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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Flipped(怦然心动)


卧室与客厅相连,我躺在躺椅上,关掉了卧室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我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个怎么都醒不过来的梦。梦里花落知多少,而早已在记忆里变得模糊的那个高中的傍晚,也终于在此刻开始变得清晰。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下课铃声,下午的数学课悄然而逝。

        我从睡梦中醒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虽然已经过了农历九月,天气却还如同七八月一样闷热异常,有句古话说得好: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这个理论在s市显然不成立。四台开足马力的吊扇在头顶“嘎吱嘎吱”地摇晃着,似乎在告诉我们夏天还没有结束。作为一所国家级的重点中学,这所学校必然十分响应国家级的号召——减少碳排放,为早日完成“巴黎协定”目标而奋斗。我们学校一过九月就坚决不开空调,不管这个容纳了四十五人的不足四十平方的空间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蒸笼。

        扇叶送来的暖风一阵阵地吹在我脸上,正所谓暖风熏得游人睡,无视了正在讲台上挥汗如雨的数学老师,我义无反顾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靳匪思正狠狠地瞪着我。

        说来惭愧,年级组领导在把我编进这个班时显然高估了我的智商,认为我可以和我的诸位同窗一样靠着自学就能把高中数学必修一给搞定,并且在月考中取得不错的成绩。抱着这样的心态,我成功地在月考中拉了整个班的后腿。班主任神色复杂地看着看我,又同样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我那张27分的数学月考卷子,决定派一个数学尖子生来辅导我的学习。虽然我身边已经有了苏谨这样一个学霸,但他认为一个苏谨显然已经无法拯救我那惨烈得不能再惨烈的成绩,于是他把班长兼数学课代表的靳匪思换到了我身边。

        当时的座位是三人一行,我坐在中间,苏谨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徒留我和靳匪思两个人面面相觑。我偷偷伸手过去扯苏谨的袖子,他不耐烦地甩了甩胳膊,表示并不想搭理我。我偏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突然一声暴喝在我耳边响起:

        “宋洛!”不疑有他,这声音的来源正是靳匪思。

        我吓得一愣,回过神时发现靳匪思的脸色差到不行。我心说妈的我真行啊,连赫赫有名的高一二十班的冰山男神都能让我给搞得火山喷发了。这么一想我又得意起来,宋洛你真是太能了,现在都能不动声色地气人了,有这本事不去外交部为国效力真是太可惜了,现在南海争端那么紧张,肯定需要我这样的外交人才吧?到时候我往谈判桌前那么一坐,还没开始就先把对方给气跑了,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孙子兵法诚不我欺。

        虽然我还是没明白我到底哪儿惹到他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里,靳匪思的脸成功的又黑了几分,简直快要赶上包公包青天。就在此时,二师兄适时地从小卖部回来,路过我座位的时候丢了苏打水给我,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我丢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赶紧拧开瓶盖递到靳匪思面前,狗腿道:“别这么大气性靳同学,大热天的为我气坏自己不值当,来来来喝口水喝口水。”

        二师兄其人,在靳匪思被换过来之前曾经跟我做过一个月同桌,因为长得肥头大耳,故被我和苏谨戏称为“二师兄”。虽然同桌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还是非常坚固的。

        靳匪思的眉头又紧了紧,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突然冒了一句:“sin(π/2-α)等于什么?”

        “啊?”我懵了一下,刚刚不还一脸苦大仇深活像我欠了他钱一样瞪着我,怎么这会忽然开始跟我探讨数学问题了?这思维跳跃性实在太大,我一水瓶座都甘拜下风。

        靳匪思叹了口气:“宋洛,还有半个月期中考试。”

        “所、所以?”我说。

        “所以傍晚放学后在自习室等我。”靳匪思凉凉地瞥了我一眼,补充道:“带上脑子一起来。”

        我还没搞明白靳匪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在边上闭目养神的苏谨突然清醒,恶狠狠地说:“不许去!”

        “为什么啊?”我转过头,疑惑地看着苏谨。奇怪,是今天下午天气实在太热,这俩人的神经一块儿错乱了?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苏谨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欠收拾了……”我一边揉着关节一边站起身,对于苏谨这种突然犯病、无理取闹的行为,我一般选择以暴制暴。笑话,收拾不了靳匪思我还能收拾不了苏谨?

