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兰美人
林尔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从秋霜院出来,她回头看了眼那个紧闭的破旧的大门,心中竟有了一丝的不舍。她慢慢的跟在传旨太监的身后,看着桃树茂盛的枝丫,庶天蔽日的,阳光已经没法再照射到地面,林子深处是阴沉沉的黑暗,不知名的动物嘶鸣着,却不显一丝生气。她脑中浮起了初时来这摘桃时的欢快,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人心可真是冷啊!怎么都捂不暖。
刘玄看着前面跪着的女子,他原先并不想放她出来的,有哪个帝王愿意承认自己判了冤案呢,何况只是一个女子?但是六弟却求自己放了她,并求自己把她赏给他。对于这个弟弟的要求,刘玄倒是不愿意拒绝的,他从小和自己一样,明明是父皇的孩子,可是父皇却只当他不存在般,他也从不刷存在感,一心只扑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上。再小些时,那些宫人看他们不受宠,总是苛扣他们的生活所需。他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穿剩的,有时母妃会为这掉眼泪,而他总是用他那稚嫩的嗓音轻声说道:“母妃,您不难过,我喜欢穿哥哥的衣服,以后我会像哥一样历害的。”那个表情刻在了刘玄的心里,让他不再卑微,让母妃不再流泪,曾几何时是他唯一的动力。
刘玄收了收神道:“良妃之事你虽推托不了关系,但是六王爷为你求情,朕便也不再追究,如今六王爷向朕求了你,朕封你为淑宜郡主,赐婚六王爷刘正,下月初从宫中出嫁。”
林尔兰抬头看了眼坐在刘玄右下侧的刘正,心下一片凄然。只是一眼,心却满了。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男子啊,如玉温润,如风清雅,要是自己一开始就能和他一起,那么自己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吧。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她攥紧双手,一阵疼痛传来:”奴婢该死,要拂圣上隆恩,王爷美意。奴婢既已进宫,生死都不应离宫,求皇上成全。“
刘玄的心里却是一松,虽是没有受过宠,赐给别人倒也罢了,六弟,还是正妃,总觉得亏欠了他,母后必也不肯,自己才和她大吵一架,实不能再拂她心意。如今她识趣倒也省了麻烦。正想做戏,斥责一番,刘玄却起身行礼:”是臣弟唐突了,没想林答应倒是个有气节的。如此臣弟也不愿拂了她本人的意愿。其实臣弟也并非心悦于她,只是记得儿时臣弟有次淘气出宫去玩,不小心差点撞上过往的马车,是当时进京赶考的林答应的父亲救了臣弟,臣弟今日求娶只为感恩。“
刘玄却是不太相信:”竟有此事?你原先为何不说?“
刘正忙请罪道:”臣弟觉得虽不是她本意,也是她的过错,也为逝去那没出生的侄儿不平,想着让她受惩罚也是应当。如今她也受了苦楚,求皇兄放她出来,以还他父亲当日对臣弟之恩。“
刘玄想着,刘正平日从来没有求他任何事情,如今开口,并不想下他脸面,再则,本身那事她也被人陷害,有此台阶也好。便道:”朕今日才知此事,为还你父对六王爷之恩,林尔兰听旨,当日之事你也受了惩罚,朕就不再追究,特晋你位分为美人,移居漪兰殿。”说完便遣了众人,独留了刘正。
林尔兰静静的坐在浴桶中,艳丽的玫瑰花瓣在热水的浸泡下散发着浓郁的芬芳。水下的肌肤掐莹白中透着丝粉,氤氲着一室的绮丽风光。她瘦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没了,显得眼睛更是大了许多,莹亮的眸中比之星光更耀眼。刘玄晚上要来,没来由的,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她被抬进秋霜院的时候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身上的疼也有些感觉不到了。然后是那个满头白发的女人给自己擦了药,还喂自己吃了一些药,自己就慢慢的好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药,效果是真的好,自己伤口愈合后,连一点疤都没留。她还自己种了一些果树,冷宫那样的地方,竟然被她过成了世外桃源,要不是走时她逼自己吃下那个药丸,自己会感念她一生的吧。
刘玄来的时候,林尔兰正在吃饭,她已经她久没有吃这些东西了,却没有了当初看到美食的兴奋,但她还是每吃一口都带着满足的赞叹,笑得眉眼弯弯,刘玄当初不就是喜欢她这一套吗?
刘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一阵意动,又想起她被关在秋霜院这么些日子,难道就没有丝怨恨,便试探道:“爱妃在秋霜苑过得可还好,日子是否清苦?”
林尔兰心下腹诽,眼中却是有水光流动:“妾刚去的时候,被打的浑身是伤,总以为要死了,那时候就想着圣上怎的就不相信我呢?后来里面有个哑婆婆,她在那个拿了些草药给我敷了,还拿了些不知道什么草给我吃了,我竟慢慢好了。我躺在床上的日子总想起曾姐姐那日的情形,越想越是愧疚,又是有些不甘,不知是何人害得我们。妾老是想着,圣上肯定会恨毒了我,可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圣上和曾姐姐什么时候原谅我了,愿意听我解释了,妾就是死也甘愿的。”
大概是林尔兰的眼睛过于的清澈,又或许是她的表情是那样的纯净,还或是那晚的她是那样的美,刘玄宿在了她那里。而林尔兰,她羞赧的闭着眼,心里却浮起另一个如玉般男子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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