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寻找女儿 病情发作
窗外的天空里，时而会出现一两朵洁白色的云朵。它们悬挂在静空里的形状，有的像一张笑脸，有的像一个孩子，有的像一位母亲。
顺着阿姨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她口中的那位“老头子”。
他，原来是刚才帮助我抬行李箱的那个人。那位叔叔，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是一位好心的叔叔。
他翘着二郎腿，他坐在了车厢走道靠边的凳子上。
他的手，撑起了他的那张黝黑色的脸。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远远地望去，从他的斜影中，我好像看到了两个故事。
在好心叔叔的身上藏着的，或许并不止我眼中的那两个故事，因为他是这个家庭里的顶梁柱，因为他把两个孩子都送进了大学。
他的双眼，望向了窗外。
“阿姨，您和叔叔是在这边打工吗？”
从叔叔和阿姨的穿着上，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是农民工。因为她和叔叔身上穿的那些衣服，都是十分廉价的，在那些网络平台里应该只需要二十来块钱。
我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外套，就是在网上买的，当初只花了十六块八毛。
我穿的那双帆布鞋，是和叶子一起拼单买的，花了二十三块九毛钱。
叔叔脚上的那双军绿色的解放鞋，应该比我的那双鞋子要便宜。
“是啊！我们两口子来到这边两年多了，我们一边捡破烂，一边找我们的小女儿，也不知道她……她……她知不知道她的爸妈已经找了她……找了她……十七年零一百二十九天了。”
我知道，阿姨想哭，我也知道，坐在窗户旁边的那位好心的叔叔想哭。
窗外的白云是灿烂的，是喜悦的，也是充满了希望的。
十七年零一百二十九天，这在我的大脑里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字，但是在阿姨和那位好心的叔叔的心里，却是一串由时间积累起来的希望。
可以想象，在这么长久的岁月里，一边营生，一边寻找，一边还要兼顾家里三个孩子的吃穿住行。
或许对于他们两口子来说，这些岁月，应该就是我们口中常说的“度日如年”吧！
或许，这就是母爱吧！亦或许，这也是父爱吧！我的心里有点难过，每当我遇到了这样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我的心里都会难过。
有些时候，我也想哭，当我遇到了那些感人的画面，亦或者是和我有相似的经历的人，我的泪点，也会和叶子一样，直落千丈。
因为，我也是人，我也是一个刚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女孩子。即便在我成长的那些艰难的时间里，没有家人的陪伴，没有亲人的陪伴，没有弟弟妹妹的陪伴。
阿姨和叔叔的那份坚持，让我的那颗原本坚不可摧的心，已经开始了蠢蠢欲动。
我知道，它跳得很快，我更知道，它想从我的身体里跳出来。以一种方式，亦或者是另一种方式。
比如，来自内心里的话。
比如，来自泪腺里的那些忍不住的眼泪。就像此时的阿姨的脸上，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们的泪点，是会随着事情的变化而随即增减的。我在强忍着内心里的那份感动和无能为力，我不能哭，我也不能让阿姨哭。
因为，我们都要坚强。
毕竟，天还没有塌下来。
毕竟，我们都还活着。
“阿姨，不哭……不哭……来，我替您把眼泪擦一下……”
我手里握着的两三张纸巾，一直被我拽在手心里。当我把纸巾伸到阿姨的脸上的时候，她并没有排斥。
阿姨的脸上，并没有化妆。
或许在阿姨的生活里，她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化妆品。即便她的那些孩子会替她买来，她应该也没有时间把它们涂在自己的脸上。
或许在阿姨的思想里，她在害怕，也在担心。她在担心，当她把那些化妆品涂在了自己的脸上之后，她的小女儿会不认识她。毕竟她和她小女儿走散的时候，她的脸上，应该是没有化过妆的。
“谢……谢谢你，姑娘。我……我也不想这样子的，可……可是……可是只要我想起我那……那……”
“只要我一想起，我……我就……我就控制不住我的眼睛！”
“阿姨，我知道，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您看坐在窗户旁边的叔叔，他不还是好好的吗？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我……我们都要坚强。”
我在安慰阿姨的时候，我的心脏突然痛了一下，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尖刀在朝着它疯狂地刺着。
我的手，已经握住了胸口。我躺在了床上，我在调整，我想阻止它在我的胸口处胡乱折腾，我还想和阿姨说说话。
“姑娘，你……你没事吧？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阿姨在关心我，像我的母亲一样，即便我和她只是初次见面。
在阿姨的担心声里，我还听到了一些着急的声音。
在这个声音里，好像还有母亲的呵护，以及母亲对孩子的担忧。忍着胸口处的剧痛，我的手已经抓在了床上的被子上，我的脸上，应该和以前一样，又开始狰狞了吧。
那是，痛苦的狰狞，无奈的狰狞，死亡的狰狞。
“老头子，老头子，你……你快……”
阿姨在细声地对着坐在窗户旁边的那位好心的叔叔叫着。
“阿姨，不……不……”
我知道，阿姨是想叫那位好心的叔叔来看一下，但是被我拒绝了。
我难受的时候，只要一个人知道，就行了。至于那个人是谁，我希望是我自己。
我们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能不麻烦其他的人，就尽量不要去麻烦他们，因为他们表面上的坚强，也都是故意装给路人看的。
毕竟在旁人的面前，谁都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姑娘，可是……可是你……”
阿姨还在担心着我，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母亲在担心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一样，是那么地温暖，那么地悦耳，那么地和蔼可亲。
“阿姨，我……我没事的。只要休……休息一会儿就会好了。”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我都要这样躺着休息一会儿，心跳才会渐渐地正常下来。每一次，我都只能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即使叶子在我的身边，我也会躲过她的视线，跑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独自熬过去。
亦或者是，自己一个人坚持着。
“你还这么年轻，你……你这……”
阿姨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响着。
她的声音，是我耳边唯一的一种声音。列车里的那些嘈杂的声音，已经被我屏蔽了，我现在想听的声音，只有阿姨的说话声。
因为阿姨的声音，和妈妈在关心着自己的孩子的声音很像。
不！这就是妈妈在关心我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好听，我喜欢听这样的声音。
我喜欢听着这样的声音入睡，只要休息一会儿，我的胸口就不会疼痛了，希望在接下来的睡梦里，能够有一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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