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书生
“爸！你……”
秦昭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名叫秦子林，正是他的父亲。
秦子林冷笑一声，脸上的胡茬子泛着令人恶心的烟臭味，真是不知道，这臭味为什么还没消散。
“那阎王让我等你结婚生子，再投胎，结果你自己倒是下来了。”
秦昭挠着脸蛋，他的母亲在他妹妹出生的那一天因难产去世。之后的这些年，父亲整日酗酒、抽烟，后来在一个有雨的夜晚中，醉倒在小路上，跟几个混混发生了争执。
那年秦昭才16岁。
“那……”
秦子林知道秦昭想说的话，便回答道：“你妈在家里呢，我还想让你给我带个口香糖来着，我这身上的烟味可真臭。”
接着，秦子林又说道：“既然喜欢一个人，那就全力去追，至少你现在还有条件。”
秦子林说完，并没有告诉秦昭家的地址，毕竟温馨的双人世界，并不需要意外。
地府中，万鬼游荡，好不热闹。
转轮王与裴东在一家餐馆，享受着地府中最具特色的小吃。
裴东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上面是那只被抓来的恶鬼的信息。
“根据这只恶鬼的记忆，我们发现他们有一个恶鬼组织，真是麻烦。”
转轮王吸溜着碗中的面条，虽说他早已感受不到饥饿，但美食的诱惑，不是谁都能抵抗住的。
“继续说。”
裴东翻到下一页，继续汇报道：“恶鬼需要吞噬纯净的灵魂之力，，这样可以大大延长自己的存活时间。”
转轮王端着大碗，三大口加两小口的，喝完了面汤。
“大部分的恶鬼都是走上极端的冤死鬼，这些都是好处理的，就怕会出现纯粹的恶鬼。”
裴东盯着碗中的葱花，思索着解决方法。
转轮王掏出纸巾，擦去嘴唇上的油渍，缓缓吐出：“孟婆汤有净化灵魂的能力，秦昭也不会被清除记忆，一个鱼饵就制作完成了。”
裴东听懂了转轮王话中的意思。
“如果让秦昭当饵，那我们该把饵放在何处呢？”
在大街上乱逛的秦昭发现了裴东的身影，提着腿就跑了过来。
“好巧啊，在这都遇到你们了。欸？你们这盯着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
一眼荒凉，百里枯木，萧萧风过，皆作黄土。
数百年前，百姓没有购买的墓地的金钱，将尸体扔到山头，从而成了一处乱葬岗。如今，这里是一所学校，虽说阳气浓郁，但依然驱散不了这份阴潮气息。
在学校附近的河流岸边，一名老者从袖子里伸出他那皱巴巴的手，将半截指头扣进土壤，大概过了一分钟，从里面揪出来了一只蚯蚓。
老者并没有将鱼钩扎进蚯蚓的身体中，而是把它缠在了鱼钩上。
那蚯蚓蠕动着身体，似乎是想挣脱这悲惨的生活。
“裴东！你还是人吗！！！”
老者嘟着嘴唇，吹起口哨，挥动手臂，鱼竿在身前晃动了三四圈，扑通的一声，砸入河流中。
“我可不是人。”
成为蚯蚓的齐昭，看到了河流中的景象，这里基本上没有鱼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沉昏，学校里的灯光也一间又一间的熄灭。
这所高中的某间宿舍里，正讨论着关于鬼神的故事。
同学a：“听说咱学校的女生宿舍闹过鬼。”
同学b：“瞎扯，就算有，我也不怕，我又没惹它。”
同学c：“我看那些电影里，鬼杀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只要是私闯民宅，进来一个就杀一个。”
同学b：“它要是把我杀了，那我不也成鬼了？到时候一见面，多尴尬。”
同学d：“你们别在说了，我都感觉它现在，就在咱宿舍了。”
同学a：“嘿嘿，睡觉的时候千万不要面朝墙壁，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身后，会出现什么东西。”
恶鬼坐在这间宿舍的椅子上，听着现代人讲鬼故事。
他身穿一袭缝补多次的长袍，身形高挑，颇有儒雅气息，像是个读书人。
“那些恐怖电影都是骗人的，哪有那么粗暴的鬼，我可是很讲道理的。”
片刻之间，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他数百年躲避鬼差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个圈套。
