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程颂和陆津轻手轻脚开门进屋，电视开着，老两口披着衣服坐在沙发上阖着眼。
彩彩最近对电视的声音很敏感，不用上学的时候，彩彩会睡懒觉，爸爸和四叔轮番叫她起床吃早餐她也不起。可董奶奶在一楼打开电视，只一道很清脆的按开关键的声音，和电视出现画面的嗡地一声，彩彩就能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所以，爸爸抱着她进客厅，她就听到了电视上雪花白屏滋滋啦啦的细微声响，缓缓睁开了眼睛。
董奶奶也醒了，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外衣，拍醒身边打呼的常爷爷，“回屋睡去。”
把电视关掉，眼神没落在程颂身上，声音不疾不徐道：“这么晚才回来，怎么不天亮了再回。”
程颂也听得出来董奶奶没有埋怨的意思，可能是担心更多，这些日子老两口跟彩彩之间相处得很好，听彩彩说奶奶发现桌上玉米味道的糖少了，她下次会多买些玉米味道的糖。
彩彩声音糯糯的：“奶奶，晚安。”
董奶奶这才抬头看了眼彩彩，目光变得柔和，“嗯，快上去睡觉吧。”
程颂把彩彩抱上楼，彩彩又困得睁不开眼，给她洗脸刷牙都要用手掌托着她的脑袋，捏着她的脸才行。
趁机多捏了两把，要知道这段时间彩彩越来越叛逆、暴躁，越来越像他和陈莱，对外人还好，目前看着算是乖巧，对他和陆津简直是两句话不顺心就要撅嘴瞪眼，可不敢在她清醒的时候捏她的脸。
程颂洗漱好抱着彩彩，就算她已经睡着了不需要拍拍讲故事哄睡，他还是习惯性地拍她的后背。希望宝贝闺女可以慢一点长大，再慢一点。
第二天，程颂依旧醒得最早，下楼时常爷爷端着一个做汤的锅，董奶奶在他身后端了一个竹编篮子，里面是油条和鸡蛋。
常爷爷放下锅，打哈欠，“一起吃吧。”
程颂自动去厨房拿碗，昨晚快速冲了澡，头发没干就睡，此时头发蓬松又凌乱，刚才洗脸拍了把水，也没把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声音低哑慵懒：“昨晚和辛总一起出去吃饭了，还去了卡拉ok。”
常爷爷接过程颂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个油条，刚出锅的油条外酥里嫩，就是有些烫嘴，“你们去卡拉ok还带着小彩彩？我听老王头他们说那地方可乱了，下次再去那地方别带着小彩彩。”
董奶奶冷哼一声，“她本来就起床困难，好不容易最近好点了，你又带她出去这么晚回来，我看今天在她耳边放电视的声音她都醒不来。”
程颂但笑不语，老两口语气不好可字字句句都是在关心彩彩，他们怎么数落他都成，程颂对二老句句有回应，看他们碗空了立即起身给盛粥。
常爷爷瞧他一副殷勤样，也不唠叨这事了，想起昨天下棋时他被围堵的场景，说道：“你最近在百货街里干得不错啊。”
程颂因为当初陈莱严格要求，要给彩彩当榜样，所以吃饭一直很优雅，咽下嘴里的油条，才道：“还行，比预想的要好。”
常爷爷：“我昨天去下棋都被围堵了，就因为你。”
程颂一脸“冤枉啊关我什么事”的表情。
“他们有人去逛街看见你小生意干得不错，可能觉得你这张小白脸长得也凑合吧，昨天好几个老同志向我打听你的情况，要自家闺女跟你相亲，跟你处对象！”
程颂一口粥差点喷出来。
常爷爷嗤之以鼻，“这年头都看脸，小店才开了多久啊，就看上了？要搁早些年，那得考察个几个月才能确定这是好人歹人吧，现在长得好看别的都不管了。”
程颂闷笑，“常叔，我可不白，别叫我小白脸啊。”
常爷爷：“你还计较小白脸小黑脸？我问问你，你咋想的？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就去相相看，要是目前没这个想法，我今天去下棋都回了他们。你是没看见他们那个积极的呦，要不是我知道你，我还以为是多才貌双绝之人呢。”
程颂：“叔，我这人也还成吧？”
常爷爷：“哼，要是我有女儿，反正我不让她跟你。”
程颂噗嗤笑起来。
董奶奶侧眸瞪常爷爷，嘴微张，就在她要脱口而出一些不太好听的话说时，常爷爷一拍脑门：“说顺嘴了，差点忘了我真有女儿。”
董奶奶狠狠剜了他一眼。
常爷爷自己找补：“你那闺女伺候别人呢，都多长时间不回来了，连个电话都不知道往家打，哼，再不回来我看我真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了。”
董奶奶把自己的碗放在厨房洗碗池，冷冷道：“今天你洗碗。”
说完就去开电视看新闻了。
常爷爷视线追随她直到被电视挡住看不见，收了视线看对面的程颂。
程颂轻笑一声：“我洗我洗。”
常爷爷像是找到了同盟，竹筒倒豆子：“我说错了吗？小程你都来多久了，还没见过我那女儿吧，她呀，她去照顾她婆婆去了，去年就去了，今年过年都没回来。”
“她丈夫去世都快四年了，那婆婆也不是只剩她一个儿媳妇了，还有好几个儿子，都指望不上，非得让我女儿去照顾，想想就生气，彩彩以后结婚，你可得好好调查一下，男方家庭关系氛围太重要了。”
“我说难听点，你可以早死，但是你留下一大堆烂摊子……哎，就是我女儿命不好。”
