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碎月流光落在青绿色的琉璃瓦上,绛纱灯昏黄的灯光照映在宫墙。
晚风袭来,轻纱漫舞。
嬷嬷拎着笼子,谢璎宁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兔子的尾巴。
它在笼子里瑟瑟发抖,丝毫不敢反抗。
谢璎宁揪着正上头时,眼前的光被一片阴影挡住,一位宫女拦住了她,“奴婢见过公主。”
谢璎宁放下兔子的尾巴,安抚地摸了它两下,“有什么事吗?”
宫女抿唇一笑,态度不卑不亢:“妤妃娘娘有请。”
嬷嬷看了眼谢璎宁的脸色,“小姐,要去吗?”
谢璎宁关上笼子,对宫女说:“走吧。”
走在宫闱里,嬷嬷跟谢璎宁说了不少有关这位“妤妃”的事。
譬如妤妃是在十年前进宫的,虽无子嗣,出身卑微,却能从一个小小的宝林一路晋升到妃位。这期间仅用了五年不到,连瑾贵妃都忌惮她。
宫女没让人进去通报,将嬷嬷留在外头,随后直接将谢璎宁带进了凝和殿中。
谢璎宁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见了寝宫中传来的幽幽琴音。
如泣如诉,曲调很是熟悉,却不是记忆中的音色。她听了一阵,这才认出这首曲子是当年东黎流传最广的思乡曲,《暮云遮》。
她站在原地,也没随意打量,耐心地等着妤妃弹完。
一曲罢,妤妃将柳琴交给贴身宫女,示意她先带着其他人退下。
“见过家主。”谢姿妤微微福身道。
谢璎宁直接坐到了长椅上,看了下谢姿妤准备的茶盏,将它推了回去,“姑姑从前不是善弹琵琶吗?”
谢姿妤因谢璎宁对她的称呼一愣,她沉默了几秒,没直接回答谢璎宁的问题,“家主是不喜欢这茶吗?”
“我不渴,这么多年没见,姑姑怎么生分了?”谢璎宁微靠椅背,用一只手靠在扶手上撑着脑袋。
“我与家主尊卑有别,自然该规矩些。”谢姿妤口中说着“尊卑”却不等谢璎宁应答,端起刚才她为谢璎宁准备的茶盏,坐到了主位上。她轻撇去浮沫,饮了一口茶水。
“规矩?”谢璎宁轻蔑一笑,“姑姑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宠妃,而我只是一个远嫁和亲的无名孤女。谁是尊?谁又是卑?”
谢璎宁没被妤妃的话呛到,反倒是淡定地说起了她的过往,“十年前姑姑抗旨拒婚,只留了封信,说是与心上人私奔。世人都笑你鱼目混珠,放着好好的东君夫人不做,要去做乡野村妇。令整个谢氏蒙羞,成了白玉京1的笑柄。三叔至今还未放弃寻你,却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找到,没成想你竟是在这做起了高高在上的皇妃。”
这场鸿门宴的主导者瞬间转换。
见谢姿妤哑口无言,谢璎宁又继续往她的心口上插刀,“你当初说不愿意做续弦,怎么,如今倒是心甘情愿做了个妾室?”
谢姿妤受了谢璎宁的讥讽,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讪然一笑,“家主与我如今皆是孤身于此,本该相依为命,您又何必如此针对我?我们可是有着共同的敌人啊。”
“那姑姑又何必给我一个下马威?你若是觉得我的话不中听,我也可以说些花言巧语。”谢璎宁起身整理一下衣褶,“天色不早了,姑姑还是早些休息吧。”
谢姿妤连忙起身,向谢璎宁行了个跪拜大礼,“还请家主看在我们这么些年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你这是何意?”谢璎宁丝毫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豆大的泪珠落到地上,谢姿妤直起身来,目光却是落在了窗边的一幅画上,“你觉得那张画好看吗?”
“画得很像你。”谢璎宁认真评价道。
谢姿妤听到这句话却笑了,笑得疯癫,她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那不是我啊。”
“那是一个和我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人,是他的心上人。”似是想起往事,谢姿妤忍不住心中酸涩,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谢璎宁不准备打扰她的发泄,从袖中翻出一张帕子递给谢姿妤。
谢姿妤看着帕子却又平静了下来,像是讲述起了陌生人的故事,“十年前,他南下隐藏身份进入东黎,我只当他是离家的游子。桃花汛时,他递给我一只桃枝,一眼万年,就此沦陷。我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相信了他会带我去见广阔的天地。为了他,我放弃了家族嘱托,孤身来到北临,就连柳琴都是为了他学的。。没想到他竟是高坐庙堂的帝王。可他对我很好,哪怕我没有子嗣,只用了五年我就坐上了妃位,我把曾经宫里头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狠狠地踩在了脚下。都是因为我拥有了他的宠爱。可是五年前……”
谢姿妤诉说到哽咽,泣不成声。
谢璎宁替她擦去泪水,耐心地问道:“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五年前,我才发现我活在谎言堆彻的梦里。他对我好全是因为我的脸,和他心上人有七八分相似。”
谢璎宁发现了其中一个地方有些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身边的嬷嬷曾在宫中侍奉,连她都不曾知晓这段往事。”
谢姿妤抓住谢璎宁的双手,恶狠狠道:“是林瑾。她打碎了我的梦,还抢走了我的贵妃之位。”
谢璎宁想挣脱她,“你要我怎么救你?”
谢姿妤的双眼被权势侵蚀,透露着疯狂,“帮我,扳倒她。”
到坠兔收光时,妤妃仍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窗边的画像黯然神伤,一滴泪珠在她的脸颊上欲落未落。
宫女怀里抱着披风,看着妤妃欲言又止。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冲进殿中给妤妃裹上披风,“娘娘,地上凉,快起来吧。保重身子要紧。”
“诉兰。”妤妃一把握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希望,“这些年,也只有你能不离不弃的陪在本宫身边了。”
诉兰一愣,随后将妤妃扶到软塌上。想起往事,她也有些动容,“娘娘……”
她本是掖庭里的一个小宫女,受尽欺负,是妤妃带着她脱离了苦海。深宫十年,她们相互依靠着度过。
妤妃紧紧地抓着诉兰的手,眼神却让她感到陌生,疯狂而又可怖。
“你说,她凭什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明明她已经沦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了。从前也一样,就因为她出身嫡系,从小就被当做未来少君夫人培养,吃穿用度都是谢氏最好的。而我却要嫁给一个比我阿爹还大2的人做续弦。都说命数天定,可她还不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就要远嫁北临,失去做东君夫人的资格,还要嫁给自己的杀父仇人,嫁给整个东黎的仇人。”
跃动的烛光燃尽,谢姿妤整个人陷在黑暗里,她的手抓得诉兰生疼,“命数?本宫向来不信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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