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她心里有了一个预感。
床上的女子即使不动,也能看出来应当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人。她有剑眉,挺鼻,还有应当拿剑的手,原本应当巧笑嫣然,挥剑斩星河。
江雾月没见过谢语,但是猜着是。
大概除了姐姐,没有人能让谢言这么恨陈祈川。
果然。
“她是我的姐姐,谢语。”谢言说,看着丫鬟给谢语擦脸,“两年前,她为了护住陈祈川,脑部重伤,昏迷不醒直到现在。”
江雾月犹豫:“你想让我帮她?”
“不可以吗?”
“不,不是,我只是怕自己学艺不精,无法做到。”
谢言言语间有点无力:“试试吧,总不能让她一直在这里躺下去。若是她能好转醒来,也许本王爷可以考虑考虑,放陈祈川一条生路。”
江雾月惊喜:“真的?”
他看着她亮闪闪的眸子,应道:“当然,陈祈川的命,就在你手里!”
她急切点头:“嗯,那我要的东西,你都得给我准备!”
“没问题!”
大概觉得谢语的事情多少有了些眉目,谢言稍微对陈祈川不那么怨恨了,也任由江雾月在府里和后山来来去去,只要不过分,不再去多管她。
他开始着手自己的事情。
如今的形势,是萧家势态平稳,而谢家固守一隅,死不悔改。
当初若不是朝廷执意削藩逼迫,也不会如此僵持。
谢言本身对此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乐意当一个悠闲的王爷,毕竟谁爱天天打仗?抱着软香的美女不好吗?但是谢隐不愿意,狠揍了他一顿,而如今,已无退路。
要么抗争到死,要么满门抄斩。
都是死,不如最后一试。
陈祈川已经是个废棋子,武功尽失,但只要他清醒,哪怕走不动,他脑子里的兵法奇谋也仍是个大威胁,绝对不能归还于萧家朝廷,也不能放出去,就让他困在这里,直到事成,也是给姐姐作伴。
那么,他们下一步便是,杀了皇帝萧慎远。
要让萧慎远放下一切到这里来,只有一个人可以,便是陈小五。
之所以早不动她,是因为那时候陈祈川还有余力,而如今,已经近油尽灯枯回天无力。她为了陈祈川,想必会全力救治姐姐。
正是时候。
谢言便模仿江雾月的笔迹写了一封信,派了刺客投进皇宫,潜伏在暗中观察。
几天后,萧慎远果然来了!
看来痴情的人不止一个啊,明知道西南局势纷乱,有可能丢命,却还是千里迢迢为她而来!
这个女人,真的太神奇了!于是,他对江雾月更感兴趣了。
萧慎远带着人一路到了浮云镇。
事实上,他也不止一次地有想过,以她的性格,为什么会突然给他写信求助,可只要是她的消息,他都愿意来看看。
她始终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无法视而不见。
终是一厢情愿。
他没有看到她,而是遭遇了伏击。
在层层杀手的包围圈里,萧慎远和自己随身所带的五个侍卫殊死搏斗,寡不敌众身受重伤。
谢言一身黑衣站在高楼上,看着他满身血迹紧咬牙关站在尸堆里,飞身而下。
他轻盈地落在萧慎远面前,看着年轻的皇帝捂着胸口不住地吐血,轻轻地拍了拍手,冷然道:“皇上,想知道她在哪里吗?”
萧慎远抬头,怒目而视:“她在哪?”
果然跟她有关。
谢言轻笑,神态间是藏不住的得意:“她啊,在我家。”满意地看着萧慎远要站起身来,一脚踢了过去,把他踢倒在地,继续刺激他,“不过不是跟我在一起,而是跟她的相公,陈祈川,皇上也认识的,对吧?他们在一起两年了,孩子都生了!这封信,也是她亲笔所写。”
萧慎远闭目,忽然笑了。
他笑的很大声。
他只觉得疼。
心被人抛弃,无法抓住的坠落于无底深渊。
疼到刺骨。
终是无法释怀啊!
她恨他,从未变过,如今,想要他死。
谢言静静地看着他狂笑,待他终于停下来,才缓缓说道:“萧慎远,你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儿女情长?老实说,你这个样子已经不太适合坐龙椅了,既如此,让位吧!”
说着举剑朝他胸口刺去。
萧慎远挥剑挡住,奋力反击,却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落败,谢言一掌把他打倒在地,那把剑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胸膛。
他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也许从她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知道就这样丢了江山,对不起所有人的辛苦付出,可这样一天天生活在没有那个人的世界,真的太累了。
他有努力地活下去,做好自己该做所有的事情,勤政爱民,雨露均沾,天下一切都很好。
除了叛乱,不过也即将被解决。
他的洛儿已经逐渐长大,皇后也贤能,朝中还有很多能人,会一同帮助洛儿治理好这个国家。
她的无忧宫,自她走后,他便改成了自己的书房,陈设布置却一点没动,时而去走走看看,那里全部都是她留下的气息,留下的痕迹,抬手拂过珠帘,一颦一笑历历在目,如此便可以幻想她仍在身旁,对自己笑着。
如此,甚好。
然而,预想中的撕裂并没有到来。
萧慎远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前面挡了一个人。
一个白胡子老头,身穿青衫,一头鸟窝似的白发,拎着个酒壶,一副飘飘欲仙,潇洒不羁的样子,手里的酒壶刚好挡住了那把剑,被捅了个对穿。
也救了他。
酒汩汩地洒下。
他讶异:“青鸢国师?”
