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需要我

“恩，祝你新婚愉快。”我绕过卫辰，继续踩着半人高的枯草往前走。我折了一根枯草挽在手里，折断，又揉碎。把手心里的枯草末扬在风里。
  卫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拉过我的手，放在我手心，“听说那个绿慈援助基金撤了，你的化疗才刚刚开始，以后需要钱的地方还很多，你又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也没有家里的经济支持。这钱你先拿着用。”
  “关于钱的问题，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谢谢。”我淡淡的说，收回我的手，并没有接卫辰的银行卡。
  “别对我这么冷淡好吗？”卫辰几乎是哀求般的语气。他抓过我的手，牢牢、牢牢、牢牢的握在他的手心里。我疯掉一般的挣脱她的手，我以为我们两个不会再见面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心理准备。
  但，我能感觉到我自己的心在狂跳。
  在呼啸的风里，我迎着风快步走着，想想卫辰，想想张开，想想这三十年所发生的一切，我的头剧烈的疼起来。我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在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再次面对着卫辰，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珊珊，你妈那里我已经去过了，我说你还在国外培训，我去看过了你，你听说我要回国，让我带些东西给她。你妈的身体也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只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了。”卫辰顿了顿，继续说。
  “谢谢。”
  “你跟我，除了这两个字，就没有别的话了吗？”卫辰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我……”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卫辰之间还能说什么。我又折了一把枯草，两只手胡乱的扯着。“我觉得，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做不了夫妻，我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呢。”卫辰说。“有人说，两个人做不了恋人，就连朋友都做不成。我觉得，那只能说明，爱得太浅。我做不到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我仍然还想回到朋友的位置上，只要能继续关心你，帮助你。”
  “卫辰哥，你真的觉得我们两个经过这么多的事情，还能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吗？”我问卫辰。
  卫辰把手插在裤口袋里，头看着蓝得像一块水晶的天空，“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妻子，将来，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这样揪扯不清，对谁都  不好。你妻子一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了，她会怎么想？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这样，大家都过得清净。”我说。
  “我做不到把你当成一个陌人一样对待，我做不到不关心你，我做不到。我们做兄妹吧，你是我妹妹，我为什么不能关心你呢？”这是爱的折磨？还是爱的延续呢？有必要吗？
  “以后，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情了，你以后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和你见面，我们都不要给对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了，好吗？”
  听到我这么说，卫辰把我抱在怀里，紧紧，紧紧的抱着，“不不，我做不到。至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卫辰哥，你清醒清醒好吗？不要再给我增添烦恼了好吗？我真的特别特别累。我现在在疗养院过得非常开心，我自己的事情我也会自己解决，你只要”
  阳光下，枯草摇曳，但，春天快来了。
  小四的电话来催了，卫辰挂了电话，我们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
  “上次，那小子来找你拿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是你的新男朋友吗？还是你故意拍了那张照片来气我的？”
  我只是笑笑不回答。“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呢？”
  “不要转移话题，那个男人是疗养院的护士长，对吗？我见他看你的眼神非常的特别，他对你是不是有意思？你们俩是闹别扭了吗？怎么碰见了也看着那么冷淡，完全不像是热恋中的人？”
  “有意思吗？”其实我还是心虚。米晖怎么会是我的男朋友呢？
  “你实话告诉我。”卫辰说。
  “他是，他是我男朋友啊。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护士，来疗养院以后，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对了，他煮的南瓜葡萄汤特别好喝。你喝过南瓜葡萄汤吗？是补血养身的，第一次化疗以后，我贫血的特别厉害，而且我因为术后抑郁症神经衰弱，自杀过三次，有一次割腕流了很多血，是他陪我度过那段最黑暗的时光的。”除了第一句话，其他的话都是真的。
  “啊？什么？术后抑郁症？神经衰弱？自杀？？自杀三次？？？那么严重，你那时候怎么不告诉我？如果我知道，我什么都会不管不顾的赶回来，我会好好陪在你身边。”卫辰很激动、很懊悔、很难过的握着我的双肩，心疼的看着我。
  “以后接我电话看我短信好不好？不要不理我，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过得怎么样，身体状况怎么样。”卫辰柔声，却是命令的口气。

