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赵清淑盖头下的脸红了一片,嘴上说:“又不是什么高门贵女,坐什么八抬大轿。”
她心里却热乎着,想着郑霖笙有心,安排了这一切,那她就顺着来吧,转头去做了那八人抬的轿子。
轿子沉重,倒也安稳,一路都如在平地。赵清淑一路听着鞭炮礼乐之声由清泸县往福安县而去,只盼着自己的命就像这县城的名字一般,福建安康。
敲锣打鼓,众人艳羡,赵清淑只觉得这一路享尽了所有不曾享的风光,想起郑霖笙忍不住躲在轿子里偷笑起来。
过了许久,轿子在郑宅停下来,赵清淑下了轿子,被牵着走到大堂之中,客人们祝福的声音不绝于耳,在热闹中赵清淑与郑霖笙拜了天地高堂,因着郑霖笙身体不好,做完这一切便已经没有力气,所以破例没有招待客人,也同她回房里去了。
到了房中,送他们来的下人知趣地退出去,将两人的房门关上。透过盖头的缝隙,赵清淑看见这房中烛光摇曳,入目皆红,美酒的清香太沁入鼻腔。
房间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她和郑霖笙,过了一会,郑霖笙开口说了话:“娘子。”
这声娘子微弱的只有气流,赵清淑却觉得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猛的跳了一下,张了张口却也没回什么。
郑霖笙微微一笑,侧目看着赵清淑,见她身影在烛光下,盖头上的穗子轻轻晃动,温柔地说道:“你终于是我娘子了。”
赵清淑眼皮抬了抬,睫毛颤动了一下。嫁给郑霖笙于她而言只是所谓的明智之选,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获得什么爱情,也从未想过能在这个世界感受到一丝温存。
可不知为何,她与郑霖笙只见过短短几面,明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明是一个病秧子一个贫家女各有所需的结合,却意外生出这么多好感与温柔。
红唇微抿,而后她说道:“我也是,终于嫁给你了。”
郑霖笙缓缓揭开赵清淑头上的盖头,她即便一身素衣,也美得叫人生出惦记,如今着了红妆,更是明艳动人,一颦一笑一个低眸都叫人心驰神往。
郑霖笙不禁看的入了迷,只想把她藏在这宅院里,将她视若珍宝,唯恐旁人沾染半分。可他又想,自己这身子骨终究与她没有天长地久,自己去了,必定要给她一个双全的将来,如此九泉之下他才可以放心。
所以,他没有与赵清淑谈心温存,而是将自己早就立好的字据还有一些自己名下的房产田契交给赵清淑,对她说:“我是个废人,你嫁给我守活寡一般,我也给不了你别的,这些是我所有的产业,都交给你了。”
赵清淑只接过了郑霖笙给的一沓东西,却不知是什么,听郑霖笙这么一说自是不敢收下。她的确贪财,也想靠着郑家这棵大树谋个将来,可她没想过要去吃干抹净,她到底还做不到那么没良心。
郑霖笙看她不敢接,倏然笑了:“你是我的媳妇,也是这个家女主人,我家中这么多产业,你也该帮着打理。再说娘的年纪大了,本就该你主持中馈的。”
赵清淑转念一想,这契约上都是郑霖笙的名字,自己就算收下帮他打理也算不上有所图的,况且自己在深宅之中寂寞,不如做些事情,做的好了也算报答郑家,于是便收起来。
这时她又看到郑霖笙给的信封,他说里面是他立的字据,也是对他身故后的一些交代,赵清淑嗔怪道:“说什么丧气话,今天大婚之日,什么死不死的。”
郑霖笙苦笑一声,只说:“我不说了,叫娘子不高兴,是我的错。”
赵清淑想打开信封看看里面写的什么,郑霖笙却拦住她:“这个你以后再看吧。”
赵清淑一顿,与郑霖笙对视,见他目光真挚,对他盈盈一笑:“我倒希望这信封永远不会打开。”
郑霖笙对自己的身子不抱希望,做不出什么承诺,只想着自己多挺些时候,就可以日日看着赵清淑。
“对了,今日你出来的早,可吃药了?”赵清淑突然说道。
郑霖笙摇摇头:“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吃药,昨日已经吃了特制的冷香凝气丸,不防事。”
赵清淑不好再劝,想着由他任性一次罢了。只是没药顶着,加上今日劳碌,刚到午时,郑霖笙便挺不住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他这身体摆在这,当然也没法子做那档子事,赵清淑脑中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便烟消云散,与他同床而眠。
早日都起的早,一应流程走下来也着实累人,赵清淑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这一觉赵清淑睡的很是香甜,还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她与郑霖笙坐在院中,看着落雪纷纷,烹一壶香茶,院中有两个孩子,嬉笑打闹,堆着雪人。