宫里珍藏有画像,仙风道骨。
未见其人,但闻其貌。
青鸢“哎”了一声,摸摸短短的白胡子,道:“你们这些孩子呀……”
在场的人也都惊呆了。
青鸢国师?就是那个二十五年前就已经白日升天的青鸢国师?他还活着?
这莫不是,成仙了?
青鸢揽住萧慎远,飞身而去,速度快到人眼看不见。
他留下一句话:“谢家小娃娃,好自为之吧!”
谢言留在原地,握紧了拳。
青鸢是吧,死老头,等着瞧!
一个东西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他头上,没出血,鼓了个大包。
“小娃娃,你咋还骂人呢?给你点小教训!”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无迹可寻。
谢言摸着头上的大包,恨得不行,却也一时无法,只得带兵回府。
萧慎远被青鸢带到了青山绿水间藏了起来。
皇帝活着,朝局便能稳固。
谢家找不到人,打又打不赢,谢隐一气之下,病得更重了。
古寺檀钟下,风拂过山岗。
萧慎远对青鸢道谢:“谢国师救命之恩,慎远无以为报,愿侍奉终老!”
脑壳子被敲了一下。
小老头很不满意:“我老吗?我哪里老?”
萧慎远急忙改口:“国师比我父皇大三十多岁,却身形硬朗精神矍铄,哪里老?一点也不老,正当壮年!”
青鸢“呵呵”笑起来,欣赏道:“还真是个聪明的娃娃。”
萧慎远举目望去,见云海翻腾,青峰叠嶂,不由得心生感慨:“如此美丽的江山,当有能人守护才是!”
青鸢也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来一只酒壶,仰脖喝了一口,道:“听你这意思,怎么,活够了,想退位了?”
萧慎远沉默。
青鸢倒也不在意,道:“方才我看你那模样,分明是不想活了,怎么,没有得到想要的女人,就活不下去了?”
萧慎远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也不是。”
“那是什么?”
反问下,他不说话了。
青鸢一脚蹬上旁边的石凳,作风豪迈,慨然笑道:“你还别不承认!试问谁还没有年轻过?年轻的时候不都一样,爱上一个人就想要死要活,没有了她或者没有了他,就病歪歪的,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可那又如何?到最后不还是都活下来了?你看我这壶酒,可比之你那万里江山,不要太美了!”
萧慎远轻声:“她不爱我。”
然后脑袋就被酒壶敲了。
“娃娃,你是不是傻?人家都不爱你,你,怎么,放不下?”青鸢也笑了,笑容里颇为无奈,“是陈家的那个小娃娃吧!你们这些事啊,我也有所耳闻。”
萧慎远惊讶地看他。
“你爹,陈家小岩,谢家那个二代,年轻的时候也在一个泥坑里打过滚,泥坑,我挖的,知道吗?如今,不过是当年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那个女子啊,也一样令人魂牵梦绕,难以忘记,后来……”他促狭地笑,“你知道谁赢了吗?”
萧慎远摇摇头。
“你爹,她成为了你的母亲,倒是让你爹没少打架,可她也曾是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啊!至于别人,后来也都有了自己的故事,轰轰烈烈也罢,平平淡淡也罢,不再意难平,这不才是正常的人生旅程吗?”
萧慎远努力去回忆遥远记忆里父亲的样子,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过去,突然觉得无比亲切。
他在这山上,却看尽了人事变迁,百般沧桑。
青鸢打趣他:“所以你看,你爹已经赢了一次,你们萧家也有面子了,所以这一次,不如就算了吧!也让别人赢一次,才公平,不是吗?”
气氛一瞬轻松起来。
“一个小女子而已,就能把你们都聚在一起,也是命中注定的纠缠,也罢,那我就帮帮他们,解了后辈们的结!”
萧慎远拱手施礼:“谢国师大义!”
“什么大义不大义,就是老在山上呆着无聊了,找点事情做!”青鸢乐呵呵地说,末了又仔细看萧慎远,点了点头,“你爹当年可最丑的,不过娃娃们里面,属你长得最好看!”
“是吗?我父皇常说我丑。”
青鸢“嗯”了一声,道:“龙生龙凤生凤,你爹虽然丑了些,倒也是美人堆里比较出来的,人中之龙能丑到哪去?关键是啊,你娘好看,所以你好看!”
他又笑:“再说了,自己的娃娃不兴老是夸,会骄傲,就夸坏了,有道是严父慈母,你父亲啊,其实很在意你,我想,他对你应该也很满意。”
他指了指上头。
萧慎远跟着笑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了,我母后是很美。”
“那是喽!”青鸢似乎想到了遥远的往事,眼睛一眯,沉吟道,“不能跟你多说了,我得去就救人了,再晚一步,那陈家娃娃就要玩完了!”
手一指:“顺着这条路下山,在寺庙里呆呆一段时间吧,听听佛经,静静心,好好想想什么才是最重要滴,待会儿见!”
然后就不见了。
萧慎远立在原地,看远山落日徐徐退下,叹了一口气,慢慢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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