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蔡京哭师
王黼提醒宋徽宗注意防范童贯，这让宋徽宗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宋徽宗说：“朕对童太师是放心的，古人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过，童太师已六十八岁高龄，确实应安排一个副手，爱卿看谁合适？”
王黼回答道：“臣看蔡节度担任副使最合适。”
蔡节度即蔡攸，此时担任少保、镇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享受宰相待遇。他是宋徽宗最信任之人，也是宋徽宗延福宫曲宴的常客。所谓曲宴，就是皇上举办的私人宴会，皇上以此休闲娱乐。这不是宋徽宗独创，是北宋皇宫延续下来的一个传统，参加者大都是皇室成员和近臣密僚。他们在酒席上或赋诗作对，或赏花品卉，或表演歌舞，等等。
蔡攸头脑很聪明，善于临场应对。有一次曲宴刚开始，宋徽宗给蔡攸出了一副上联：“相公公相子。”“相公”指蔡攸，颠倒过来就是“公相”指蔡京，表达了蔡攸是蔡京之子的意思。蔡攸眼睛眨巴了几下，很快回答出下联：“人主主人翁。”“人主”指皇帝，颠倒过来就是“主人”，即君主，与翁连在一起组成“主人翁”，与“公相子”十分对称，表达了皇帝是国家当家人的意思。宋徽宗大悦，称赞不已。
经过深思熟虑，宋徽宗决定接受王黼建议，下达诏书，正式任命蔡攸为河东河北宣抚副使。
蔡攸从未担任过军职，对于此次任命，他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他对宋徽宗说：“臣去河北边防前线，不知如何行使职务，还需陛下明示。”
宋徽宗说：“童太师年老昏耄，行为时有乖谬，真相常隐匿不闻，一旦边事有变，朝廷害莫大焉。卿是朕所依靠之臣，无人能比，所以卿名义上为副宣抚使，实际上可行监军之职。但军旅之事，卿不必参与，只专任民事，以及监察童贯之所为。”
蔡攸恍然大悟：“陛下请放心，臣定会履行好职责。”
蔡京闻听大儿子蔡攸被皇上任命为副宣抚使，即将出征北上，十分着急。这天，他专门来到崇政殿，垂泣顿首，对宋徽宗说：
“北伐大事，臣都不敢胜任，自甘闲退，蔡攸更是无知懵懂之辈，让其挂帅，岂不误了陛下恢弘大志？万万不可，愿陛下保全老臣。”
宋徽宗笑了笑，说：“蔡太师过虑了，大公子英才俊爽，到边界磨砺一下，对他是有好处的。”
蔡京跪地不起，流泪说道：“那么，臣请仿效扩母，请皇上赦臣无罪。”
扩母，即赵括之母。春秋时期，赵括之母听说赵国国王要让儿子赵括带兵作战，立刻上书劝谏，说不能让赵扩担任大将。赵王不听，扩母便上殿对赵王说：“将来如果他带兵失败了，可别怪罪我。”
宋徽宗明白蔡京的心意，蔡京是担心蔡攸出征失败受连累。其实，宋徽宗也知道蔡攸并不是将帅之才，但用他秘密做监军，估计还是能够胜任的。但宋徽宗不想对蔡京挑明真相，于是对蔡京所言只是一笑了之。
蔡攸很快便做好了出征准备，他特意穿着戎装，来延福宫向宋徽宗辞行。
宋徽宗说：“一身戎装，果然像个出征统帅。”
蔡攸问：“臣若凯旋，陛下有什么赏赐？”
宋徽宗反问：“卿家想要什么？”
蔡攸指着宋徽宗身旁的两位美女，嬉笑着说：“臣若伐燕成功，就把这两位美女赏赐给臣吧。”
宋徽宗只是哈哈一笑，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蔡攸忽然拿出一首诗，交给宋徽宗。宋徽宗看了看，问：“这是谁写的？”
蔡攸回答说：“老父所写。”
蔡攸走后，宋徽宗反复默念着蔡京这首诗：
“老懒身心不自由，封书寄与泪横流。百年信誓当深念，三伏征途曷少休。目送旌旗如昨梦，心存关塞起新愁。缁衣堂上清风满，早早归来醉一瓯。”
细细品味了一会儿，宋徽宗令内侍去请蔡太师来一趟。
蔡京接旨后很纳闷，他猜不出皇上要对自己说什么话，但他明白肯定跟出兵北上有关。对于出兵北上收复燕京，蔡京以前是大力支持的，可是后来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因为，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政治家，他已察觉到大宋军政腐败不堪，如果此时发生战争，胜败不可预料。他多次劝宋徽宗放弃燕云之梦，但宋徽宗不以为然。宋徽宗觉得，蔡京随着年龄增长，胆子却变得越来越小。
蔡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延福宫。宋徽宗对他说：“太师写给蔡副宣抚的送别诗，朕已看过。朕以为，“三伏征途”不如改为“六月王师”，太师以为如何？”
蔡京顿感愕然，脸色一会儿灰一会儿白，神情很是尴尬。他没想到蔡攸竟然把这首诗交给了皇上，诗中可是流露出很明显的反战情绪啊。所幸皇上很大度，并没怪罪自己。
蔡京回到家中闷闷不乐，心情沉重，在庭院里走来走去，泪眼婆娑。这时，蔡京最喜欢的歌姬小桃红跑过来，搀着蔡京的胳膊问：“太师，这是怎么啦？”
蔡京停住脚步，仰望天空，说道：“吾将哭师矣。”
哭师的典故出自春秋时期的秦国老臣蹇叔。秦穆公不听蹇叔劝阻，执意要出兵进攻郑国。蹇叔预料秦军将一去不回，于是哭送秦军。结果秦军果然在崤山遭到晋军伏击，全军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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