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旧事
“也不尽然,”休尤现在受到顾清源的耳濡目染,转换话题的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快,“进入军部以后,我调查过当年的事情。格列佛被举家流放的原因…”他顿了顿,看了顾清源一眼,“似乎与顾家有关。”
“顾家?”顾清源愣了愣,着实没想到这件事跟顾家还有关系,他突然想起艾华德怒斥顾家为帝国毒瘤的样子,轻笑道,“他们还真是无孔不入。”
休尤颇为担忧地望着他,毕竟再怎么说他也同是顾家人,难保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当年格列佛家族与顾家关系密切,其他家族皆认为格列佛父亲是坚定的二皇子派,可谁知…他们竟是被顾家举报流放,没过多久,就在流放地被宣告因沾染烈性病毒身亡,无一人存活。”
“直到那日格列佛来找我,我才知道原来他还活着。只是他们家其他人…”休尤叹了口气,“都死在那颗荒星上了。”
顾清源沉吟了一会,许久才道:“怪不得。”
休尤疑惑:“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他是个疯子,我要是他,只怕会比他疯得还很。”
顾清泽摔坐在地上,面对着眼前豺狼虎豹的注视,白净的额头渗出点点细汗,他的手背在身后,脉冲枪已然蓄势待发。
如此僵持良久,顾清泽发现他们并没有前进的意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猛兽的状态,发现他们似乎都畏惧听命于格列佛所变的灰狼。看似凶残可怖的野兽实则比软弱可欺的人类要忠诚的多。
那巨型灰狼蓦地一声嚎叫,围绕着舞台而站的群兽立时向两边散去,如训练有素的军士为他们的领队让开一条路。
灰狼抬脚往前,巨大身躯在地面投下一层阴影,紫灰色的毛发泛着润亮的光泽,其眼睛闪着骇人的绿光,牢牢锁定着不远处面色苍白的顾清泽。
顾清泽紧握着脉冲枪,他无法确定格列佛是否会在这种诡异形态中保持理智,一旦他出现攻击意向,顾清泽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灰狼在仅距离顾清泽几步之遥时停下了步伐,他投下的阴影将其完全笼罩,俯视着他的瞳仁冷漠而苍凉,仿佛天生就是一只傲视群雄的头狼。
但顾清泽知道,他是人,也渴望成为人,他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可怖,就像此刻,格列佛不再前进,庞大的身形开始回缩,触地的前肢变回了细条条的胳膊,如悬胆似的鼻骨开始从毛发中探出,熟悉的俊逸面孔重新呈现在顾清泽面前。
阴影消散,他亦再次承受到了月光的照拂。
他坐在地上仰望着格列佛,双眸中盛着几点星子:“是你吗。”
他看着格列佛拔步踏过帐子投下的阴影,与他一同站在月光里。
格列佛俯下身微微启齿,两边是尚未收回的獠牙。他伸头凑在顾清泽颈边,嗓中发出小兽般的低吼。
格列佛尖锐的牙齿在顾清泽雪白的颈项上摩挲,只要微微一咬,那赤红的鲜血便会顺着他优美的颈线流下,眼前纯善可欺的小兔就会与他共沉沦为地狱的恶鬼。
但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格列佛抬起头看着顾清泽平静的眼睛:“你为什么不躲。”
“你不会伤害我的。”顾清泽的声音很轻,如小珠落玉盘,发出一声轻响后亦不停歇,在格列佛的心头滚来滚去,响起一连串余音。
格列佛笑了一声,似带嘲讽:“你哪来的自信,我自己都不敢保证,我不会伤害你。”
“从这里来的。”顾清泽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格列佛怦然跳动的心脏。
格列佛神色一僵,面上闪过一丝狠意:“我现在就可以把它挖出来。”
“那你可能需要把我的也挖出来。”顾清泽又反手指了指自己,那里此刻正拥有着与格列佛同样热烈的躁动。
“你舍得吗。”顾清泽又极为平淡地问了一句。
格列佛紧咬着牙,一时间竟是恼羞成怒。他俯下身揽住顾清泽的腰,略一用力就将他扛了起来。
格列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扛着他,穿过手下列队于两侧的空路向后帐走去:“在此处待命!等我出来就出发!”
各类猛兽发出不尽相同的嚎叫,顾清泽看着他们整装待发的模样,心里隐有不安,他们这是要去哪?
格列佛一言不发地进入房间,将顾清泽扔在之前特意挑选的绵软床垫上,随后粗暴又野蛮地扯开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着人下意识地往后缩去,直接赤脚踩上床榻抓住顾清泽细白脚腕将其扯了回来。
似乎是因为已经被他看到了自己不人不鬼的模样,格列佛彻底撕开自己伪装的面具,露出暗藏的獠牙:“躲什么,你来这不就是想被我搞吗?”