因着郑霖笙身子不好,外间喜宴也没有办太晚,差不多晚膳时分,病客也散去了不少。只留着忙忙碌碌的下人整理府邸。郑家夫妇累了一天也去休息了。
赵清淑刚醒来时,只觉得屋里已经点了红烛,而郑霖笙也醒了,只是他没有起身,只半撑着头,双眼含笑的看着赵清淑。赵清淑脸倏的就红了起来,拿被角遮了半张脸,嘟囔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郑霖笙看着赵清淑娇羞的模样,低笑出声:“我娘子生的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赵清淑嗔怪道:“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两人正说话间,外间丫鬟低声敲门并说着晚膳到了。赵清淑还很不适应这种已婚状态,忙起身匆忙穿好衣服去开门。
丫鬟是郑夫人特意拨来伺候赵清淑的,名唤桃枝,约莫十六年纪,一张苹果小脸,格外活泼灵动,性子却十分沉稳。
赵清淑让她进来后,她只将饭菜放在桌上,眼睛都没敢乱看,只按着吩咐向赵清淑道:“少奶奶,夫人说今日你也累了,待会用完晚膳与少爷好生歇息,晚间少爷还要用两次药,少奶奶记着些,莫让少爷忘了。”
赵清淑点点头:“辛苦了。”
桃枝低笑一声,忙说:“少奶奶不必客气,夫人说了以后由我伺候您与少爷,待会我就在外间,待少爷药熬好了,我便敲门。”
赵清淑低低的嗯了一声,桃枝很知趣的出去了,甚至还十分贴心的带上了门。赵清淑忙活一天,看着桌上的青笋炒肉,盐水鸡,白玉蛋蒸豆腐,口水直冒。
她想着郑霖笙也累了一天,忙去床前扶他起身。她仔仔细细的为郑霖笙穿好衣服,还特意给他披了一件羊绒长衫,这才小心翼翼的扶他下床。
郑霖笙低笑:“娘子这样给我穿着,怕是一会儿就得冒汗了。”
赵清淑将他扶到轮椅上坐下,还特意给他拢了拢领口:“宁愿冒汗,也不能受凉,你这身子可再经不起风寒了。”
郑霖笙笑而不语,只觉得有赵清淑这样照顾着,心底满足得很。往日他气恼自己这个不中用的身子,也有过怒气怨气,其他与他同龄的人不是在外打马跑会,就是聚酒吟诗,而他只能在这一间小屋,一方小院里看花开花落,日子过的了无生趣。
因着常年汤药不离口,他几乎忘记了一些食物的滋味,每每吃饭,他都味同嚼蜡,那口中散不去的苦气,让他再不想吞咽其他的。
今日他有着赵清淑陪着,看着她给自己夹菜,他忽然觉得这盘中餐有了不一样的滋味。他感觉胃口大开,今晚破天荒的吃了两碗米饭。赵清淑看着他比自己刚见时气色好了一些,心中也开心。
“人是铁,饭是钢,再好的药材也不如饭菜养身体,以后我会监督着你,多吃饭,多睡觉。没准儿,过不了多久,你身子就好起来了。”
郑霖笙看她说的认真,也笑吟吟回道:“听娘子吩咐。”
赵清淑看他这样乖巧,心中很是满足:“待会用了药,我再去给你拿点蜜饯,口中就不苦了。”
郑霖笙:“好。”
今晚的洞房花烛,没什么惊心动魄,只是平平淡淡的如往日生活一般,但对于郑霖笙来说,这便是最好的日子。他看着赵清淑忙前忙后,只觉得圆满,心中甚至还想着,贪念着,这样的日子再长一点再久一点。
他往日是不怕死的,他拖着这样一副身子,连累周围人都不得安生,父母亲担心,他甚至还劝过父母让他们再生一个孩子,免得他去了,以后无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可惜郑家夫妇不应,只说着他一定会好的话。
他也本是想死的,所以在前些日子他总是偷偷将药倒掉,让自己能够早些解脱,也想让父母早些能够放弃他,或许只有他真的走了,父母才会有新的打算。
直到再遇到赵清淑,他忽然就想,自己能不能再多活些日子,能够多陪陪她,能够多贪图一些这来之不易的快乐幸福。现在尝到了这幸福的滋味,自是再也不想丢了,只愿多一日也罢,多一刻也罢。
赵清淑忙活完,看着坐在床前发呆的郑霖笙,一旁的药都快凉了,他还没动,她走过去,将药端起来:“快些喝药。”
郑霖笙有些委屈,假装道:“太苦。”
赵清淑拿出刚刚让桃枝带进来的蜜饯:“你喝了药再吃个蜜饯,绝对不苦。”
郑霖笙看着赵清淑献宝的模样,只觉得她可爱,索性将药一口饮下,张开嘴让赵清淑喂他吃蜜饯。赵清淑看着他这样小孩子模样,噗嗤一声笑开,将蜜饯丢到他嘴里。
郑霖笙笑着看向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表扬。赵清淑看着他那模样问了一句:“甜吧?我没骗你吧。”
谁想郑霖笙忽然扯过赵清淑,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薄唇印上赵清淑的双唇,柔软的触感让赵清淑愣在当场,脑子一片空白。
郑霖笙放开呆愣的赵清淑,坏笑的说了一句:“这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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