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姑姑
柳倾水送来的信中，没有附加照片，让齐琳有点失望。
但水水说了，等明年的圣诞节，它一定会再来她家，也许那个时候，就能见面了。
临近除夕，他极有礼数的，以晚辈的身份，问候了齐琳的姥姥和姥爷，并送了礼物。
一本不知什么朝代的古籍，和一瓶不知窖藏了多少年的白酒。
姥姥和姥爷的脸色淡淡的，没有多说什么。
齐琳寄给柳倾水的下一封信中，除了按照华国规矩，给圣诞老人一家祝福了新年。
她还给水水讲述了她做的那个凄美迷离的梦。
姥姥说那是她的上辈子，但她一直难以释怀。
那种痛失挚友的悔恨哀伤，太真实了。
“水水，你和美人鱼都来自西方国家，你见过美人鱼小公主吗？她太可怜了，我真想和她做好闺蜜。”
正月初一。
虽然家里只剩齐琳一个人，也要准备祭祀祖先，烧香拜神。
有姥姥和姥爷在一旁指点，齐琳初次承担起齐家继承人的责任，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这座宅院里，有专门的一间祠堂，供奉着齐家的列祖列宗。姥姥和姥爷的牌位，是今年刚放上去的，油漆尚新。
齐琳从小就听姥姥和姥爷讲述家族秘辛，知道自身的神异来源于血脉传承。
自千年前的大梁朝起，齐氏就是鼎鼎有名的玄术名门。传承至大越朝，齐家更是出了一位惊艳绝伦的老祖，一身玄法冠绝天下。他为了积攒功德，进入朝廷任职钦天监正，为皇家心腹之臣，亦将家族的声名威势推到了顶峰。
后来，随着大越覆灭，齐氏家族也隐遁山林，再不出世。
转眼四五百年过去，朝代再度更迭，末法时代来临，此方小世界灵气日渐稀薄，玄术师也越来越稀少。齐家亦是走了下坡路，人丁调零。
到了齐琳这一代，本家便只剩她一根独苗苗了。
齐琳点燃了三支香，朝着列祖列宗的牌位，恭敬的拜了拜。
若换了别的旁系后裔，此时定要三跪九叩，大礼参拜，但齐琳不必。
纵观齐家祖上，能人辈出，齐琳的存在也是最独特的一个。
自她出生后发出第一声啼哭，她的爷爷就说，她的命格无比尊贵，不要说是齐家老祖宗，普天之下根本没几位，能承受齐琳的跪拜。
齐琳将香插在炉中，抬头望去，香火缭绕中，一排排整齐的牌位仿佛都化为了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或严肃，或和蔼，均是目光慈爱。
“爷爷，奶奶……”她找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眼眶通红。
相比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姥姥和姥爷，爷爷和奶奶更早逝世，却再也没有见面了。听姥姥说，爷爷一直在地府，跟着众多老祖宗修行。
齐家这样的玄术名门，哪怕死了，在地府也是一方势力，不容小觑。若是再度投胎为人，首选也是齐家本家，继续兢兢业业的为家族事业添砖加瓦，发光发热。
正月初二。
齐琳正在洒扫院中落叶时，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她开了门，狭窄的水泥小路上，停泊着一辆电视上才见过的豪车。
一位珠光宝气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从豪车上下来，周围簇拥着一群带着墨镜的黑衣保镖。
她款款上前，笑容可鞠：“您好，小姑姑，初次见面。”
小姑姑？齐琳有点诧异。
身后的姥姥笼着手，平静的道：“按照辈分，她确实是你的侄女，让她进来吧。”
“你好……”齐琳一时之间，还真开不了口，叫一个年纪能做自己阿姨的女子为侄女，“请进。”
随着她一声请进，威武的门神放开了手中宝剑，化为青烟，回归了门扉上。
那女子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神态越发恭敬。
后面的黑衣保镖想要跟上，被她挥手拒绝了。
“这里很安全。”普天之下，大约也没有比这座宅院更安全的地方了，“你们先回去酒店，等待我的电话。”
“是，夫人。”黑衣保镖们行动迅速，不到一分钟，就撤离的干干净净。
齐琳看到，邻居家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几双窥视的眼。
她没有在意，从容关上了门，隔绝一切视线。
齐琳引着那中年美妇，入了厅堂：“我以前没见过你。”
中年美妇脸上浮现一丝苦涩，又极快的隐去了：“是太/祖父齐宏德托梦给了我，我才敢重登齐家的门。”
“是爷爷吗？”齐琳若有所思。
“是。”入了厅堂，她在齐琳三步外就停下了脚步，恭敬的下跪叩拜，“侄女叶海棠，给小姑姑恭贺新年了。”
齐琳没见过这场面，下意识就要躲开，被身后的姥姥抓住了胳膊。
姥姥的声音响起在耳畔：“这是你该受的。”
但齐琳还是觉得不自在，她不喜欢跪拜别人，同样的也不喜欢被人跪拜：“叶……叶海棠，你的孝心，我明白了，请你快起来吧。”
“是，小姑姑。”
叶海棠年岁不小了，但站在齐琳的面前，倒真像个晚辈一样，低眉顺眼谦恭有礼。她极为收敛的打量着这个简朴的乡下宅院，眸光有些复杂。
“小姑姑，您一个人住在这里，委实太过荒凉寂寞了些。若您愿意，不如随我去港城，我在那里有几份产业，可供小姑姑玩乐消遣。”
叶海棠的母亲是齐家外嫁的女儿，对于齐家来说，血脉力量已然稀薄，连旁支都算不上。但放到外面的玄术界，海棠夫人也算一个人物。
“不用了，谢谢你，我在这里习惯了。”齐琳取出茶叶，想要按照礼数招待客人。
