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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转16


sideyamamoto

        从白天见到以前的同学开始,山本武便有些不在状态。太阳穴阵阵作痛,像是有人拿着细针一下又一下戳着自己,并不剧烈只是细密又连续。

        山本武看着稳坐在棕色皮质沙发上的青年,容貌清俊、气质绝尘,谈吐间表露出家教的不俗。

        但是。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山本武自己都是一震,随即有些好笑,沢田纲吉不该是这样,那应该是哪样。

        自己和他在上学时也不曾有过过多交集,知道的也大概就是这个青年年少时有过“废柴纲”这个称号。黑色狭长的眼眸掠过沙发上蹙眉翻看文件的青年,现在看来沢田应该也摆脱了那个称号。

        对此山本武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他一向不太关心旁人,唯一能让他挂念关心的也就只有樱井千花一人了。

        他和樱井千花相熟于中学二年级。起初是因为球技大赛时,千花的过强胜负心引起了自己的注意,他在排球场上拼命的样子实在是过于耀眼,可是山本武在那时并没有想要与她结识的心情。

        「诶?“他”。」

        山本武感觉到了一丝违和,千花是女孩子,为什么我会用到“他”。

        不对。并盛中学的球技大会向来是男女分开组队比赛,同一类型的球技是在同一时间不同场地分开进行,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千花在赛场上的样子呢。

        不对不对。回忆里那个角度,与其说是在观看席上,不如说是在同一个场地的斜后方。

        这就奇怪了,与自己在同一个场地上共同比赛的应该只有男孩子才对。

        山本武尽管外表开朗,大大咧咧,实际上内心却是一个理智又冷静的人,他向来不会欺骗自己。

        敏锐如他,内心一旦种下了疑问的种子,便会迅速生根发芽。

        ——“杀。”

        被棕发青年淡漠的口吻拉回了思绪,面前的青年原本温润的脸庞此时已被一片寒霜所取代,纤细有力的右掌燃起了澄澈的大空炎,不消几秒,他手中拿沓厚厚的资料便被燃烧殆尽。

        伴随着纸张焚烧的焦味,青年凌厉的眼眸直直的射向山本武的身旁,清厉的杀气也一同裹挟而来。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望着神色透着几分厌恶的青年,山本武再次想到。

        ——那么他该是怎样的呢?

        ——沢田纲吉该是怎样的呢。

        山本武的脑海里映出一个少年的剪影。

        有些纤细,个子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肩膀,从自己的视角来看总是能看到少年的一头棕发,少年的发顶有一个很可爱的发旋,只是总是被一头嚣张竖立的发丝遮挡着,所以那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少年似乎有些软弱,经常会因为一些琐事而慌乱,但是笑起来似乎又格外温柔,让人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在被他包容着。

        更多时候他总是蹙紧眉头,祈祷般挥舞着拳头,但山本武知道那双手的温暖,以及少年瘦弱却有力的臂膀。

        一个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山本武黑色的眸子里闪过茫然,那是当初樱井千花救下自己时的情景。

        正是因为千花的奋不顾身,才使得冷漠的少年最终向他敞开心扉。

        山本武的脑海一片混乱,纷杂的思绪使得他头疼欲裂。凝视着扬长而去的沢田纲吉的背影,黑色的眸子里翻腾着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执着情绪。

        回到家简单与父亲交谈了几句,山本武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太过于疲倦,山本武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双掌交叠在脑后,直挺挺的望着有些年岁的天花板。

        本想放空思绪,可是一旦静下心来白日里老同学沢田纲吉的身影便摇晃在眼前,使得他的头加倍的疼痛。

        实在静不下心来,山本武干脆起身去到了道场。

        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道场外壁旧制纸灯笼与内里古朴的胡桃木色地板交相辉映,是山本武从少年时起便十分熟悉的场地。

        道场墙壁的正中间悬挂着一把细长的名为时雨金时的日本和刀,山本走近将它取下,握住刀柄,刀身便在空中划出一道泠冽的寒光。

        年少时为了保护千花,山本武继承了父亲的剑道,后来随着戒指与火炎的普及,时雨金时与自己所用的戒指相性不好,再一次归家时,山本武将自己的老伙伴呈放在了旧时修炼的道场中。

        “真是久违的再会了…”低沉的感叹声含着几分回忆。

        时至今日山本武也能回想起当初时雨金时缠绕着蓝色火炎在夜晚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

        诶?

        时雨金时缠绕着的、蓝色的、火炎?

        没有人比山本武更清楚,自己所拥有的b级雨戒与时雨金时的相性有多差,想起当初自己因为时雨金时不愿接受戒指的连动时沮丧又失落的心情。

        时雨金时无法接受自己的戒指所传输的火炎。

        自己如今的b级戒指是爱德拉家族的下一任首领候补樱井千花所打造的,因为爱德拉家族只是意大利的一个小家族,而市面流通的a级以上戒指都被大家族所垄断,如今的b级戒指还是千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回来的。

        山本武在千花那里收到的b级戒指与老爹的时雨金时中反复衡量,最后的结果就是如今这样。

        山本武冷峻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歉意的苦笑。

        挥舞着时雨金时,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凌晨已至。

        疼痛在凌晨两点降临。

        入骨的疼痛使得时雨金时从手中脱落,山本武神色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翻山倒海的记忆冲入脑海,混乱的记忆使得头更加疼痛,背靠墙壁,山本武用青筋暴露的手臂撑住额头,低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

        ——“山本?”

