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谢语于我有恩,我不能弃她和她所在乎的于不顾。”
窗外,日光透过树影,斑驳晃动着。
夏天,终是要过去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萧慎远依旧站在原地,“想让我如何做?”
他摇摇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凄然一笑:“是我不自量力了。”
萧慎远心中像有针在扎。
“就算我肯放过他们,他们也未必肯放过我。”他道,“谢家造反一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网开一面,若他们能退回西南接受削藩,从此不再痴心妄想,或许还可以留得住谢家,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陈祈川不再说话了。
天子之心如何,终不是他所能猜测的。
而如此,不过是退回了最初,却已经是天子的仁至义尽,只是自己空做了个自大的笑话,还白白毁掉了一切。
小五……
“另外,我也要给你讨个公道,谢言害你至此,就让他跟你一样!”
陈祈川抬起头来,眼里都是惊讶。
“你不舍得?”萧慎远冷笑,“你别忘了,你怜惜他是个孩子,他可有怜惜过你曾是醉卧沙场的大将?一双手曾拿剑拿刀弯弓射雕,他害你落魄至此,这笔账没那么容易过去!朕一定要他们付出同等代价!”
说完,他就出去了。
陈祈川又能说什么?
萧慎远是给自己报仇,难道能说“别管了是我活该”?亦或是宽宏大量原谅一切?想到小五,他做不到。
原本他可以给她的一切,都没有了。
所以其实他心里也有恨,只不过被深藏了起来,以至于甚至自己都没发觉。
他看着地上的青砖,眼神有点空洞,思绪飘忽间,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活泼精灵如小仙女的女孩子,她提着两盏花灯让他挑选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如果打起来,小五还在谢家人手里……
陈祈川和萧慎远在清柘寺住了个把月,在这期间,萧慎远有联系专人把自己的意思送到谢家,得到的回复是:呸,做梦。
敬酒不吃吃罚酒。
萧慎远本就容忍度不高,此刻对方给脸不要脸,也不必留情,决定派李敢出征,扫平西南叛军。但因为自己不在朝中坐阵,所以暂时按下不表,再容他苟延残喘一阵,反正败局已定。
而陈祈川身体竟然意外地逐渐地好了起来,虽然不可能再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但至少就精神状态来说,还不错,能多撑些日子了。
青鸢把过脉之后发现毒已经逐渐解了。
这倒真是出现了奇迹!看来真是佛祖的保佑!萧慎远少见地开心起来,抱了陈祈川一下。
哦?
察觉到自己行为似乎不太恰当,他故作正经,道:“不管怎么样,你活着,小五肯定高兴。她高兴,朕就高兴,才不是因为你!”
是吗?
知道真相的青鸢笑而不语。
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善,也就说明萧慎远正在逐渐解开心结,放下执念,明白自己的责任。
所以无论如何,总算可以跟先皇有个交代了。
青鸢摸摸胡子,灌了一大口酒。
清甜甘冽,好酒!
陈祈川知道萧慎远之所以来到浮云镇的原因之后,拧眉拧了半天,沉声道:“不会是小五做的!”
他的小五,绝不会这般任性胡为。况且,那时她一直在他身边,做什么事不会不告诉他,与他商量。
“你如何知道?”
“我信她,况且,她并不恨你。”陈祈川说,“自然不会与谢家人勾结,引你来送死!”
“她不恨我么?”
萧慎远低喃了一句。
心中多少宽慰。
陈祈川十分肯定:“不恨。”
“你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好歹我也是他叔叔。”萧慎远坐下来,问道,“我备份厚礼。”
刚喝进嘴里的酒,青鸢差点没一口吐出来。
“孩子,哪有孩子?”他扭头乱看。
在座的不就只有你有孩子吗?你问谁呢?
陈祈川也愣了。
迷糊了半天,他开口了:“皇上说的是三十五?”
三十五?
萧慎远一瞬无语:“小名叫三十五?倒也挺可爱。大名呢?”
陈祈川似乎想到了什么,浅浅一笑,说道:“三十五是小五养的兔子,很宝贝,我们还没有成亲,没有孩子。”
萧慎远:“……”
闹了个大笑话。
等等,兔子?
他试探着开口:“什么样的兔子?”
