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默契
那奇异的滋啦声由远及近，从四周涌来，就像夏日的蝉鸣，在响到极致时又骤然停止。
整座荒林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四周唯有熄灭的火苗在噼里啪啦响，裴舟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是暴风雨来临前宁静的一刻。
左岺双爪举着枪，瞄准荒林的深处。
嘎吱！！！
忽然！一块机甲碎片竟腾空从草丛中跳出！准确来说，那机甲碎片之下，有一对发着蓝光的眼珠与近乎透明的身体，只能勉强从若隐若现的边缘看出那宛如节肢动物的轮廓。
它在空中张开足，只见它半透明的腹下露出尖锐的两排牙齿。
左岺瞳孔微缩，对着空中就是一枪！
那东西垂直坠下，从透明底形态恢复成实体，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后，那数十对尖如利刃的足逐渐收紧。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左岺沉着步子，要往那边过去检查。
“别过去。”裴舟额上却是渗出汗珠，“它们擅长装死。”
是的，它们，而不是它！幻兽有不同类型，这种类似节肢动物的幻兽通常都是大批活动，它们的体型虽然只比排球大一些，却十分的棘手，比许多中大型的幻兽还要难缠，它们以数量压制猎物，将猎物分尸咬碎，甚至还会使用策略，更棘手的还不至于此……
左岺闻言，明白裴舟的意思，他顿时停下靠近的动作，谨慎扫视整个荒林。
“它们不仅擅长装死，群体出动，还会融合储藏能力的金属成自己的一部分，为它们提供能量，所以”裴舟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滋啦一声打断了他——
那只幻兽突然翻身跳起，就要往荒林里逃。
嘭！！又是一枪直击幻兽额上的机甲碎片，“所以，得打掉它们的能量供应。”左岺接话，握紧枪站在洞穴之前，“先处理掉一只再说。”
幻兽痛苦地翻转两下，彻底干瘪下去不动了。但这就像一个开关，霎时，草丛里跳出数只幻兽。
打头阵的几只从空中扑来，后面的几只却是蛇形阵势在地面爬行，直冲他们而来！
左岺率先瞄准空中的两只，直击它们身上的金属碎片，两只幻兽尖叫一声从天而落。
裴舟：“地面十一点钟方向和三点钟方向！”
嘭！嘭！又是精准的两枪，碎片撒了一地。
幻兽们见几只同伴被击毙，滋叫几声，忽然它们改变了策略，一拥而上。如果说前面几只的碎片位置还中规中矩，那后面这些碎片的位置可谓是十分刁钻，它们通过不断闪动，转移自己躯体的方向！
这么多的数量，哪怕左岺的动作再快，只有一把枪根本来不及抵挡源源不断的幻兽，
“啧。”左岺“啧”了一声，说“那是虫翅。”
其中一只体型较大的幻兽藏在一群小的之后，而它后背上的机甲缝里竟然夹着一小片虫的碎片，看起来还是雌虫的，这证明它们曾经杀过被扔在这里训练的军雌！
左岺无视掉其他奔来的幻兽，向前两步，直瞄准那只，给了一枪。虫翅瞬间被击散，飞向空中，几乎同时，另一只幻兽张开腹部的獠牙从侧向就要扑到左岺的手臂上，左岺向旁一躲，近距离给了它一枪，手臂却是被它突然伸长的足划开一道血口。
左岺随意一抹，将血抹去。
裴舟说：“左岺，它们下一波要来了，先往后退回来！退到地上的蓝色粉末后面。”之前他将一些安凝草粉末撒到了洞穴的周围，也许能起到些作用。
左岺闻言，将另一只将要越过自己的幻兽击毙，这才向后退了几步，退到粉末之后。
“这些是什么？”左岺一边说一边击杀跳起的幻兽。安凝草的气味似乎刺激到了在地上爬行的幻兽，它们停在粉末前几米，原地打了个圈，一并跳起袭来，这给了左岺瞄准的几秒。
“安凝草粉，幻兽不喜欢这味道。”裴舟解释。
左岺往后飞快地瞥了一眼，神色看起来有些出乎意料，他扭头回去没说话，裴舟却是见他抿紧的嘴唇微微扬起。
但这么多数量恐怕只有一点作用，要是继续增加数量，左岺他不能撑多久。裴舟咬牙，快速扫视周围。
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解决现状……等等，那东西或许可以。裴舟的视线最终落在刚才摘下的花火花上。
