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只幼崽
黎家真正的小少爷找回来了。
黎家主和黎夫人亲自去迎接，再过不久就能到家。
管家计算着时间，有条不絮的指挥一众下人做好迎接少爷工作。
门前铺上了长长的红毯，路边是空运过来的珍惜花盆，点缀点点星光，像披了一层银河。
下人们都忙着装饰里屋，脸上都扬着欣喜的笑容，室内焕然一新，是一年来没有的鲜活、喜庆。
临近六点，天边太阳下了山，昏黄的天空还能看到点彩色的云，管家一声令下，里里外外都是暖色星光，是让人看了就觉得温暖的颜色。
——嘟嘟
悬浮车下来，门开了。
管家带着人分别站在两侧，微微躬身行礼。
“欢迎少爷回家。”
黎夫人怀里抱着黎皓月走下，女人的肩上小孩趴伏着，脸色苍白瘦削，身后紧跟着是黎家主，摆摆手，示意起身。
黎夫人摸摸紧紧怀抱自己脖子的儿子的头，语气小心温柔：“宝宝，别怕，这是我们的家，以后我们生活的家。”
说着试探性把他放下来。
在触及地面时小孩瑟缩了一下就让黎夫人眼眶红了，就是黎家主也忍不住心中一痛。
如果不是他们家皓月被偷换了，他会是天之骄子，自信张扬，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他们见过皓月在孤儿院的样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乖巧懂事，察言观色，如今回到家还小心翼翼，没有安全感。
想到这，夫妻两就更痛恨占了他们儿子位置的黎招。
“妈妈？”
站稳脚，黎皓月鼓起勇气喊了声，他知道，对他的父母来说，第一次叫总会与众不同，算计也好，本能也罢，这是他从孤儿院学会的自保能力
果然，黎夫人激动的捂着嘴，眼泪登时就流下。
看着一旁期待的黎家主，他乖巧一笑，“爸爸。”
黎家主掩过面，低低回应，“好好好，月月。”
一家人其乐融融。
黎皓月，是今天才改的名，孤儿院时他是十三，没有姓，名字也是随便的数字，三岁的年纪，足够他明白很多事，他本是出身富贵之家，却被人偷换，享受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的一切苦难都是代替另一个人承受的。
皓月，取自古时“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而曾经的朝，被人使用了，他也不会再要。
朝朝从黑暗中醒来，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咕的叫，小手拍拍小肚子，好像在安抚又像在说不要叫，地板冷硬冰凉，四处没有一点光亮，不过朝朝已经习惯了，等了会，确定今天没有人送饭，适应黑暗后摸索着靠墙走。
这里是地下室，阶梯对三岁的小孩来说有些吃力，往上看，尽头有微弱的光，朝朝定定的看了会，就像等着怪物从光源处冲下来。
肚子再次叫起来，朝朝眨眨眼，抬起小短腿一阶一阶慢慢爬，爬累了，歇一会，爬累了，又歇了会。
最后一个阶梯，朝朝已经累得不行，还没走上光亮处就停下来，朝朝现在又累又饿，靠着墙隐没黑暗中，周围张灯结彩，陈设也变了。
来来回回的仆人没人发现朝朝躲在阴影处。
只有被众星拱月的黎皓月发现了。
朝朝心中一跳，捏紧衣角。
或许是立场相对的直觉，也或许是出于对替代自己位置的敌意，黎皓月很轻易的就捕捉到朝朝看过来的目光。
随着黎皓月的目光看过去，众人看到藏在阴影里的一小团。
“妈妈，他就是你另一个孩子吗？”
黎皓月仔细瞧了瞧朝朝，身高和他差不多，他因为营养不足身型瘦削，两人也相差无几，再打量脸，即使苍白也掩饰不住的精致小巧，柔软的黑发，眼睛亮且大，小嘴殷红，皮肤更是白皙到发光，是人都会喜欢的乖巧长相。
黎皓月抿嘴，摸上自己的脸，相差那么多，富贵真这么养人吗。
黎夫人皱眉，俯下身低头安慰，“月月，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
黎家主也拍了拍黎皓月的脑袋，“别多想，你是黎家唯一的孩子。”
朝朝就这样看着那一家人越过了他。
看着黎皓月经过他时，轻轻吐出两个字。
“小偷。”
羞愧、内疚，还有即将失去家的惶恐。
朝朝低下头，恨不得低到泥里，小小的身子缩了缩，越发紧靠着墙，像要把整个自己也镶进墙内，周围糊上厚厚的水泥。
如果他是一株小草就好了，安安静静扎在泥里，风吹到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家，长不长大就没什么关系了。
