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群聚一堂
雨越下越大了。
“扣扣扣。”
幽韶本在细心聆听外面的雨声，面上表情颇为认真，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她顿了顿，起身开了门。
一见到来人，幽韶满脸意外。
旋即好一声惊叹，“没想到哇，我在凡间见到了足不出户的墨云神君！可真是难得！”
寻常仙人的确自由自在，但作为主持仙神界诸事物的大掌司墨云却自登仙时起就没有迈出过仙神界一步。
如今他竟在仙神界以外的地方，的确是叫人意外。
幽韶坑完北苏就跑了，也不曾想到过会出现她的徒弟会担心她这种情况，人走得潇洒，心里也无牵无挂。因而看见墨云，还是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凡间。
墨云看见幽韶这悠闲的样子就什么都明白了，旋即放下心来，又突然有了些不爽。
他抬脚就走进了门，哼道:“本君也没想到，你把你徒弟托付给我，竟是为了自己跑路！”
幽韶也明白过来，墨云是来找她的。于是坐下，笑道:“我跑就跑了，又不影响什么。是什么原因竟让神君亲自出马？”
墨云是负责找人不假，但他一直有理由不出仙神界，找人的事都是属下出马，他远程控制，他亲自前行还是头一回。
墨云一挥袖，也坐下，道:“这些年请我出手的无一不是失踪者的亲眷，如今仙神界唯一牵挂你的，不还是你那小徒弟？”
幽韶惊讶了一瞬，旋即又笑道:“竟是他？”
又啧啧一声，道:“知道你珍惜仙界新人，但我那小徒儿还不至于请得动您老的双脚吧？”
而后眉眼飞扬，竟得意起来，道:“不愧是我，一收就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徒弟！”
墨云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三句话变了三种神情，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本君临时起意，想出来就出来了！你不也是说走就走，又何曾知会过别人！”
幽韶又啧啧两声，知道这个人是不想说，遂也没再问，便炫耀起自己徒弟来:“我好歹还有徒弟挂念，你呢？”
说完看着墨云的黑脸，幽韶乐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怎么？看着别人家的徒弟内心寂寞了？自己也收一个不就好了？”
墨云好半晌没说话，而后又冷哼了一声，道:“你那也算师父？什么也不教，我要是你徒弟早就跑了。我便是没有徒弟，也不是没有教过人，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可比某些师父认真多了！”
说完，墨云脸色更不好了，“还有，这大雨怎么回事？我一路找来这里，结果就碰上这样的事，走也走不了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幽韶突然乐了，道:“这么说你是够倒霉的。不过么，我也是个倒霉的。我这不是跑着跑着突然碰见新霖，分外眼红，一路追来，就这样了。”
“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那不是师徒胜似师徒的人是谁？”
……
新霖还在屋内和孙青延说话，突然听见一声笛音，面色陡然一肃，飞身出窗，却撞进了一阵清光。
他转头一望，只见身周无死角地笼罩着清光，弥漫的素淡间却隐隐透露出冷厉的杀气，已然形成牢笼，无处可逃。
他却不慌不忙，看见乐阵外的素铃，倒像是见到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笑道：“素铃仙子，久违了，别来无恙？”
素铃眸光一沉，嘴边横着笛子呜呜呜吹奏得更急促了，这月光正是她吹出来的“流清辉”。
原本散布的月光悠然疏散，此刻却陡然动起来，丝丝缕缕朝着新霖袭来，吸取新霖的生气。雨中这惨白的月光越发变得清寒森然，仿佛每一缕光都是一道锋刃，寒气逼人。
对于无孔不入的光来说，新霖算是一个庞然大物，然而他却能以极为灵活的身形和仙法躲避乐声构成的月光照进。可随着素铃的攻击越来越凌厉，新霖开始喘起气来，看上去颇为吃力。
虽然乐声无法直接夺取他的生机，却可以影响他仙力的催动，使他行动极为困难。
孙青延被新霖的动作搞懵了一瞬，旋即闻声而动，走到了窗边。听了一会儿这悠扬又清冽的乐声，不禁面露欣赏，赞叹：“好乐！”
新霖一边喘气一边道：“呼……你，到底是哪边的？你同伴都要被吹死了！”
孙青延很淡定，扶着窗沿道：“祸害遗千年，我相信你，新霖兄！”
屋檐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只见那人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屋檐上。坐下后打了个哈欠，眼波朦胧。看那曼妙的身形，纤长的手指，优雅的动作，正是幽韶本人。
幽韶本来想看看这么多年第二个让墨云上心的人长什么样，结果两个人突然发现素铃人不见了。
墨云那叫一个着急上火，幽韶一路跟着火急火燎的墨云走来，直到感知到灵力波动才找到这里。