“岂敢岂敢。”叶海棠连忙起身，抢先结果热水瓶，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稍微有点懊悔，没有提前打探一下齐家的情况。齐琳小姑姑居然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她这次带来的新年节礼都是庸俗的烟酒，珠宝，首饰，都不是小女孩会喜欢的。
哪怕是水果都好啊，起码能让她不至于如此尴尬。
不过话说回来，往年她也没有资格进入这座祖宅。
山神庙外，冬日暖阳，山神庙内，阴云密布。
柳倾水盘踞在原本放置山神像的神台上，眸光凌冽的扫视众人。
鹿砂抬头望着房梁，状似苦思冥想，实则盯着蜘蛛网发呆。胡玉姬与白苍术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暗地里却偷偷摸摸的打着眼色。
柳倾水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三天了，你们还没想出主意？”
自从接到齐琳的信，听她说要和什么人鱼小公主做好闺蜜，它的内心就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经过这些日子的人类知识熏陶，他已经明白了类似基友，姬友，闺蜜，死党之类关于朋友的术语。
人鱼是什么种族的妖怪？居然敢抢他的朋友！
不过，琳琳之所以移情，也可能是它一而再的让她失望。无论是邀请它去玩，还是希望它寄照片，她想要更进一步的愿望统统被它拒绝了。
是他的错，辜负了琳琳的真诚，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一次次地用谎言欺骗……
柳倾水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
它昨夜甚至做了一个噩梦，齐琳和一条看不清脸的丑鱼妖在海滩上玩耍，在夕阳下欢快的奔跑。她们手拉着手，越跑越远，把它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无论它怎么追，怎么喊，齐琳都没有回头。
一想到，梦境中的一切有可能变成现实，它就完全无法忍受。
它一定要变成完整的人形，它想给齐琳看自己帅气英武的照片，它还想以朋友的身份光明正大的上门拜访！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它召集了三大长老，集思广益，逼迫众妖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胡玉姬，你有什么想法？”
鹿砂是满脑子肌肉的傻叉，白苍术心思诡秘狡诈，柳倾水把最大的希望放在了胡玉姬身上。这只九尾狐擅长妖术，应该懂得如何解决它当前的困境。
“只要你能让我变成人形，我就将宝库里的九叶灵芝送给你。”
柳倾水大方的许诺，胡玉姬果然有所心动。
但心动归心动，其实胡玉姬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她比柳倾水更清楚它当前的情况，它之所以化形失败，说到底还是封印的原因。
事实上，它如今能化成半人半蛇的状态，已经让胡玉姬和白苍术十分诧异了。这代表，在柳倾水的努力下，封印的缺口被进一步撬开，修为正在逐渐恢复。
这对另有图谋的两人来说，并不算一个好消息……
胡玉姬眼珠子转了转，柔媚道：“大王，妾身有一个主意。”
柳倾水：“快说！”
“那人类小丫头……”在柳倾水不悦的瞪视下，她连忙改口为，“是齐琳小姐……”
眼瞅着柳倾水神色舒缓，胡玉姬不由的暗暗腹诽。连个称呼都要斤斤计较，自家大王是彻底栽在那人类小丫头手里了，若有一日，它恢复了记忆，对这段感情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大概是恼羞成怒，视为毕生的黑历史吧……这么一想，胡玉姬心里又有些嘲讽和快意。
“齐琳小姐说，她喜欢美人鱼，但据妾身所知，这世上根本没有美人鱼，只是西方童话胡诌出来的角色，大王大可放心。”
柳倾水一怔：“是这样吗？”
胡玉姬颔首，眸光落在它的青翠蛇尾上：“妾身有一计，不仅可让大王拍出美美的照片，还可让齐琳小姐对您的喜爱更上一层楼。”
柳倾水眼睛一亮：“真哒？”
它的兴奋溢于言表。
“妾身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绝对不会露出破绽。”胡玉姬非常自信的拍着胸脯，“大王，您只需要……”
数小时后。
柳倾水面无表情的倚靠着一块巨大的人造珊瑚，雪白的身躯上贴满了各种贝壳，头上顶着小巧的珍珠王冠。鹿砂和胡玉姬拿着一条鱼尾裙，费劲的往它尾巴上套。
白苍术坐在下首，笑的前俯后仰。
柳倾水一尾巴过去，直接将它抽出了门，像球一样滚远了。
随着体型变大，它的修为亦同步增强，并不需以往那般忌惮这只刺猬精了。
胡玉姬：“大王，您别动啊。”
蛇尾比鱼尾长太多，套上去可不容易。
鹿砂抹了把汗，悄悄地对胡玉姬传音入密：“这鱼尾裙好眼熟？”
胡玉姬：“人类的水族馆里偷来的。”
鹿砂回想起人类电视里，曾经播放的水族馆人鱼表演，顿时悟了。他偷窥一眼柳倾水，大王身上的降智buff又发作了，这种不靠谱的主意都会相信。
万一出了漏子……它决定这两日，出去避避风头。
胡玉姬弯了弯嘴角，嗤笑：“那人类小丫头才几岁，懂什么呢，我将照片用高倍滤镜精修美颜，看上去比珍珠还真。”
“要相信，亚洲四大邪术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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