        ——“山本。”

        ——“山本!得救了…”

        少年柔软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回忆,或是苦恼或是喜悦,轻易颠覆了山本武7年来的所有记忆。

        山本武垂下的眼睑神色平静,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

        刺骨的疼痛似乎已经无法撼动他半分,但是时不时太阳穴处暴露的青筋仍旧彰显着疼痛的存在。

        喜悦时展露的柔软微笑。

        行走间发丝被微风带动露出的白皙颈间。

        少年有些笨拙,经常会平地摔倒,身上总是会带着些许伤痕。

        少年…

        山本武的回忆里满满的皆是少年的一举一动。

        最后记忆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时刻。

        少年被从天台带落,额头燃起的明亮火炎,少年瘦弱却有力的怀抱以及行动间衣领处皂角的清香。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但是山本武的表情依旧没变,只有黑色的眼眸透露了些许他此刻的情绪。

        压抑、疯狂、痛苦在眼眸中翻转一瞬便被压制了下去,山本武甚至还有心情露出一抹微笑。

        原地调整好姿势,山本武开始护理时雨金时,喃喃自语道:“马上,再等等…”

        sidegokudera

        疼痛是在夜间突然发作的。

        凌晨两点,刺骨的疼痛使得狱寺隼人汗湿了后背,但是并没有使他从深度睡眠中清醒过来。伴随着疼痛他跌入了记忆的断层之中。

        “十代目!”

        “十代目。”

        “十代目?”

        ……

        “…十代目。”

        许多不同的语气称呼着一个词汇,“十代目”——很明显这是对某个人的尊称。呼唤的声线也很熟悉,那是狱寺隼人记事以来一直伴随着他的,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在他不存在的记忆里,自己的声音万般珍惜的呼唤着一个人。不管是激动还是疑虑,或是迟疑还是平静,呼唤着那个人的声音总是充斥着尊敬与珍惜。

        狱寺隼人最理解狱寺隼人。

        在他21年的短暂生命里,他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如此珍重的情绪,犹如最虔诚的教徒向圣洁的神明献祭一般。

        狱寺隼人能有多爱一个人呢。

        在陷入这个梦境以前,如果你这么问狱寺隼人,大概你会收获到铺天盖地的炸弹。

        但现在…

        狱寺隼人的意识附在年少时的自己身上。年少时的狱寺隼人的视现总是停留在一个棕发少年身上,棕发少年性格胆小懦弱,平日里像一只垂耳兔一般,但笑容却有着意外的感染力。

        尽管记忆尚未完全归位,属于他的情感似乎就先先行回归,狱寺隼人能够感受到自己鼓噪的心跳伴随着少年一声又一声喜悦又熟稔的呼唤。

        那是狱寺隼人年少时的光彩所在。

        狱寺隼人看到自己彻夜长灯整理理科的类型题,在天光微亮时,长舒一口气合上笔记本,一笔一画极为认真的在封面上写着什么。

        遗憾的是由于视野模糊,狱寺隼人并没有看清。

        复位的记忆强势的冲刷着狱寺隼人的脑海里的厚重枷锁,被刻意封印的时光一点一点流落出来。

        狱寺隼人强忍着疼痛,跌跌撞撞的下床翻开壁橱角落布满灰尘的盒子,从最底部抽出一本页脚泛黄的笔记本。

        方才由于光影的刻意模糊而看不清的字迹清晰可见:to沢田纲吉,十代目专用强化笔记。

        颤抖的翻开有些破旧的笔记本,每一行自己的字迹边都有另一种稚嫩圆润的字迹存在。

        水珠一颗接一颗的掉落在有些泛黄脆弱的页面上,狱寺有些慌乱的想要抹去水渍,却使得原本的圆润字迹变得模糊。

        ——狱寺隼人能有多爱一个人呢。

        大概是喜悦因他,忧虑因他,一切情绪都因他起伏。

        还不够。

        那大概就是视若神明的程度吧。

        太阳穴针扎的疼痛已经被遗忘,泪水早已沾湿狱寺隼人的面颊,白日里高大的男人此时蜷缩在床铺上,两手抱着头部,这是人体极度缺乏安全感时的防御姿势。

        指甲掐入手心与利齿渗入嘴唇,细碎的伤痕处丝丝血迹不断渗出,而他宛若察觉不到痛楚一般只是不停呜咽着一个称呼“十代目”。

        年少时就背井离乡的少年背负着满腔仇恨前往了陌生的国土,那时的他易爆易怒,宛若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但是很快他便遇上了他的神明。

        神明将他从过去中一点一点解救出来。

        ——“狱寺君,一起回家吧。”

        ——“哈?一个废柴少来挡道了。小姐,我来帮你拿…”

        本应是这样的。

        ——“…狱寺君”

        ——“恶心。”

        他伤害了他的神明。

        狱寺隼人能有多恨一个人呢。

        恨到咬牙切齿,恨到生啖其肉,恨到想把世界上所有的极刑都用在她的身上却只觉得还不够。

        被遗忘的记忆终于归位,滔天的绝望碾压着他的心脏。

        想起7年前那个夜晚,记忆中满身血污的绝望少年,其他所有场景都很模糊,唯有少年身上火药的伤口格外刺眼。

        狱寺隼人赤红了一双翠绿的眼眸,笑着举起匕首向着自己的腰腹部,利器入体带来的鲜红液体纷飞。

        尖锐的疼痛却令他奇异的感到满足。

        ——狱寺隼人能有多恨一个人呢。

        大概就是此后的所有日夜,他都将沉溺在自己罪恶的血液当中,与那绝望不堪的肮脏记忆共沉沦。

        死亡?

        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他给予自己的无期徒刑。

        他将带着这份罪恶的记忆一直苟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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