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快递员06
夜晚天色漆黑，他们距离隔了几层楼。三楼阳台柔和橘黄灯光映在那名男人的脸上，只隐隐约约能看清轮廓。
他个子不矮，晚风吹起他的t恤衫，鼓起一大片。脸和身体都很清瘦，厚重的头发遮挡他的眼睛，长相偏上。
他就这样静静的盯着谢欢。
阳台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高大的人影逼近。
见谢欢的视线一直朝着下方，闻昼明好奇迈着长腿走过去向楼下一看，见到的就是三楼男人那张脸。
他瞥了一眼还在默默对视的两人，语气略带酸味：“怎么？连脸都看不清就看对眼了？”
见多了一个人，成夏收回自己的目光，他低头推开门回到房间内，阳台灯光随之关闭，重新回到一片黑暗。
闻昼明：“……？”
这什么意思？
“别多想，”谢欢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他的腰肌，闻昼明身体一痒向旁边歪了歪。
“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真不容易。”闻昼明将胳膊搭在栏杆上，别意叹了叹气。
谢欢拍拍他肩膀，“走吧，这么晚了回去睡觉。”
闻昼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大的笑容。
夜深人静，睡意浓厚，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在这安静无声的深夜，整栋楼却仿佛活了过来一样。浓厚的黑色硝烟滚滚，弥漫整个楼层。火焰在空中熊熊燃烧，温度开始不断升高。
夹杂着惊慌的呼喊声，“救命！救命！咳咳，着火了！快点灭火！”
“救救我们，着火了！老伴老伴，快醒醒别睡了，赶紧出去！”
孩子的哭叫声，杂乱的脚步声，大人慌乱的叫声以及各种慌张碰到其他东西的声音充满了整栋楼。
谢欢陷在床铺中睡得正香甜，耳边喧杂不已，鼻尖充斥着难闻的硝烟味，仿佛什么东西烧焦了一样。
声音和气味越来越清晰。
谢欢眉头微皱从床上起来，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闻昼明沉稳的声音：“醒醒，外面不同寻常。”
她用手捂住口鼻下床穿着拖鞋就走了出去。这味道实在让人不适。
闻昼明和姜柯都已经起来了，同样是一副被吵醒没多久的样子。
闻昼明挑挑眉，递给谢欢一条浸湿的毛巾。他自己则提起睡衣领子遮掩口鼻。
谢欢接过捂在嘴上，浓烟颗粒被毛巾阻挡，她瞬间觉得好过了一些。
外面的声音依旧没停，火焰疯狂燃烧，“快往楼下跑！火太大了！快来人救火啊！”
从声音中，就能感觉到当时情况的紧急和人们的慌乱急切。空气中的温度还在升高，仿佛火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火舌侵占着他们周围的空气。
“这些声音怎么回事？外面着火了？”姜柯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他在房间中急得来回踱步。
“别在房间里呆着了，我们出去看看。”谢欢拉开房门匆匆出去。
闻昼明和姜柯跟在她身后。
外面的情况非常糟糕，大火熊熊燃烧，火焰如同半人高，四处侵虐，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温度极高，炽热不已。
墙壁和楼道都已经被烧成黑色，不再洁白干净，烧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连地面都变得烫脚。
浓烟四处弥漫，充斥整栋大楼。
“我们快下楼。”谢欢对他们说，几人匆匆忙忙下楼。然而刚下了一层楼梯到达六楼，看到一幕时，他们不由得停止步伐。
曲诗然抱着儿子轩轩瘫坐在门口，她已经走不动，轩轩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她不断拍着轩轩的身体，用手狠狠掐人中，哭喊道：“轩轩你醒醒！你别吓妈妈，别丢下妈妈一个人！”
声音撕心裂肺，听者心都会忍不住一痛。
这是很感人也很痛心的一幕，但姜柯看着却不寒而栗，他不断退后，抵到背后高温灼人的墙才稍稍向前挪了一小步，瞪大眼睛，惊恐不再是装模作样，“他们……他们……”
他说不上话来，指着曲诗然和轩轩的手指不断颤抖。仿佛是看到了极为骇人的一幕。
姜柯惊讶不是没有原因的，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真实场景是两个已经烧成焦炭般看不出人形的“人”维持着一个坐着一个在怀里的姿势。
如果不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和知道六楼住的人是谁，他们绝对认不出面前的两人就是曲诗然和轩轩。
明明下午母子俩还生机活力和谢欢他们道谢，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怎么还能说话？”姜柯吞下一大口口水，战战兢兢问道。