“好纯净的灵魂，怕不是那些鬼差下的鱼饵。”
岸边，裴东早早地将鱼竿固定住，自己在一旁玩弄手机里的美颜功能。
“哈哈哈哈，这个特效好丑。”
秦昭的身体缠住鱼钩，突然，一只奇怪的东西朝着他游了过来。
秦昭拼劲全力摇晃鱼钩，但岸上的裴东，沉迷在美颜的世界里。
恶鬼书生一把抓住鱼钩，反复观察着上面被缠住的蚯蚓。
秦昭顿时慌乱，眼前明显是一只鬼，而且是身有煞气的鬼。
岸上的裴东提起鱼竿，将秦昭从水里提了出来，抽出大刀，与前方的恶鬼对峙。
“从里面出来吧，要决斗了。”
秦昭的灵魂从蚯蚓的身体里钻了出来，一把揪住裴东的衣领。
“你大爷的！你们抓鬼关我屁事！”
裴东将秦昭的手腕移开，尴尬地解释道：
“欸~此言差矣，这可是现成的劫数啊，我们可是费劲心思才帮你想出来的。”
秦昭脸上的怒意未消，似乎并不接受这种解释。
“那让我当鱼饵？！”
恶鬼书生坐在地上，嘴里嚼动着地上的沙子。
裴东的刀尖指着书生，喝道：“束手就擒吧！”
恶鬼书生仍坐在地上，并没有害怕。
“我可以跟你走，毕竟我的仇人早就死了，不过这几百年来，你们都抓不到我，能力堪忧啊。”
恶鬼书生吐槽完后，还将嘴里的沙子吐了出去。
“我选择文斗。”
秦昭暴躁地夺走裴东手中的大刀，冲着书生走去。
“什么文斗武斗！你还有选择的权力吗？！”
裴东的身形一瞬，挡在秦昭的身前。
“文斗就文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秦昭心中气火攻心，手腕一甩，将手中的刀插进土地中。
“我可是现代人，你要跟我比文斗，不自量力！”
恶鬼书生双手一探，三支毛笔和三张纸出现在手中。
“你们可别后悔。”
秦昭争强好胜的心怦怦乱跳，一把抓过纸笔，等待考试内容。
书生捋起袖子，看向秦昭和裴东。
“第一场，我们就比书法。”
“我认输。”
虽然自打出生开始，秦昭的蚂蚁体和狗爬体深受老师们的喜爱，但他认为如此做法是在欺负对手，所以为了公平公正，决定让裴东与书生对战。（我没收秦昭的钱，真的。嗯？微信还是支付宝？）
秦昭坐在一旁，并不担心这场的失利。毕竟裴东可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家伙，书法能力怎么会比不过只有百年的恶鬼。
书生的表情瞬间凝重，研墨，蘸墨，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作品。反观另一边的裴东，一直盯着那张纸，迟迟不下笔。
一炷香的时间，两位精心打磨的作品收尾。
恶鬼书生将自己的书法作品展示给秦昭鉴赏，上面写着一首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横字带刀，竖字提钩，弯钩柔润，放在如今，这副作品至少能拍卖上千，若是加以炒作，过万也有可能。
让我们来看看裴东的作品，那大大的一张纸上，只写了一个字。
秦昭凑到裴东的身前，带着质疑的眼神看着裴东。
“这么长时间，你就写了一个‘一’字。”
裴东摆出一副认真脸，指着自己的作品。
“万物归一。”
恶鬼书生摇晃着脑袋，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比文笔。”
秦昭冷哼，双手叉腰，一抹高傲在他的眼中闪烁。
“哥们的脑子里可装备着十六年的教育，连续背诵古文坚持了十二年！！！”
裴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作品对折，放进口袋中，冷不丁地揭了秦昭的老底。
“你还从小就学英语呢。”
秦昭瞪向裴东的眼神中，藏着浓浓的杀意。
书生不等他们，提笔作诗。秦昭盯着书生良久，开口问道：“你是哪个朝代的？”
书生提眉，抬眼，玩味的笑容并没有回应秦昭的问题。
“不管了，就写清朝的好了。”
十五分钟之后，书生率先完成了作品。
“独登高楼，望远丘。小酌香酒，浸谁愁。只记昨日初弱冠，怎能一夜褶生斑，已至寿晚秋。”
“轻驶木舟，叹湖柔。遥指鸳鸯，竟语羞。何怨人生行路短，途间温色抵严寒，不过雪满头。”
“就叫它，梦白驹好了。”