  记得有一次，卫辰打疗养院电话找我，他骗值班护士说，是我以前的同事，听说我病了，打电话问候问候我。他还骗值班护士说，是我的大学同学。刚开始我还挺惊诧的，但是每次我一跑去接电话，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他，就挂掉了。
  “以后别来找我了，也别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了，我不会接也不会看的，我不想再跟你见面了。往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继续彼此折磨了。两条平行直线永远不可能相交，而我跟你就是这两条平行直线。”
  “为什么不可以？两条平行直线也可以做朋友。”卫辰争着说。
  “卫辰哥，你有家有老婆，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和初恋情人婚后继续做朋友，这是多危险的事情。
  “别搞这么复杂了好吗？我们以后依然是好朋友，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还是会出现。难道，你真的爱上了那个男护士？”
  “我爱谁是我的事情，但我现在，更想好好爱我自己。”我说。
  “那个男护士，你是感激他？还是爱他？”卫辰直截了当的问我。
  感激？爱？我当然感激他，但那不是爱。米晖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他对每一个病人都特别特别的好，不单单是我。我对米晖的感情，也仅限于感谢，上升不到爱的层面。我相信，每一个病人都会喜欢米晖这位尽职尽责的护士的，虽然他平时几乎都是一张冰山脸，但不影响大家喜欢他。
  “你说呢？”我没办法回答，只好反问。
  山里刮过一阵风，正好是顶风，浑身一阵刺骨的冷，我赶快把两只手放进衣服口袋。突然，在右边口袋里摸到一张银行卡。肯定是卫辰刚才抱了我一下，趁着那时候放进我口袋的。
  我把银行卡拿出来再还给卫辰，“真的谢谢你，这卡我真的不能要，上次借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上的，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以前。”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什么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不许说这么丧气的话。这钱，也当是你借我的，你以后慢慢还我，好不好？”
  “不好。”在非常肯定的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你想想，你靠一个十字绣你能负担你自己的化疗啊乱七八糟的医疗费用吗？能吗？你还不是问朋友啊同事啊去借，那跟和我借有什么区别。而且你第一次化疗才结束，后面还有好几次，还有各种费用，你怎么负担啊？”卫辰担忧的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故作洒脱的说。
  事实上，我心里为此也是伤透了脑筋。我现在也特别能理解那些被一分钱逼倒的英雄汉。我也深切体会到一个最残忍最残忍的现实：人生在世，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少一分钱，医院都不会继续给你使用仪器，都不会给你继续用药，连住院都是问题。到时候你怎么办？”卫辰继续列举最坏的情况。
  “还有医疗保险，还有朋友，我不会走投无路的。无论如何，我不能要你的钱。”
  我们俩刚走出小树林，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轿车，车里走下一个人，他抱着胳膊靠着车，朝卫辰远远喊了一声，“姐夫，你果然来这里找她了。”
  我继续往疗养院大门口走。卫辰妻弟追上我，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扯到他的面前，眼睛带着点狠气的盯着我。
  “李佩珊，你答应过我的，你现在是想破坏别人的家庭，做第/三/者吗？你不是痛恨第/三/者不耻第/三/者的吗？你现在变成你最痛恨你最不耻最肮脏的那种人了。”
  转头，他又对卫辰说：“怪不得你坚持回国，说是为了开发什么新项目，原来还是因为这个女人！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有老婆有家的女人，我希望你能收敛一点，清醒一点，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以前你还没跟我姐结婚，现在你已经娶了我姐。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姐，尤其是你，你知道我姐对你的感情多深，你忍心伤害她吗？她没有错！她是无辜的！”
  “你姐无辜不无辜我相信你比我清楚一百倍，我和佩珊才是无辜的，我们才是无辜的！”突然，卫辰变得异常激动。
  “无论如何，那都是因为我姐爱你，在乎你，难道爱你在乎你也有错吗？我姐嫁给你就是赌上了她一辈子的幸福，你绝对不能辜负她！绝对不能！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我的胳膊被卫辰妻弟抓的痛了，“没有人要破坏你姐姐的婚姻，也没有人要伤害你姐姐，我不会，卫辰也不会。你放开我。”
  “可是你的存在就是对我姐姐最大的伤害！你们俩见面就是对我姐姐最大的伤害！！请你们想想我姐的感受好吗？不管你们是初恋情人还是什么，不管你们从前拥有多么珍贵的回忆，卫辰，你现在已经跟我姐姐结婚了，你就应该放下这段感情了，拜托你对我姐姐专一一点。”
  我能感受到，卫辰妻弟和卫辰妻子，他们这对姐弟的感情有多好。

  卫辰冲过来，扯开他妻弟拽着我胳膊的手，“无理取闹！你给我放开她！还有，我告警告你，以后别再来找她的麻烦。”卫辰用力过猛，把他甩到轿车旁。
  “佩珊，你先回去吧。”卫辰对我说完，马上拿出手机给小四打了通电话，叫小四把车开出来。
  哪知这时，卫辰妻弟冲过来，揍了卫辰一拳。
  “我无理取闹？如果你心里没鬼，你为什么那么护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和你什么关系啊？你这么做你对得起我姐姐吗？对得起我家人对你的信任吗？对得起你过世的母亲吗？”他指着卫辰的鼻尖，冲卫辰吼。
  “你姐姐做了什么事情你最清楚不过，我是跟她结婚了，但不代表我从此以后就不可以有朋友。我和佩珊从小一起长大，我结婚了我就朋友也不可以和她做？她现在需要我！”
  “那我姐姐呢？我姐姐就不需要你吗？那个家就不需要你吗？你撇下我姐姐，你老婆，来找这个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问你！”那个小子疯了一样冲卫辰叫吼。
  “别给我提你姐姐。”卫辰说。
  “我姐姐怎么了？我姐姐她那么爱你，难道爱你也是错吗？请你善待我姐姐，请你对你自己的婚姻忠诚！”又对我说：“你别破坏别人的家庭好吗？你偷偷摸摸跟一个有妇之夫见面，你不觉得你自己肮脏吗？李佩珊，请你自重，做第三/者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习承赫，你给我闭嘴！”卫辰又给了习承赫一拳，把习承赫打倒在地，跑过去，揪住习承赫的衣服，把他按在地上，“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左右我自己的人生跟婚姻？但你们别忘了，人的心是左右不了的！别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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