灯火通明，明明前面灯光很温暖，朝朝还是止不住冷的发抖。
大厅传来阵阵欢笑，朝朝躲在阴影没移一下。
妈妈，不是他的妈妈，爸爸，不是他的爸爸，朝朝迷茫，那朝朝的爸爸妈妈呢？是不要朝朝了吗？是为了富贵日子就把自己替换成富贵少爷？
朝朝咬着唇，眼眶红红。
“那个孩子怎么办？”
“……”
“怎么，难道你还想养着！？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养个野种在家碍月月的眼！”
“你想到哪了，月月是我儿子，我难道会向着别人家的？”
“那你说怎么处理。”
“那就送孤儿院吧。”
“管家——”
领了命的管家来到朝朝面前。
“少爷，老爷说会把你送到你本来该呆的地方，现在就出发。”
语气客气又不容拒绝。
朝朝抬头，管家的面容和这一年来的样子一样，一样的冷漠疏离。
朝朝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妈妈，爸爸。
管家没有等来任何的回应，眼里闪过不耐，一个假少爷闹什么脾气。
“黎家的东西不属于你，你身上穿的这一身就当送你了，现在送你回去。”
说完把朝朝强制带上悬浮车，设置好来回坐标，就把朝朝一个人丢了进去，自动关门后转身就走。
垃圾星常年乌云密布，每月月底有固定的星舰运来垃圾，对垃圾星来说就是资源。
所以每到这一天，垃圾星居民都会出来争抢，垃圾星资源短缺，又处于特殊地带，是属于三不管地带，想要的资源就要靠争靠抢，打架斗殴、烧杀抢掠是常态，本地居民是出了名的彪悍，要钱不要命，慢慢的就发展为灰色地带，涌现很多佣兵、亡命之徒，是最混乱的星球之一。
混乱滋生黑暗。
今天又是投放垃圾的日子。
地面成批成批的人，就等着垃圾倒下来，一哄而上，抢占先机。
每年都有为了占位而被垃圾压死的人，这里的人却乐此不疲。
星舰内。
“你说，垃圾星养活自己都难，还每年交税帝国，图什么？”
男子懒洋洋回道。
“这你就不懂了，不交税能行吗？没有帝国军队在前方布置防线，你看虫族不分分钟占领这个星球，虽然吃不饱，至少能活着，不然帝国那么多军队谁养。”
“也是，军队开支每年都是个天文数字。加上这几年陛下常年在外斩杀虫族，消耗更是呈倍数增长，哎，要不就在这里放吧，不然人来得更多。”
“嗯，放。”
“开始投放了。”
不知谁喊了句。
四处离得远的人都向这边狂奔。
——轰轰轰
一阵浪烟过后，星舰准备回程，正碰上一搜小小的悬浮车，显而易见，目的地是垃圾星，星舰上的驾驶员瞟了眼就看向指挥台，手快速操作坐标。
“目的地已到达，请下车，预备返回坐标地点。”
“目的地已到达，请下车，预备返回坐标地点。”
“目的地已到达，请下车，预备返回坐标地点。”
……
“警告警告，非机主，滞留时间超过三分钟，采取强制措施。”
——砰
朝朝面朝下摔了出来，悬浮车机身一转就飞走了。
朝朝扭扭小身子，手撑着坐起身，一眼望去，成千上万的垃圾。
周围还有很多人捡这些脏脏的垃圾，甚至还有人为这一块垃圾大打出手。
朝朝迷惑，孤儿院的人都要抢垃圾吗？这是孤儿院的特殊仪式？
现在他来到了孤儿院，是孤儿院的一员了，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一起捡垃圾、抢垃圾？
朝朝犹豫，摊开小手，沾满了污渍，脸上也是黏黏的，很不舒服。
看向周围的人，都是乌芝麻黑的，别说衣服干不干净，连脸都看不清，想了想，还是撸起干净的袖子擦干净脸，在附近找了些干净的液体和布，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才舒了口气。
——咕咕
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朝朝摸摸肚子，瘪瘪的。
小心打量周围的人，都是边翻垃圾边吃东西。
朝朝小手指动了动，又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如果不是换来我家，你的出身也就只能在外面捡垃圾吃。
朝朝小脚迈了一步。
——几年的富裕生活就把你养精细了？呵，怪不得要巴来我家
朝朝另一只小脚又迈出。
——基因是从出生就注定好了的，高贵就是高贵，低贱就是低贱，偷来的野鸡永远成不了真凤凰。
朝朝捡起半块面包渣，咬了一口。
“滴答，滴答。”
混合着干涩、咸咸的味道一起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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