书生放下手中的笔，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另一旁的秦昭，自信地站在书生的面前。
秦昭把手中的纸张一铺，上面写着四行诗句。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书生也将自己的作品展示给秦昭欣赏，当他看到秦昭的作品后，陷入了一阵沉思。
“你这是什么字？”
秦昭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他所指的，正是“鞭”字。
“是鞭子的鞭。”
书生抚摸着下巴，缓缓开口：
“己亥杂诗其五，龚自珍，这些年，我可没少看书。”
紧接着，他身上的煞气涌上发丝，隔着五米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压迫感。书生一把握碎手中的毛笔，脸上的五官扭曲成一团，似是极其痛苦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差劲，还能考学！为什么！为什么我考不上！”
原本看起来倒是温和的书生，此时却变得如此暴戾。
秦昭掏出自己的蒲扇，双腿下意识屈膝，做好了防御准备。
在他身旁的裴东，早已抽出了手中的大刀，嘴角上扬处是遮不住的兴奋。
秦昭察觉到了裴东情绪上的变化。
“你是恶鬼？！还是他是恶鬼？！”
书生右脚尖钻进土中，眼神对准裴东的方向。
下一刻，蹬腿，身体前倾，像是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汽车，朝着裴东冲来。
裴东左腿后退半步，左拳含在肋骨之处蓄力。
“嘭！！！”
巨大的冲击在裴东的胸口处爆发，由于他的判断失误，导致恶鬼书生的进攻得逞。
秦昭躲在一颗树后，观察着这一切。
“估计不是宋朝的文人。”
裴东落地后，后翻滚动两圈，躲避书生的攻击。在拉开一段距离后，抽出大刀，刀刃划破书生的喉咙。
但这对一只恶鬼来说，并不算是致命的伤害。
书生无力地晃荡着身体，他所怨恨的，是世间的不公。
“为什么你们这些无知的人，还能成神成仙，而我却只能成鬼。”
裴东不等他继续往下说，手腕一转，大刀的刃尖已经来到了书生的大腿处。
“刺！”
书生早就料到了对方的攻势，右腿提膝，将大刀踩在地上，另一条腿紧接着横扫在裴东的脑袋。
“咚！！”
裴东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最终停在了秦昭身后的树下。
秦昭扫了一眼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裴东，又看了看手持大刀的暴戾书生，对着自己手中的蒲扇说道：
“要是你也是一把刀就好了。”
话音刚落，一团白雾将蒲扇的身形遮挡，再显现时，出现了一把没有刀柄的大刀。
“你要不要这么坑啊，再来！努把力！”
又是一团白雾，手中只剩下一个刀柄。
“……”
秦昭一阵无语，抚摸着刀柄的身体。
“变羽扇吧。”
这次的变化顺了他的意，完美地变成了羽扇。
秦昭的自信心爆棚，他想象着游戏里的特效，手中的羽扇对准恶鬼书生，口中道出了中二的技能名。
“雷霆万钧！！！”
恶鬼书生脚步一停，仰望漫天繁星的夜空。
秦昭双手抱着羽扇，尴尬地冲着恶鬼书生露出笑容。
“咚！！”
秦昭的身体飞了数米远，砸中了正在起身的裴东。
裴东把秦昭的身体推开。
“这里没有乌云，哪来的雷霆万钧，用星缚！”
恶鬼书生提着大刀奔来，距离秦昭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半息之间。
秦昭举起羽扇，大喊：
“星缚！！！”
星光乍闪，数道光芒像是绳索一般，将恶鬼书生的灵魂缠住，那把大刀刚好切断秦昭的三根发丝，让本就有脱发困扰的他雪上加霜。
裴东见势，用勾锁扣住书生的灵魂，与秦昭一起回地府。
“蚯蚓劫数的任务是什么？”
“去到更湿润的环境。”
“……”
学校里，鬼故事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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