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人的故事

几乎是一进教室的门，我就在靠窗的最后一排看见了刚才那个扶着那个小姑娘起来的人，那个小姑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楚霓。

        楚霓刚刚和我说话的时候，刚开始有点淡淡的尴尬，她好像是个思维很跳脱的人，或者是故意表现出很跳脱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样，她的话题就转向了‘人的喜好是会相互影响的。“这个方面，还凶巴巴地问我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跟她讲：“我除了扣脚等正常人都有的生理需求外，应该没啥不正常的。”

        她很一本正经地看我，“我跟你讲啊，我爸是那种满脸横肉的凶相，死鱼眼二百斤，夏天还喜欢把白花花的肚子晾出来，一边拍肚子一边给自己扇扇子，我妈又瘦又小一只，看见我爸总跟我夸我爸特别帅，年轻时候帅胖成这样还帅。“

        我问她：“这跟特殊癖好有什么关系。“

        她一脸悲痛地看着我，捂住脸装出痛哭流涕的样子，“你不懂，我长大以后就发现我看见特别胖的人就特别有安全感，喂喂，你看那个。“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旁边一个胖得像白面馒头满面通红的大眼小胖子，”看到他们就会，“她闭上眼睛故作陶醉道，”特别有家的感觉。“

        我被她搞得差点笑得肠子掉出来，啧，这种说话方式不免有点刻薄，但是我感觉我好喜欢她，她的话好像把生活里的雾气都驱散开，从一个紊乱的面到一个平滑的面。

        最后我和楚霓在楼道口分道扬镳，她四班我十九班，看来她学文化课，我则是个美术生，我在淡淡的遗憾之外有点释然，倘若真的分到一个班，时间久了未必不会失望，这是我性格里挺大一个缺陷，一长久就会免不了失望。

        我看见那个男孩的时候脑子里面就跟播放幻灯片一样把刚刚和楚霓在一块时候的场景重播，心情跟着有点摇摇晃晃的喜悦，我尝试着咧开嘴角冲他笑了笑，他却好像没看见一样扭头去看窗外。

        教室里人已经差不多坐满，靠墙的地方有个女生旁边留了个空座，她目光有点呆滞地望着教室门口的位置。

        我迟疑了一下走过去问她能不能坐下，她有点拘谨地点了点头，随即飞快地把有点落在我桌子上的书包往她自己的桌子上挪，我看着她低下头，两只手手指紧紧地锁在一起。

        教室门口有个近乎一米九的男生，长得很帅，笑容里带了点痞气，另外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笑着和他告别，有点轻佻地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教室里窃窃私语，看他们的眼光带了艳慕和掩藏得有点深的嫉妒。

        她进教室时候都好像脚下带风，当之无愧是一副明艳又有点妩媚的脸，我低下头去，别人的故事与我无关，以一个初次的印象评断某个人也过于偏激，我敢相信她一定已经被教室里的大多数人讨厌，但往后仍然缺不了在她身边换来换去的所谓朋友。

        人这个东西总归如此，一面厌弃一面奔赴。

        我突然意识到整个教室里都变得很安静，身边站着那个刚进来的女孩，她冲我甜甜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近距离地看了看她，她身上有很香的粉扑味，眼睛很黑很大，眼神好像并不在我身上，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坐在我里面那个女孩仍然低着头，两只手掩在课桌底下，看不清神情。

        我没有处理过此类事件，但很明显我并不该让开，不想让自己没有自尊地一味退让，也不想——我看了看我旁边的女孩——把别人随随便便地推开。

        于是我硬着头皮迎上她的目光，做了此生除了顶撞老师外最勇敢的一件事：“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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