        还没等我放完狠话,靳匪思就伸手一把把我拽回座位上。

        行动被匆匆扼杀,我心有不甘地看着苏谨,这时候靳匪思凉悠悠的声音从我脑后传来:“既然你这反对,那宋洛的数学成绩就交给你了,这次她要是还考不及格,老何到时候问起来可跟我没关系。”老何是我们的班主任。

        这句话的威慑力显然比我的拳头大,我看见苏谨的气焰瞬间减弱了一大半,但还是嘴硬道:“那我也要去。”

        “我可没有给竞争对手补课的习惯。”靳匪思挑眉。

        坐在前排的马东阳一脸同情地转过来问我:“洛洛,你现在是个什么感觉?”

        我沉思了一下,说:“我觉着我自己好像还挺麻烦?”

        这场长达五分钟的拉锯战最终被我以“如果你非要来的话我就打电话告诉你妈你上周五其实没和我在一块儿学习其实是去网吧打游戏了”来威胁苏谨而告终。这个把柄显然很有威慑力,苏谨立马就识相地闭了嘴。

        战国末期的一位朴素唯物主义者荀子曾这样教导我们:“生,为我所欲也;义,亦为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在生命和仁义道德的面前,我们应该舍弃生命选择仁义道德,譬如为兄弟两肋插刀,这才是君子所为。但如今时代进步了,历史的滚滚车轮已经滚到了2017年,社会早已不复战国时代那样单纯,在这种“没有靳匪思给我补课我的期中数学一定会不及格不及格的话我班主任一定会找我麻烦”的情况下,我义无反顾地选择插苏谨两刀。

        苛政猛于虎也,班主任猛于苛政也!

        苏谨还想说什么,却被响起的上课铃声和匆匆迈进教室的化学老师打断。

        苏谨破天荒地没来找我共进晚餐,这让我感到十分惊讶,但惊讶之余我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今天晚上二食堂有我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我忙着排队抢排骨,实在没有闲心思去想苏谨为什么没来找我吃晚饭。

        傍晚五点二十分,如火烧一般的天空被大片的红霞铺满,只在天际处折射出盈盈的紫光。凉风适意,偌大的自习室只有靳匪思一个人坐在那看书,他一只手放在书页上,另一只手撑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从他背后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大叫一声:“靳匪思!”

        他的脊背猛得一震,随即转过身来,推了推他的黑色半框眼镜,一脸严峻道:“宋洛,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三百四十米每秒,我们这栋楼与对面正在准备选考的高三教学楼间隔不超过二十米,你要是再喊一句,我保证建明会立刻出现然后把你拎去政教处。”建明是我们的化学老师,平日里最喜欢的事就是没事找事。

        我拉了把凳子在他身边坐下,说:“这位同学,咱能有点娱乐精神吗?别一天到晚严肃得跟个小老头似的,来,笑一个。”说完给他比了个大大的微笑。

        他没理我,自顾自地翻开笔记本,说:“开始吧。”

        “所以,这里应该用诱导公式。”我咬了会儿笔头,目光落在他正在演算的那道题上。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我的灵魂得到了高度升华,有个成语叫醍醐灌顶,我这会儿就正在被醍醐灌顶。

        “嗯,对了。把这里的sin拆开,转化为cos,再把sin的值带进去……”靳匪思说话时习惯性把尾调拖长,但其实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冽中带着柔软,少年感十足。

        我偏过头看他。

        夕阳渐沉,落日的余晖穿过玻璃窗洒进教室,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胳膊连同侧脸都笼上一团朦胧的柔光,像是《情书》里的那个经典镜头,藤井树靠在窗边看书,画面里的少年低眉敛目,神情温和。此刻的靳匪思就像是藤井树。他微微侧过脸,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手里握着我那只市价两块五毛钱的晨光牌黑色水笔,不停地在纸上演算数学公式,那模样,认真,好看。

        我差一点儿就亲上去了。

        后来的某一个夜晚,我和江静言描绘起这个傍晚的画面,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词穷。江静言一脸不解地问我:“就因为他给你讲了半个小时的数学,你就爱上他了?不是吧宋洛,你这爱得也太随意了。”

        我摇了摇头,那才不是什么随意的爱,那是我给他的最好最好的爱。

        我曾经听过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人的心就像是个玻璃房子,里面撒了花种,爱就像是阳光,有一天它突然照进玻璃房子里,然后你的心里就会盛开一朵花。如果你感觉你心里正盛开着一朵花,那就是爱情。我从前不懂这个比喻。直到那天傍晚我看着靳匪思的脸,我的心底突然开出了一朵花。

        猝不及防,怦然心动。

        “都听懂了吗?”靳匪思忽然抬眼看我,正对上我灼灼的视线,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问我:“很热吗?脸怎么那么红。”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本能地躲开他的视线。我低下头,极力掩盖脸上的不自然,飞快地说:“没什么没什么,我没听懂你再讲一遍吧。”

        “……我不是让你带上脑子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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