顾清泽怒红了眼,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格列佛不躲不闪生生受下,眼里闪着难以抑制的疯狂:“怎么,觉得我恶心是吗,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怪物,阿泽,你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跟怪物上床,你知道吗?”
他发出桀桀低笑,在寂静的环境里更显诡异,顾清泽看着他失控的情绪,眼中透露着担忧与心疼,他抬手抚过格列佛眼角渗出的泪珠:“为什么哭?”
“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好吗?”
就像每种病都会有药一样。顾清泽就是格列佛的良药,哪怕他已经病入膏肓,顾清泽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让他振奋或平静
譬如现在,格列佛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半晌才幽幽开口。
“起初是顾家来找我父亲,要与他一同做高级药剂出口。那时王后刚诞下二皇子,顾家如日中天,我父亲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在别人眼里,我们诺伊斯家族就成了顾家又一个盟友,站在了二皇子的后面。”
“但实际上,我父亲只是想将已有颓势的家族尽力维护下去。顾家用了我们家的地皮做药剂实验,却不让我家的人进去。我一直对此十分好奇,有一回,就和休尤一同去实验室探险。却不曾想,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那一个个培养皿里面,躺着被拆解掉四肢的人,在外屏上,记录着他们即将进行的实验过程。他们会被安上各类动物的肢体,再进行各种排异反应测试。我看到上面写到,这是低级的物理转换。”
“我在想高级转换是什么的时候,就和休尤一起被人抓住了,他们拿出了巨大的针头,其中装着的蓝色溶液,比休尤的蓝眼睛更甚,我看着他们将针头扎进休尤的皮肤缓缓推进,就拼命的动用精神力攻击,一片混乱之下,我把休尤推了出去,自己没跑掉。”
“醒来之后,我就成了一个怪物。父亲让我在房间里哪都不要去,我觉得他是害怕了,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他不再想认我,想把我杀死。我终日惴惴不安的时候,母亲突然有一天哭着来看我,说父亲死了,我们家族也要被流放荒星。”
“我很不解,也很困惑。我问母亲为什么,她说父亲被顾家人骗了,他们在做生物实验,想要打造出一批异种人军队。我当时太小,不懂那些复杂的纠葛,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变回正常人。后来,我们去了荒星。再后来,我整个家族都成了变异药剂的试验品。”
“我们都变成了怪物。但他们的精神力都不如我,身体抵御不住侵袭,没过多久就一个接一个地死了。母亲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变成了一只兔子,躺在我怀里有进气没出气,也说不出话,只是低低地叫。就那么捱了半夜,我最后一个亲人也离我而去。”
“当晚,我带着母亲的尸体冲破了关押我们的铁笼,从实验基地逃了出去,独自一人在星际流浪。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小型舰队,我才敢重新回到那里。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实验室、铁笼、用来驯服我们的电鞭全都变成了一望无垠的冰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在那里坐了一夜,第二天,就独自开着军舰将那颗星球轰得渣都不剩。可我未曾觉得痛快。”他说到这里,眼神中,又再一次翻腾起无尽的恨意。
“我在星际穿梭这么多年,集合到了不少与我有同样遭遇的人。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制造出的药剂早就成为一个黑色产业链在星系的黑市进行售卖,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帝国。”
格列佛狠咬着牙:“实验基地的人曾经说过,他们皆是听从帝国国王的指令办事。这么多年来,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复仇,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
他的眼中浮现出向往与凄然:“父亲、母亲,我终于可以为你们报仇了。”
顾清泽看着他仰望着外间月光的模样,心底一阵酸楚,险些落下泪来。这么多年,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清泽垂下头,对他的身世感怀的同时也想清楚了什么,苦笑道:“你接近我,是因为我是顾家人。”
“是啊。”格列佛应承的极为爽快,他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扬起头又恢复成了那个随性狂傲的海盗头子,“只是可惜,是个养子。”
顾清泽身子一抖,移过视线平和道:“你又何必拿话刺我。”
“你那个弟弟虽然惹人生厌,但倒也不算笨。从始至终,我都是有目的的接近你。你现在,也没有什么跟着我的必要了。”
格列佛说的甚是无谓,可见人半晌不答,倒是自己先慌乱起来,他压住不断轻抖的手,转头看向他,摆出一副调笑的语气:“怎么,是不是恨得想杀了我?”
顾清泽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又温和:“我不恨你。”
格列佛瞳孔骤然一缩,伪装出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顾清泽静静地看着他,微微露出一抹轻笑:“我不恨你。因为,是我自己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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