那花火花就长在旁边，那里有好一些，离洞口不远，位置也在安凝草粉末的涵盖范围内，但要在外面挖还是有一定的风险的，他对左岺道，“左岺，给我几分钟掩护。”
左岺轻轻地“嗯”了一声，蹲了下来。他展开自己的虫翅，爪子抓起地上的粉末，道：“阁下，其实这些粉末，三十分钟也可以给你。”接着左岺猛地将粉末向外一撒，闪动虫翅，借着粉末掩护加大火力！
听到喜欢发雌虫那自信的回应，裴舟只觉得自己的嘴唇不再受自己控制，不自觉地被牵动着扬了起来。不过没有多余时间给他品味，他拐出洞口外，在幻兽眼里底子下开始挖开花火花的叶根。
幻兽们一下子便注意到了他。不过确实要是从幻兽的视角来看真挺怪的，这虫族不躲起来，居然还跑出来在它们面前大摇大摆地挖土，这不是挑衅就是有病啊！！
滋滋滋——欻！！
可以感觉到身后有幻兽在靠近，但裴舟没有回头，他知道左岺会掩护他。果然，在感受到幻兽黑影笼罩自己的瞬间，嘭地一下，那幻兽瞬间被击飞。
将那些花火花下的碎矿石收集起来，放进壶里捣碎。还好那壶有几个格子，不会混进安凝草里面。不一会儿，碎矿石便成了黑红色的小颗粒。
裴舟立刻将颗粒包进刚才左岺摘的宽叶中，三两下包成粽子打了个结。
“左岺，是火药，正前方方向！”裴舟抓起粽子，全力扔向前面。
粽子在空中坠落，左岺瞄准击中，瞬间，火花炸裂，又因为那些机甲碎片中的能量而起了连锁反应，爆炸连成一串，在荒林中炸成了绚烂的烟花。
剩下的幻兽见形势不对，叫了几声，便扭头逃走了。
裴舟看了看手中的粽子，说：“这里还剩两个呢。”
从遇敌开始就一直沉默地系统这才开了口：“宿主，你们好可怕诶。”
裴舟：你为什么刚才一句话不说。
系统：哦，我觉得好像在看大片，一时嗨了就忘说话了……
裴舟：……
左岺收起枪，确认周围已经没有潜藏的幻兽后才转身看向裴舟。他张了张嘴，却是没说话。
裴舟先发了话，他轻轻开口：“解除危机了。不用守在外面了。”
左岺望了眼洞穴里刚才铺的用作给裴舟凑合睡觉的窝，欲言又止，又有转身的趋势。
“这是命令，现在，进来，一起休息不准再出去。”裴舟命令道。
左岺这才说：“那些宽叶被拿去包火药了，阁下也不想睡泥地的吧。”
裴舟回头一看，确实刚才左岺一意孤行给他铺的窝只剩下杂乱的几片碎叶片了。可是……“我带了被子来。”
裴舟取了手套上的第三个银块，捏着一按，向后一扬，瞬间还原成了一张十分轻薄的被子。
看着裴舟拿出被子，左岺呆住了。
裴舟：“虽然这个很薄睡着不舒服，但也好过没有。过来吧。”
……
熄灭的火堆上还冒着点点火光。左岺靠着墙倚坐下来，眼睛却不自觉地望向旁边的雄虫。
裴舟诺莱斯。
他默念这个名字。
这是他第三次仔细凝视这位雄虫的模样，第一次是前两天在审讯室里，他被对方捏着下巴，注射了那个追踪装置。而第二次是今天他给自己唯一的武器。无论哪次，他都撞进那双如深海般的眸中。
这次雄虫闭上了眼，他可以好好地打量他。雄虫的鼻翼正在翕动，他的胸膛轻轻起伏，脱下了外套的雄虫露出脖颈上的小块皮肤，漂亮的红色虫纹若隐若现，就在锁骨那个位置…
等等，他为什么要这么仔细地看这只雄虫！
左岺赶紧瞥开目光，让自己闭眼休息。
最后一点火光熄灭。
“宿主，你还不睡啊。”
裴舟无视了系统，睁开眼从被单上坐起来，看倚坐在一旁的左岺。
虽然左岺愿意进来了，但失踪不肯躺下，也不肯离自己这么近，只是倚坐着一角维持着浅睡。
外面透进来的光柔和了左岺侧脸的轮廓，他高挺的鼻翼轻轻翕动，因为夜晚的战斗，贴在他额上的发丝都湿漉漉的，却还是很好看。
忽然，左岺的睫毛动了动，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般要醒来。裴舟这时才发现，洞口处竟然站着一只生物。
是几小时前他在安凝草田遇得到那只像鹿一样的生物。它歪着头打量里面，裴舟抬起食指，对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它好像听懂了般，转身离开。
它叼起门口的安凝草碎，跑进荒林，跳过倒下的巨树，又踏过裸露的岩石，忽然它停下了动作，望向另一边的岩石下。
碎裂的大片虫翅被石头压着，露出的一角迎风而动，它收到了惊吓，扭头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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