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帝问巧思应对题龙子 题震明晰联通帝王策
延兴帝是什么身份？
自是不必多说，那是整个大周的天子。
至于当年延兴帝南下金陵，可不仅仅是像陆泽开一般，有着游山玩水的心思在其中。
其还有一最大的政治任务:监督。
皇帝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多疑的生物了，所以哪怕是手底下有特意监视官员的人，他们还是不会完全相信。
他们相信的只会是自己的双眼。
这也是延兴帝当年南下金陵的原因所在。
金陵之地，是大周的陪都所在。
再加上又是商贾通航之所，自然富裕不像别的地区一般，所以官员之间一些交易也是不少。
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例子。
延兴三十六年，七月初七。
左都御史罗谦上奏朝廷，检举金陵礼部尚书郭勇道、金陵吏部尚书霍怀敏、金陵船舶司司正柳元，相互勾结，吞万民之财，肥己家之事。
延兴帝自然勃然大怒，派下钦差查明是否罗谦上报属实。
也因为这件事情，延兴帝才起了前往江南之地的心思，久居在北方的皇帝，怕是在江南地区连一个小小的县令都不如。
这样的情况，哪怕是昏君也能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所以延兴帝才亲自三下江南，肃清江南地区的风气。
那么，延兴帝此时将陆泽开比作当年那个要下江南的他，其中的目的，自然呼之欲出。
延兴帝想要让陆泽开为他当个暗探，前去金陵之地，探查是否有当年之事是否重演。
皇权时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由不得陆泽开不受着，自然陆泽开不会在延兴帝已经表明了自己态度的前提下，拒绝延兴帝话中的意思。
延兴帝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凭年龄来说，延兴帝在这个时代足以称得上一句高寿了。
看其须发花白，便知其在位的时间怕也是变得有数了。
陆家一向低调，又被默认成保皇党，自然皇帝信得过他。
若是其他的人家，怕还接受不了延兴帝这般的重任呢，这是延兴帝在表示自己相信陆家。
更进一步的意思就是陆家是被延兴帝所信任的，不会参与到皇子夺嫡的斗争之中。
这对当前甚至是以后新帝登基的几年时间内，陆家的发展是极好的，但就算延兴帝成了太上皇，还把握着天下。
可他太老了，终有一天他会死去，而新帝登基，壮年岁数的新帝自然会等的起。
一代帝王一代臣。
若是如今陆泽开的一句话未说好，那么等待陆泽开包括陆家的结局，只需看着那“落得个白茫茫雪地真干净”下场的贾家就知道了。
所以，陆泽开心中思索着如何回答延兴帝。
装傻充愣？
这自然是行不通的，若是他真这么做了，延兴帝一眼便能看出他在欺君，甚至还会牵连到陆家九房的族人们。
至于为何陆泽开如此肯定，延兴帝能够撞破他装傻充愣的原因。
很简单。
延兴帝不是傻子，刚才那些话中意思都能看出的才子，却突然傻了，看不出延兴帝话中的意思。
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的，陆檀让他进宫面圣，不是让他在圣上面前留下个不好印象的。
所以，陆泽开此时只觉得两头为难。
“学生万不可与圣上媲美，只心中觉得，唯圣上龙子能够担得圣上如此赞誉，学生才疏学浅，不及龙子。”
此话陆泽开没有正面回复延兴帝话中想要让他监察江南的意思，反而是将皇子们拉了进来。
皇子们高贵。
自然不是陆泽开的身份能够比拟的，这话不假。
但延伸之意，就是在委婉地拒绝。
不是说自己实力不够，也不是说自己不能完成，而是说您的儿子们比我更优秀，要用监察江南，您的儿子们比我会更合适。
这种巧妙迂回的回答，既没坏了皇帝的心情，又捧了所有皇子一把，顺带还将皇帝给他的这一任务拒绝了。
“你倒是个滑头的。”
陆泽开听着延兴帝的语气，似乎未曾有什么起伏，也是，能当得了如此之久朝政的人，又怎么可能喜形于色呢？
霎时间，陆泽开只觉得一切都想通了，背后密密麻麻地出了冷汗。
这一切都是延兴帝的算计和考量。
帝王多疑，哪怕是他们再信任的臣子所说的话，帝王也只会听信其中的六成左右。
所以前面，不论是应答，还是让他以金梅为题目做诗，都只是虚晃他的一枪罢了。
真正的枪就在这一刻。
若是他久久不能回答，延兴帝不会认为他很愚笨，反而会觉得这样的人是个投机之人，投机者，皆是有志于朝廷之上的。
若是如此，陆檀上报的情况就会和他的表现不一致，有所出入的后果就是他不诚实，这样一个敢在帝王面前撒谎的人。又有什么忠心可以去说的。
若是他拒绝了，虽说延兴帝不会对他生气，可宫里却不会。
如今夺嫡之争已经到了最激烈的白热化阶段。
宫里难保会有吹枕头风的人出现，因为此事嫉恨于他，然后针对陆家，败坏陆家在圣上心中的形象。
陆家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的，但架不住他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是持续，日积月累的时间。
再刚的钢也会变成绕指柔了。
同理可证，这条回答不好。
若回答可以，那么更与他之前的形象起了冲突，这样的话，一个欺君之罪是永远不能逃脱了的。
而延兴帝做这一切的目的，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背后的陆檀！
延兴帝的野心很大，他想要掌控清流和勋贵的全部力量。
这也是他拉拢勋贵，打压清流的原因了吧。
六大世家的张家不就是这般被延兴帝，慢慢蚕食成延兴帝的张家了。
所以，在陆泽开想着向前有三步的时候，而延兴帝则已经计划好了全部。
这么想着，对皇子的放纵，是不是也是要辨别身边的忠奸之辈。
每个皇子背后站立的利益集团，若是皇子失败了的话，延兴帝还可借机将其背后利益集团的力量吸收过来。
真是，不愧是一代帝王，延兴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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