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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见沈父


他们跟着沈池走。

        走着走着,何大舅前后看看,抓抓头皮子道:“这、这怎么跟陈家的人一路了?”

        沈池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何二舅转了转眼珠子,他想起来一件事。他们这些人能跟着陈家一同南迁,都是跟陈家有些瓜葛的。那这个沈二郎,跟陈家的瓜葛是什么?陈老夫人还给他送礼。

        他鬼祟的样子太明显了,落到了西妗的眼中,西妗十分懂事,对他做了个口型。

        ——陈十二娘。

        何二舅目瞪口呆。

        他冲西妗使眼色,问她,跟陈十二娘有瓜葛的不是你吗?

        他们兄弟俩在陈七郎的示意下,把牛都吹出去啦。

        西妗把头直摇,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无声地告诉他,她对陈十二娘就是一头热。

        何二舅大失所望,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他们不愧是一家人,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但是眉眼官司打起来,简直毫无阻碍。

        前头的沈池突然收住步子,站住不动了。

        “沈、沈二郎?”何大舅险些撞到他瘦削的身上。

        沈池转过身,冲何二舅正直地笑了笑:“二舅,你莫要多想,十二娘子只是心善,见我可怜落魄,她生出了施舍之意。而我如今学业未成,除了读书,并无多余心思。”

        好一个心善。

        何二舅脱口而出:“那她咋不施舍施舍我呢?”

        何小娘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阿姊,你别笑了,你就说说我讲的哪里不对,我和大哥难道不可怜、不落魄吗?”何二舅嚷嚷,“就算我们不够,那还有好多流民呢,他们难道也不够可怜落魄?”

        万万没想到,何二舅难得硬气,硬气在这件事上了。

        何小娘也被说服了,他们老姐弟三个都同仇敌忾地瞅着沈池,想瞅瞅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花手段。

        西妗摸了摸额头,觉得他们一家当炮灰还是很有道理的,比如伸手要饭这件事,他们是这样的理直气壮。

        她自然要积极融入到一家之中:“二郎,你说句话啊!”

        “旁人不知,阿兄莫非也不知吗?”别人瞅沈池,沈池只管瞅西妗,目光直勾勾的,“我们家中可是有一位陈姨娘啊。”

        那确实,沈父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陈姨娘陪伴身侧,跟着他迁入江宁县了。

        沈池只当西妗把这个陈姨娘忘记了,他话里有话的样子,仿佛捉到了西妗露出的马脚。

        西妗冲他笑了笑,直接三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勾住他的肩膀:“二郎,陈姨娘的境况旁人不知,你莫非也不知?”沈池脖颈僵硬,她非得跟他玩贴贴,就不让他跑,“她是陈家旁支的旁支,又当了妾室,陈家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又怎会因为她对你高看一眼?”

        也就是陈十二娘想起有沈池这个人,才续起来和陈姨娘的关系,跟沈池当上了兄妹。

        西妗用懂得都懂的眼神看沈池。

        “……放手。”沈池只想挣脱开她。

        “我们可是兄弟啊,沈池,你不能这么自私。”西妗坚决地说,“你有了门路应当带带我,我也想当富贵人家的赘婿呢!”

        “小郎有志气!不、不对,这万万不可啊。”何大舅何二舅都乱了,“我们何家可指望着你传宗接代呢,你当了赘婿,我们怎么活!”

        看吧,果然,他们俩是接受不了何小郎不姓何的。

        所以,最稳妥的做法还是不要在他们面前戳破何小郎是沈大郎这个事实,哪怕他们马上就要去见沈父。

        西妗和沈池的目光勾到了一起。

        他们离的太近了,沈池不适。

        “我知道了,你放开我。”他眼眶都憋红了,满脸都写着被轻薄的不幸。

        西妗懂了:“贞洁是一个男子最好的聘礼,虽然我们同为男子,还是兄弟,但是该忌讳还是应当忌讳的。”

        她拍拍沈池的肩,优哉游哉地收回手。

        几乎她手一离,沈池就迈步向前,平板无波扔下一句:“失礼了。”

        西妗把手背在后头,笑了一笑,觉得让沈池破防也很简单啊。

        被她这么一贴贴,沈池果然提不起兴致再叽叽歪歪了。沈家跟陈家在同一个巷子里,只不过陈家的宅院占了半条巷,而沈家——

        站在窄窄的门前,何大舅何二舅陷入了沉思。

        是不是他们对“家业”这两个字眼的认识,出了什么差错。

        “沈二郎,想必你也是头回来江宁家中,不大知晓境况。眼下也瞧见了,住不下可就麻烦,我们一家子不如去住客栈。”何小娘说道,她原本就不想进去。

        “自然可以住得下,阿婶不用忧心。我父亲为人热忱,他不会觉得麻烦。”沈池道。

        “我是怕我们自己被麻烦到。”何小娘无情地说。

        沈池:“……”太真实了。

        “阿姊,来都来了……”何大舅何二舅想进去的。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老叟从里面跑出来:“郎君,你总算回来了,大事不好啦!”

        他脚被门槛一绊,人直突突倒下,嘴里还在发出嗷嗷叫的呐喊:“老爷他中风啦——”

        沈父,那个给西妗和沈大郎定亲的人,他中风了,卧床了,动不了也不能说话了!

        沈池猝然回身,看向西妗:“你早已知晓?”

        西妗一把子推开他,从横在门口的老叟身上跨过,把其他人都落在后头,她直往正屋里冲。

        一边冲还一边抹眼泪,眼泪却越抹越多。

        “我的老父亲哟,你怎么就这样了,你让我可怎么办哟!”她扑到沈父的病榻前,跪倒在地,“我可是你朝朝暮暮都在思念的大郎啊,我回来了!”

        何大舅何二舅早在大门口那里,就被老叟拦住了。老叟从地上惊坐起,带着他们去看住的屋子。

        只有沈池与何小娘赶来正屋,听到了一耳朵西妗的椎心泣血之言。

        何小娘冲进去,也跟着在西妗身边一跪,充满真情地说道:

        “何郎主,事已至此,你就安心去吧,我会把你儿子当成亲儿子的!”

        刚刚努力睁开眼的沈父:“……”

        眼一闭,他咕咚一下又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陈姨娘是个苍白美貌的妇人,她一直在屋里伺候沈父的,这会儿仓促站起,问沈池道。

        沈池走入屋里,眼眶还红着呢。

        “姨娘,这是我的失散多年的长兄啊。你知道的,七岁时他走丢了,南迁路上与我相逢,他一眼认出了我,我才知道这些年来他颠沛流离。”

        他侧过眸光,凝视着西妗,一字一句把她认亲时胡编乱造的被拐、被打、被抓去当小山贼、失忆、被收养这过往说了出来。

        竟然是分毫不差。

        连语气都捏得和西妗当初一模一样,仿佛在复刻当时的画面。

        西妗没有回头,她还在给沈父哭床呢,不过抓住沈父的手一个使劲,又把沈父给掐醒了。

        而沈池取出来那块盘龙玉佩。

        “阿兄遭受过那么多的曲折磨难,依然将玉佩保留至今、完好无损,这实在不容易,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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