董奶奶似是听不下去了，攥着遥控器蹭蹭走过来，“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怎么就命不好了？凭什么都要从她身上找问题，她还没到30呢，未来的日子谁说得准，我看我女儿就是命好，就是福气在后头。”
程颂也附和：“对，年轻时把苦日子都经历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常爷爷轻叹口气，嘟囔：“我这辈子就是没有子孙福，一个二个都是那样，老大在北城也就过年打了个电话，女儿常年照顾婆婆，前婆婆。还儿子女儿呢，孙子孙女站我面前我估计都认不出了。”
董奶奶：“别放屁了，吃完出去晒你的太阳，别在那翻来覆去地说，你不烦别人还烦呢。”
常爷爷把筷子拍在桌上，背着手要出门，走到门口侧身问程颂：“你到底要不要相亲？”
程颂无奈摇头：“不相不相。”
陆津带着彩彩下楼时，程颂正在整理账本。
彩彩蔫头搭脑靠在程颂身上，瓮声瓮气：“爸爸，我今天不想去学校。”
程颂抱她在腿上，贴贴额头，不烫，揉揉肚子，不胀肚，“哪里不舒服？”
彩彩想到去学校哪都不舒服，要是去看电视就全身舒畅了，“我头疼。”
程颂目不转睛睨着她，半晌，彩彩神态局促，脑袋往爸爸怀里钻，使出吃奶劲儿撒娇：“爸爸～我不想去上学，老师教的我都会，我不想跟他们手拉手唱歌嘛。”
程颂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说什么都想顺着她，可还是不能毫无底线：“你不想唱歌可以跟老师说，去上学不止要学习老师教的知识，还要和同龄的小朋友接触。”
“你真的不舒服我一定不让去上学，可你不能装病欺骗我，对吗？”
彩彩委屈巴巴看了胡吃海塞的四叔一眼，知道四叔和爸爸是一个鼻孔出气。推开爸爸跑去客厅，脑袋蹭董奶奶的胳膊。
董奶奶干咳一声，不怒自威，“昨天睡晚了，今天头疼不去就不去呗。”
程颂为难道：“董姨，她没事，她是装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那你第二次第三次再管她不就行了，小孩子偷个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程颂带了点威胁的意味看彩彩，彩彩对视一秒又转头趴在董奶奶身上。
程颂万般无奈，妥协道：“程多彩！只这一次，你自己给老师打电话请假，下次再用装病逃避上学，你看我是不是真的没法治你！”
彩彩整个身子趴在奶奶腿上，像是委屈又害怕地抖动。董奶奶一下下摸她的头安抚她。
程颂和陆津出门后，彩彩抬起头，董奶奶才看见她哪是委屈害怕，一脸得逞了的表情。
上午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董奶奶带着彩彩去附近公园找常爷爷。
不出意料，常爷爷又背着手在看人家下棋呢。上次下棋输给彩彩的齐爷爷比常爷爷先看见了彩彩，忙招手让彩彩过去。
常爷爷看清来人后，对齐爷爷不满：“比见了你亲孙子还热情。”
两人互呛几声，彩彩到跟前才闭嘴。
齐爷爷把位置让给彩彩，“这盘才开，你来你来。”
彩彩前些日子放学跟江煜一起回来，吃完饭就会被常爷爷带出来和这帮爷爷们下棋，有输有赢，即便彩彩输了，他们嘴里也是把彩彩夸得前无古人，常爷爷还替彩彩定下规矩，“一天只下三盘”。
彩彩倒是乐得轻松，那群爷爷们原本不觉得什么，一听这话都上常爷爷那排号去了。
公园入口有处宣传公告栏，居委会的人正在上面贴通知，有个爷爷去看了眼三步并两步喜滋滋走回来。
“举办象棋大赛，社区前五名作为代表和别的社区比，最终选全省前十名有奖，有年龄限制，这次分了两个组，一组还和以前一样是老年组，年纪52岁以上。这次增加了少儿组，5岁到11岁。”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全看向彩彩。
“彩彩必须参加，估计这次少儿组就是彩彩名头打响了，为了彩彩设的。”
“老厉他大儿媳不是在居委会吗，没准是老厉提议的。”
“常老头，彩彩能不能参赛啊？她爸爸那没问题吧？”
这群人平时胜负欲挺强的，可这回是代表社区出战，集体荣誉感油然而生，都巴不得彩彩能作为代表。
常爷爷夸下海口：“能有什么问题，我说话好使，全省前十彩彩已经预定一个名额了。”
比赛还没开始，这群人已经要准备庆祝了。
彼时，程颂对自己的女儿已经被报名象棋大赛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临时收到街道办主任的通知，说是今天有记者会来采访他。
他们还以为是来问他们怎么想到让顾客试吃，或是对国内微波炉品牌销量崛起有没有信心之类的。
俩人正商量怎么回答呢，迎面，两名扛摄像机的，两名拿着麦克风的，两名缕麦克风线的气势汹汹走过来。
程颂和陆津刚要开口说话，两只麦克风差点塞他们俩嘴里。
程颂和陆津被这阵势吓得晃了神，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是这几位记者的问题。
“请问你们对于新城日报近日发表的一篇《微波炉含有大量辐射对人体有害》的文章有何看法？”
“请问你们知道你们售出的微波炉在运作过程中爆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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