结果就看见了这令人意外的场面。
幽韶眯眼看阵中的新霖，警惕中带了些玩味，似是不相信新霖会这样轻易中招，不过新霖挨揍她总归是喜闻乐见的。
因而她悠悠然看着此时被困在笛音里的新霖，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墨云，你家这小花仙功力够深的啊，竟把新霖都困住了。”
转头见新霖，幽韶挑了挑眉，“哟，看来想让你死的不止我一个哦。”
新霖闻声而望，见幽韶，作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幽韶仙子追了我数月，这般恒心实在是叫在下佩服！”
幽韶嗤笑一声，“新霖你还挺受欢迎的嘛！”
新霖的面皮厚得像城墙，面不改色道：“嗨，反派的魅力也是魅力嘛。”
说完衣袂突然吹起，新霖身周环绕起一阵风，他随意拨了拨风，发出清越的声响。
他以仙力化风，拨风为弦，奏出乐音与笛音相抗。风音传入素铃耳内，使她心神一乱，流清晖出现破绽，新霖的风弦灵活地抓住破绽，弹奏出一声急促的音符。
雨还在不停地下。
笛音突然停下了。少了笛音，衬得黑夜比先前更为静寂，只剩下冰冷的雨水拍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声音。
新霖的仙力破了清晖阵，仙力之间的冲击使得素铃和新霖都各退了三步。素铃眸中清寒，“你真当我就只会这招吗？”
“新霖，这些年你害过的人命，毁过的仙缘，只怕你这条命都赔不起！”
新霖的风还在不停流动，时不时便发出叮咚一声来。他本人却似乎很是悠闲，并不急于出招，也不急于逃脱困境，而是就这样不凭借任何物品，在空中坐了下来。身周的流风依然不时蹦出乐音响动。
新霖笑眯眯道：“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何必这般剑拔弩张呢？你们说是不是？”
墨云先是惊讶又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素铃，旋即转头，道:“本君也很意外。”
“不过，”墨云又道，“你不是同他有深仇大恨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动手？”
幽韶叹道:“唉，本来么，我孤身一人，和这狗东西拼命也没什么，但现在不还多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徒弟么。我死了，谁来悉心教导，倾囊相授，把衣钵传给他啊？”
这时新霖插了一句嘴，“哦？仙子竟收了新徒？”
随后笑道：“此番在下送上恭贺，仙子孤寡半生，总算有了一个可以陪伴在身边的亲人。”
孙青延虽不知他二人有什么纠葛，但单听这话也觉出不是什么好话，不由掩面。
好好的一个人，真是可惜长了张嘴。
幽韶这下也不瞎感叹了，转头，对着新霖冷笑，“狗东西，你插的什么嘴？何须刺激我？你做过的事，我想杀你几万次尤嫌不够，还差这一次么？”
墨云这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新霖一番，而后冷冷道：“新霖，初次见面，真是久仰了。”
莫名地，这个在仙界众人心中活了数万年的叛逆，在墨云见到他的第一面，就让墨云由衷地讨厌。
见到不喜之物，墨云向来不会客气，直接转了个头，看也不看新霖，竟是连一个正眼都不肯给。
新霖并不介意，而是笑道:“墨云神君本君也是久闻大名，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得见，此番倒是了却遗憾了。”
“不过呢，我知道，你们来都恨不得杀了我。只是……”
新霖转头看着他，眼含深意，脸上笑着，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们自以为，你们几个加起来，是胜得过峣起神君，还是能比肩怀和神君？”
说完低低地笑出了声，话语似有感叹，“真是意气风发的年岁啊，真叫本君有些怀念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气。”
墨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猛的转回头去看着他，皱眉，“你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便失去了知觉。
新霖拍了拍手，看着地上倒得七零八落的几个人，不明意义地笑了一声。
孙青延眼看着这些仙人从气势逼人到倒下，不禁心中一寒。仙人的力量，果真是神秘又可怕。
看着新霖投射而来的目光，孙青延神色一松，佯装淡定道：“新霖兄果真不负我望，逃脱险境，恭喜。”
新霖又复一笑，看着漫天的大雨，道：“真是期待啊。这一届年轻人可愈发厉害了。”
孙青延垂眸，拢了拢披肩，半捂嘴咳嗽几声，道：“我只图多活几年罢了，仙人怎么样，大概是与我无关了。”
新霖依旧看着雨，眸光静静地流动，却没有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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