辣不欢了吗?
“愣着干嘛,快去呀!”宁姝推他一把,“你这人真是好笨哦!要是再慢吞吞,我就没办法跟小师哥去玩了!”
“小师哥?”
“哦,你才来不认识我的小师哥,他叫温吟与!”
司烨脸色顿时沉下,道:“不许跟他玩。”又道:“你要玩什么,我陪你。”
宁姝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大人,莫非还跟我斗蛐蛐?”看一眼窗外:“不对哦,这天气也没有蛐蛐,得换个玩法。”拈起一缕发丝,噘嘴瞪看他:“你快去准备吃的,容本小姐好生想想待会儿玩什么。”
“……好。”
走出房间,司烨直接去找北凛松寒说明情况。
没想到北凛松寒的反应如此奇特。
“什么!那孙子竟然来捣乱?!”
“什么!丫头只有五岁了?!”
“什么!你向老夫讨辣笋肉丁?!”
司烨抿唇不答,转身又要走。
“哎等等!”北凛松寒拉住他,“老夫那孙子从来都是一招接一招,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司烨略是侧目:“北凛彻既然是您亲孙,您为何会提点晚辈?”
北凛松寒叹气,摇摇头:“那孙子真就是个孙子!老夫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女儿嫁出去了,所出子女自然跟夫家学事的多,五个儿子吧,生下来的孙子孙女加起来也有十好几个。北凛彻那孙子是老夫小儿子的独子,打小被宠坏了。老夫这样的名声在,不敢叫子孙涉及江湖事,以免被有心人设计入局,乱起来祸及自身。哪晓得北凛彻那孙子天生反骨,老夫明令他们不准习武功,不准习武功,不准习武功!他可倒好,打了个北域青年第一。你说说,这孙子是不是要气死老夫!所以老早啊,老夫就不对他用心思了。反正老夫只有一身医术,没有武术,他不爱学,就随他去了吧!”顿了一顿,又拉住司烨的胳膊:“对了,小小鬼,你可愿帮老夫一个忙啊?”
“您说。”
“找机会,把他右手给断了。”
司烨吃惊:“您说什么?”
北凛松寒收手,摆了摆:“你没听错,老夫是叫你把他右手给断了!他仗着右手功夫厉害,这几年一直趴在女帝那儿做条走狗,老夫想着就烦。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北凛家的血脉,千错万错,老夫私心,还是想留他条性命。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锋芒毕露,迟早会遭横祸,倘若断他右手,让他老实几分,失去女帝重视,或许才有转圜。”
听到北凛松寒如此解释,他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拱手一礼,不应承不拒绝。
等到一盘辣笋肉丁好不容易出锅,他刚回头,就看到宁姝满脸怨念的扒着门缝瞪自己。
“我快要饿死了!”她委屈巴巴,“我要告诉阿爹和娘亲,扣你工钱!”
司烨放下碗筷,正想说句什么,却听见北凛松寒越来越近的声音:
“香,好香!老夫也饿了!”
话音一落,已经坐在位置上。
宁姝一看就不答应了,忙拉过另一条凳子坐下,扬起胸脯,气势汹汹地瞪北凛松寒。
“咋了丫头?”
“这是我仆人做给我吃的!”
北凛松寒笑眯眯:“可是丫头,爷爷是老人啊!”
“老人又怎么样!”
“老人年纪大了,这天冷,能够吃口热的不容易。丫头你人美心善,让爷爷跟着吃两口行不行?”
宁姝蹙眉,认真想了一阵,点头:“好吧,那你只能吃两口哦!”
“三口呢?”
“……三口也还行。”宁姝迟疑着答。
北凛松寒继续逗她:“五口怎样?”顿了顿:“五口给你编个草蚱蜢!”
宁姝爽快点头:“可以可以!”瞥一眼满当当的饭碗,声音甜甜:“爷爷,要不然您吃一碗吧!这一碗少说也得有十口,那您给我编个草蚱蜢,再编个草蝴蝶怎么样?”
“哈哈,好!”北凛松寒捋着胡须笑,同时给司烨使了个眼色。
司烨怔了怔,瞬间反应过来,北凛松寒方才那般是在用自己丰富的育儿经验在教他如何跟目前的宁姝相处,不免有些尴尬,低咳一声,放了碗筷坐下。
孰料宁姝立即不干了,指着他怒道:“你这仆人,怎么能跟我一桌呢!”
司烨心口一闷。
北凛松寒按下她的手,慈蔼道:“丫头,其实他不算你的仆人,他是爷爷朋友的儿子,你叫他声哥哥也无妨的。”
“可是他说……”
“他说是你仆人对不对?”
宁姝狂点头。
北凛松寒语气更轻几分:“那是因为你这丫头可爱,谁见了都喜欢,所以啊,大哥哥才想保护你,顺口就说是你的仆人了。”
“是么?”宁姝小声喃喃,向司烨看去。
好像老爷爷说得有道理,仆人都是穿着朴素,长得也一般的,这大哥哥看上去气质非凡,跟阿爹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嗯,越看越不像仆人。
“好吧,你坐吧。”宁姝收回目光,执起筷子往嘴里扒拉饭。只是刚吃了两口,她突然直起身来,定定看着司烨。
司烨被她盯得心头一跳,以为她是想起来了什么,瞬间紧张,双拳紧握,满怀期待地同样看着她。
“大哥哥。”
“嗯?”
“你完了。”
“什么?”
宁姝抬手,指了一下他的头发:“我说过,骗小孩子会秃头哦,你骗我你是我的仆人,这下你要秃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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