“白兔,很胖,很能吃,小五一直带在身边,养了好久,她说,是你送的。”陈祈川不急不慢地说,“谢谢皇上在宫里对小五的百般照顾。”
“她管这只兔子叫三十五,可知为何?”萧慎远直觉这个名字一定有意义。
青鸢悄悄地走了,让他们慢慢去解他们纠缠的情结。
“五七三十五,五是她,七,是我,意思是,只要兔子活着,我们便会永远在一起。”陈祈川抬起眼睛,看着他,眼波平静澄澈。
无论萧慎远会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弃小五。
他承诺过她。
一言既出,八马难追。
萧慎远的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砸的生疼,疼出眼泪来,然而倒塌之后却是一条新的道路。
他放声大笑,声音爽朗无比:“三十五,三十五,挺好!”然后拍上了陈祈川的肩膀,一脸诚挚,“表哥,我祝你和小五永远幸福!京城的侯府我会修缮如初,等你们一同回来!”
在陈祈川依然平和的目光中,他大步跨出门,走进外面的无边灿烂。
青鸢在树上躺着,看到萧慎远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了。
结,解了。
陈祈川在屋里坐着,思考着刚才萧慎远的最后两句话,想着想着,唇边缓缓溢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来。
江雾月闲来无事,在花园里滴露水,学习泡茶。
最近感觉谢语的情况有所好转,可能不久就要醒过来了吧!如果她醒来,便还是陈祈川的妻子。虽然将军说过是名义上的,但终究也是正妻。
她觉得,如果谢语好相处,那么自己受点委屈做个侍妾也无所谓,只要能陪在将军身边。
但是心里终究还是觉得闷。
正蹲在花丛里,一滴一滴地接着露水,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大喝:“干嘛呢?小贼?”
手一个没拿稳扔了出去,眼看半天辛苦的劳动成果就要顷刻间洒掉,她顿时惊叫起来,谁料谢言一个手捞下去,稳稳地把小竹筒拿在了手里。
看有惊无险,她站了起来:“多谢王爷!”
谢言把小竹筒递给她,故意调戏她:“陈小五,你方才说的是多,谢王爷,还是多谢,王爷?”
“……”
无聊。
江雾月把小竹筒放好,微笑着向他躬身行礼:“多谢,谢王爷!”
谢言满意了:“最近我姐怎么样?”
“还不错,脉搏十分有力。”她说,“虽不知何时会醒来,但应当是在恢复中,快了。”
谢言满意。
谢小王爷一满意,就得做点什么了,比如找打。
江雾月看他邪邪一笑,往前走了一步,就知道他又要开始惯常的流程了。
果然。
“小五啊,你这露水是用来干嘛的?”
“给王爷泡茶。”
“知道王爷喜欢喝茶,不错!还知道王爷喜欢什么?”
“美女。”
“那小五也是美女,王爷也喜欢小五,不如跟……哎哟!”谢言捏着手掌,愤怒道,“老是这一套,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江雾月收起手里的针,摆出一个自以为灿烂的微笑,回了他两个字:“不能!”然后果断拿着自己的小竹筒回了自己的药庐。
这就是每天都要上演一遍的防狼教程。
江雾月用余光看着后面那个一脸懊恼的红色身影,偷偷地笑了笑,而后,笑容缓慢消失。
一个多月了。
朝夕相处之间,她也逐渐看出来些谢言的本来面目。
他并不是真的不学无术之辈。
他少年带兵,战绩突出,给姐姐喜欢的人下毒,囚禁,毫不留情,还有引她入局,假冒她的笔迹引皇帝来此,必然是对他们的关系了如指掌,十分笃定他会来。
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去谢隐那里主持大局吗,为什么窝在这里?
这是她想不通的问题。
除非这个人没什么抱负,要么就是不得志,要么在做戏!
思前想后,她觉得谢言在做戏。
那么,做戏给谁看?创造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头给谁看?萧慎远吗?他们已经正面交战过,为何还在做戏?
要么就是放松敌方警惕,等待反攻的时机。想到这里,便觉得心思实在深沉。
然而如今自己身在这里,实在不方便传信,又想到那天的青鸢前辈武艺超群,便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萧慎远这么多年的江山不是白坐的。
只不过,可能要出事了。
这一年的中秋前后,萧慎远秘密回朝,沿路被刺客追杀,幸得宁之修得到消息及时救驾,得以脱身,回到皇城的萧慎远大怒,派出了重兵,要彻底铲平西南谢家,永绝后患,不再留任何情面。
谢家果断举兵反击。
西南大乱,民不聊生。
谢言早就去了前线,江雾月仍然留在府中照顾谢语。
生活相对平静。
早晨,一如既往地,她拿着药去给谢语喝。
她愣在门口。
屋里,一个女子,穿着红裙,盘腿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
谢语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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