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两年前,一向康健的老镇南王突然病重,然而中间断代,便传位于孙子谢言。谢言继位后依旧节节败退,便被爷爷打了回来,窝在家里闭门思过。
说是闭门思过,倒是天天招猫逗狗找姑娘。
江雾月倒觉得,若不是如此,自己还进不来谢府。
这座府邸,就是谢家的老宅,占地很大,光是走完可能都要两天,还不算后山的部分。
只能慢慢来。
她跟在谢言身边,看着他一天天不务正业,专注于找姑娘撩姑娘。
这个姑娘包括她自己。
他身边本就有其他伺候的人,本也轮不到她近身,可他就偏偏走到哪把她带到哪,等她一双眼睛四处乱瞟的时候,再出声吓她:“小月的相公该不会是个妖吧?树妖?花妖?还是草妖?哦,难道是个房子成的妖?”
江雾月:……
她急忙解释:“没有,自然没有,这世界上哪有妖精?”
谢言便悠闲地坐下喝茶,一边喝一边说:“可是我见你对我这府内的东西十分关注,四处探看,本公子还以为你相公在我府中。思来想去,可能是个妖。”
他在试探她么?
她低头:“自然没有,只是觉得风景好看。”
“好看吗?”
她点头。
见她点头应答,谢言微微一笑:“可是本公子现在觉得小月更好看,怎么办?”
那就看呗,还能不让你看?
她道:“哪里,小月只是一个普通的药铺小伙计,幸得公子不弃来此为奴,怎么能跟公子气度相比?自然还是公子最好看!”
谢言点点头。
她轻呼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逼视她:“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抬起头,直接看进了他的眼睛里。
谢言的眼珠并不是漆黑的,而是褐色,这点与将军不同,因此专注盯着的时候就会有点透明,眩目得很。
她心虚地低下了头:“公子还是不要这么盯着奴婢看了,奴婢心慌。”
他笑了,似乎对她心慌的原因很感兴趣:“你心慌什么?怕本公子再亲你?怕本公子喜欢你?还是怕你会喜欢上本公子?”
她摇头:“小月不敢。”
谢言坐回去,继续喝茶:“不敢吗?本公子觉得你很奇怪,你不像是普通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似乎经历过很多大事,你愿意说说吗?”
江雾月沉吟了一下:“嗯,两年前,不知道为什么,奴婢一向恩爱的丈夫突然就不见了,之后奴婢腹中未出生的孩子也没了,既丧夫又丧子,经历人间大悲之后,奴婢也就变得通透了,大概如此!”
谢言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他又道,“随我去花园里转转吧,最近胭脂楼没有美女了,只能去看看花解馋了!”
江雾月便随他去看花。
没想到啊没想到,赏个花而已,这家伙都能左手挑花瓣右手摸花蕊,好好看个花愣是搞得跟给姑娘宽衣解带似的,十分色情。
江雾月被油腻地睁不开眼,暗暗在心里骂他。
也不知道谢家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怎么就养成了这样!
哪知谢言表面摸花,其实一直在观察她。
此刻见她一脸将吐未吐的恶心表情,站起身来,把手里的花粉抹了她一脸。
香气袭来。
“公子……”
谢言大步走开。
江雾月正在迷糊,耳朵边听到了“嗡嗡”的声音,抬头一看一只黑黄相间的大蜜蜂正盯着她,眼神不善。
“公子,救命啊……”
于是,谢言被江雾月追,江雾月被蜜蜂追,三人,不,三者展开了角逐。
追到最后,这只执着的蜜蜂最终还是被谢言一砖拍死了,因为江雾月抓住了他,又是一招,死不撒手。
多么无聊的一个人!
她实在无语。
“走,随本公子去后山转转,换换心情,顺便领你见个朋友!”
谢言在前面领路,江雾月一身黄色的丫鬟装,在后面跟着,提着他的茶壶和扇子。
林木逐渐茂盛。
林荫小道上只有他们二人在前进。
谢言一直在注意她,她却毫不在意,四处看风景。
谢家在后山有座大宅子,不过看这人迹罕至的样子,谁会住在这里?
走啊走,鸟鸣声越来越嘈杂,她的心也随之越来越烦躁。
特别不安。
走到了宅院门口,已经贴近半山腰了,谢言推开了大门。
里面有几个下人,稀稀拉拉的。
下人走上前来:“王爷!”
谢言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嗯”了一声,道:“怎么样了?”
那人往后看了一眼,目光冰冷:“没几天活头了!”
谢言点点头,抬腿进了院子:“多吊几天,可别立马就死了,后面还有大惊喜呢!”
下人道:“是!”
江雾月也跟着一同走了进来。
下一刻,她听到谢言说:“姐夫,本王爷来看你了,还不出来?”
心脏在那一瞬间停了,呼吸也停了,血液凝固,一切的一切都彻底停了,她只知道睁大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方才下人看向的那个地方。
姐夫?谢言的姐夫?
是他!
一间破败的屋子,他就在那里!
他刚才说什么,没几天活头了?
不,不要!
她想立刻就跑过去!
手被抓住了。
谢言阴恻恻道:“心疼了?陈小五,你想去看他吗?”