谢欢和闻昼明静默，他们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
闻昼明给姜柯解释：“整栋大楼的人都已经死了。死因就是火灾。白天他们还很正常，是火灾发生前的模样，到了晚上会重现火灾当晚的场景。”
大火已经烧到了他们的身边，姜柯瞬间一跳离得远远的。火苗在空气中肆意跳动，闻昼明动都没动，伸手朝那片大火中伸去。
姜柯屏住呼吸，闻昼明的手却什么事都没有，平安无事穿过大火，任何伤疤都没留下。
他展示给谢欢看，沉吟：“这些火伤不了我们，不会要命。”
姜柯安心多了，不再小心避着身旁的火，但楼内温度依旧很高，他不敢再看向曲诗然母子，“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吗？”
他指了指地底下，话中有别意。
即使大火不会要他们的性命，但过高的温度，充满灰尘的空气以及焦烟弥漫对他们非常不好。
“我们继续下去看看吧。”谢欢说。
闻昼明点头，三人他们一同下楼梯。他们发现六楼和楼梯上流着无数的类似油的液体，踩上去滑滑的，也很黏。
七楼地面上就没有这种液体。
下到五层，是那个暴躁中年男人何强的家。与楼上不同的是，他家房门居然紧紧关闭着，没有人打开的痕迹。
谢欢和闻昼明对视一眼，觉得不对劲。这样的大火，大楼的住户都已经清醒过来，难道何强没有察觉到吗？竟然没有出来？
就算没听到其他人的喊声，那么高足以烤伤人的温度和浓厚迷烟都没有让他醒过来？
怎么也不可能是逃生后还有闲心把门好好关上。
谢欢小心翼翼走过去，打算进去看看。门关的很紧，但由于火烧的炽烈，稍用力还是能将房门推开。
谢欢他们站在门口。房间内几乎只有浓烟，其他东西倒没怎么烧毁的样子。
房间凌乱，脏衣服堆的乱七八糟，甚至地上都散落几件。茶几和餐桌上堆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洗碗池一大摞很久都没洗的碗。
桌子上的烟灰缸已经满了，地面都有不少烟头。独居状态很明显，只有男人的生活痕迹。
客厅空无一人，奇怪的是有一双黑黑的脚印从门口直通到卧室，脚印尺码很大，看起来像是何强的。
谢欢拧起了眉，不对劲。
卧室的门如同房门一样紧紧关闭着。她走过去推开门，微微用力打开。
卧室不大，一张双人床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令他们惊讶的是，床上竟然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他们的尸体和曲诗然母子完全不同。
火没烧到这里来，他们尸体没有烧焦的痕迹。
谢欢他们走近，男人面孔很熟悉，正是何强。躺在他旁边的女人瘦弱，面容陌生，他们肯定的是来到这个小区后没有见过这个长相的人。
这个女人是谁？
谢欢他们认为这人应该就是何强电话里温柔说话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何强的老婆。
他们走近仔细端详两人。
两人并不是因为在大火中失去生命的。现在是夏天，女人穿了件轻薄的连衣裙，露出胳膊和腿。
上面的肌肤大片的青青紫紫，还有瘀血的痕迹。额头上被用某种东西砸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连衣裙上染上连连鲜红血迹。
身上别处也有许多其他血迹。尸体看起来惨不忍睹，死前受到了一翻狠厉的毒打，面色苍白，紧闭着唇，死因应当是失血过多。
何强胸口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血迹同样大片涌出，身上的衣服染上一片片血，连身下的床单都被染红。
透过浓烟能看到何强脸上并没什么表情，不是害怕，不是恐惧，反而带着一种解脱之感。
“我们走吧。”将房间都看过一圈后，确定没漏下其他线索，闻昼明长臂揽上谢欢的肩膀将她带着走。
闻了这么久的火灾空气，谢欢鼻尖很不适，她点点头跟着闻昼明走。
其他几层楼也如同六楼一样，走廊和楼梯甚至房门上都被人洒了类似油的东西，火苗经过这种液体瞬间窜的更高，燃烧的更快，眨眼间一片都起了火。
四楼的卢新倒在了楼梯口处，三楼神秘男人尸体倒在房门前，身体都蜷缩在一起。二楼职场女性已经下到了一楼，但门口处不知被谁给绕上链子锁起来了，她一只手还维持着向上的姿势。面容隐隐透漏着绝望。
一楼房门开着，徐伯和徐婶倒在了房间内，慌乱时不小心被弄倒的椅子挡在他们尸体前。
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一时之间没有出来，两个老人尸体互相搀扶倒在一起。
门口的链子被火烤着，看起来脆弱不堪。一直呆在大楼里也不是办法，温度极高呼吸不畅，现在是夏天正热的时候，呆在楼里面更让人窒息。
“要不我们重新上楼到天台上去？”姜柯望向楼上说道，他重重咳嗽了几声。
“不用，”闻昼明的声音异常冷静平淡。
他抬起右腿，用力踹向大门。“轰”的一声，门就这样被他大力一脚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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