陈,小,五。
所有的一切彻底崩塌,原来他都是装的,他早就知道是她!
“你……”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
“怎么知道是你,对吗?”
谢言手一松,把她摔在了地上。
此时,门开了,屋里那人出来了。
江雾月匆忙抬眼看去,那一瞬间,心痛到窒息。
真的是他!
他的脸色很不好,发灰发暗,眼神黯淡,黑色的长发垂落,松松地扎着发带,身材瘦削,依旧是一身浅白色的袍子,十分简单的装扮。
干干净净。
他身材本就高大,很撑衣服,以前都是合身的,如今身上的衣服却是那么宽大,被微风吹起来,形销骨立,站在那里,像一个沉疴多年的病秧子。
他,他真的是陈祈川吗?
还是,根本不是,是别的姐夫?
但是他向她看过来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柔和。
是他,是她的祈川。
看到他那一刻,江雾月的眼泪几乎是马上就下来了,她爬起来跑了过去,直接抱住了他:“祈川,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太瘦了,怀里像是抱住了一堆骨头。
陈祈川道:“乖,我没事。”
“你有事!”
她哭着扒开他的袖子,看到了一只几乎纯黑的蝴蝶,蝴蝶翅膀上仅剩了两根金线,搭脉之后,他的脉搏微乎其微,几乎探不到。
怎么会这样?
她看向谢言,是绝望至极的疼和怒:“是你把他囚禁在这里,给他下毒?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没有伤害过你们啊!”
谢言拍拍胸口:“不是我,小月,哦不,是陈小五,是你,多亏了你每个月拿来的那些药,那些呢并不是补药,而是特制的慢性毒药,全都是给他吃的,所以这毒到底是谁下的?”
她急怒攻心:“你卑鄙无耻……”
一口血吐了出来。
“小五!”
陈祈川叫了她一声。
原来那两把剑,真的是“杀”。
杀的是他。
是她,亲手害他至此吗?
她疼到浑身颤抖,抬手恨恨抹掉唇边的血迹。
“哟,吐血了?还真是深情呢!”
谢言大笑,笑容里全是讽刺:“你方才说,他没有伤害过我们,我告诉你,他伤害了我姐姐,还有你!你们俩一起伤害了我姐姐,让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被人羞辱,还……陈祈川,你说说,我姐姐一片真心,你害她至此,你对不对得起我谢家?”
陈祈川一言不发。
“至于你,名动全国的陈淑妃,那个大婚前夜敢和义父偷情的女人,还能得皇帝偏爱,独宠后宫,这样厉害的人,不值得查查长什么模样吗?啊,你那个牙印,该不会真是陈祈川咬的吧?”谢言跨出院子,“本王帮你找到了相公,不谢谢本王爷吗,小月?让你们团聚,一起在这儿呆着,就算本王爷做了件好事,也让你给你义父送个终!”
他走了,下人们也都出去了。
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江雾月心都要碎了,她低着头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祈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陈祈川抹掉她的泪水和唇边残留的血,笑了:“不关你的事,药不是你开的,跟你没关系!”
她崩溃:“可是你这样子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我该怎么办……”
他看向远方的山峦,虽是病弱缠身,此刻的表情却是十分安宁,眼里也有了光芒。
他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我很庆幸,谢言把你带来,我最后的日子里,可以看到你。可是我又很怕,怕他不会放过你。”
她拼命忍住眼泪:“你不会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我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我师傅是老太医顾清俞,宫里我又习得了很多解毒的方子,你一定不会有事!”
陈祈川“嗯”了一声。
他的顺从,让她再次眼泪决堤。
“我的小五,真的长成大姑娘了!”他说,口气是满满的欣慰。
“是啊,不仅长大了,还会千里寻夫,打算找到你就和你成亲呢!”她哭着笑,“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陈祈川:“小五……”
江雾月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祈川,你不许拒绝我,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你就算死了,我抱着你的牌位,也要嫁给你!公主知道,她同意的!”
他只能答应:“好,待我好些,我们就成亲。”而后又道,“晚两天吧,这深山老林的,很多东西都没有。”
看他勉力微笑,她平静下来。
于是点点头:“嗯!”
一时间,环境便十分静谧。
毕竟是山里,空气很清新,他身上的药味也散了些。
江雾月握住他的手,随他一起看远山飞鸟,徐徐开口:“祈川,你在这里呆了两年吗?是不是谢言害你?他们逼你吃药吗?”
他摇摇头,回答道:“两年前,我从宫里出来,随谢语一同来到西南,希望能够说服谢家退兵,与谢隐约定了一场君子之战,之后两败俱伤,养伤期间被谢言暗算打断了筋脉,身体日渐衰弱,逐渐就变成了这样。”
“慢性中毒。”他说,“药是我自己吃的,没有人逼迫。”
“为什么?”
“终究是我对不起谢语。”
“谢语呢?”
“所谓君子之战,并不是真君子,谢隐要杀了我,不让我再能为朝廷所用,是谢语拼命拦着,她也受了伤,很重,大概养了好久,自那以后我便再没有见过她。”
话说太多了,他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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