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钱
第6章
殷夜白住的小区不远，顾江遥很快就赶到了。
这个小区绿树荫荫，二十年前殷家父母买下这里的房子也是花了不少钱的。
谁也没想到，在一个雨夜后，殷家父母殒命，房子成了凶宅，连带这个小区的房价都往下掉。
殷夜白拿回父母的遗产后，又买了一些其他地方的房子，但他坚持住在这边的凶宅里。
顾江遥走到殷夜白的门口，正打算给他打电话，才发现门自己开了。
坐在轮椅上神情阴翳的英俊男人看了顾江遥一眼，神情不自然的有些僵硬。
顾江遥看到殷夜白没事，先松了口气。
“怎么了？给我打电话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殷夜白看起来很冷淡：“……卡吉拉把水泼到电脑上，电脑坏了。”
一条毛色柔顺的金毛犬飞快地从卧室里飞奔出来，扑到了顾江遥身上。
金毛的尾巴摇得几乎快出现幻影了。
顾江遥顺了顺金毛卡吉拉的毛，就去给殷夜白修电脑。
他做过的兼职五花八门，虽然不能说精通，但是解决一些日常生活里遇到的小事还是很顺手的。
只不过，拆开电脑主机后，顾江遥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垂下眼帘一语不发的殷夜白：“……”
这个进水的位置，对于只有爪子的卡吉拉来说几乎是不能做到的。
恐怕，金毛卡吉拉是给他的主人背了口黑锅。
金毛卡吉拉对自己被主人扣了口黑锅在身上的事浑然不知，开心地在殷夜白和顾江遥之间来回奔跑，一刻也停不下来。
顾江遥看了下电脑的情况，叹了口气。
“你这个主板可能得换，我过两天去帮你买一个，你急着用电脑吗？”
“不急。”
顾江遥把电脑主机放回原来的位置，身后殷夜白的眼神似乎粘在了自己身上。
可等顾江遥一回头时，殷夜白又一脸冷漠地看着墙角，根本没在看顾江遥。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你觉得是我故意泼水弄坏的吗？”殷夜白突兀地问。
“没、没有啊。”
顾江遥被问得结结巴巴，结果殷夜白的脸色比顾江遥的还难看，一阵红一阵白，顾江遥隐隐觉得他看起来好像在后悔自己的语气太重了。
“……”殷夜白推着轮椅转身离开，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电脑桌上的银行卡你拿去用，密码写在上面了，剩下的钱就当你的跑腿费。”
顾江遥连忙说：“不用，这些钱没什么……”
如果警方的动作快一点的话，那笔奖金说不定能早点打过来。
“你嫌钱少？”殷夜白问。
他总是有这个本事，几句话就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当年收养殷夜白，后来又虐待他，害得他双腿残疾的亲戚曾经来找过他。
顾江遥担心的要命，生怕殷夜白这个坐轮椅的被欺负了。
结果他跑得气喘吁吁，刚赶到，就撞上亲戚被殷夜白几句话气得脑溢血发作了。
比起殷夜白对那些亲戚的毒舌，顾江遥再听殷夜白嘲讽自己的时候都觉得他对自己还挺温柔的。
“当然没有！”
“那你就收着，反正我有钱。”
顾江遥迟疑了一下，没有再拒绝。
他去阳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殷夜白有点洁癖，顾江遥身上要是太脏能被直接赶出去。
等顾江遥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个头，去看客厅里看电视的殷夜白。
殷夜白本来在看电视里的本地新闻，金毛卡吉拉却黏人地扑到了他的膝盖上拱着他撒娇。
殷夜白面无表情地顶着金毛的头把它推开，金毛却像是把这当成了游戏，锲而不舍地朝着殷夜白拱过来。
殷夜白和金毛对抗数分钟，终于放弃了：“……蠢狗。”
他抬起头，用看金毛无二的眼神，看向从阳台上探出一个头的顾江遥：“看够了？”
顾江遥讪讪地点了点头：“那个，殷夜白，你是不是也是从……以后回来的……”
殷夜白：“……”
他脸上那种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慢慢退了下去，仿佛带上了一层面无表情的□□。
虽然殷夜白长得很好看，但是他用这副神情看人的时候，那种无形的压力会格外明显，让人忽略了他的长相，只记得那一双阴翳的沉黑眼睛。
“你见到一个人就会上来问这个问题吗？”他问顾江遥。
顾江遥悄悄觑着殷夜白抓着扶手的手，修长如玉竹节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看起来恨不得将轮椅的扶手捏断。
这是殷夜白紧张的时候才会有的小动作。
顾江遥的心里安定了一些。
“不管你是不是也是重生回来的，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他走到殷夜白身边，没有直接和身体僵硬的殷夜白接触，却挨得极近。
“再过两个多月吧，末世就来了……”
顾江遥大致说了一遍末世的情况。
他讲的很快就完了。
上辈子他的异能觉醒得晚很多，在末世前期都只能随波逐流，每天为了生存就精疲力竭了，哪有空打听其他的消息，所以大多都是一些自己的亲身见闻。
不过……
顾江遥想，自己都重生了，这一次不管自己异能怎么样，至少多囤一点食物，也能多苟几年吧。
殷夜白听完，问道：“你要买粮食？”
见顾江遥点头，他说：“那就把卡里的钱花完吧。”
“其实我有钱，”顾江遥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小声抗议，“我今天提供了绑匪的线索给警方，奖励了我一大笔奖金，可能得有几十万……”
他剩下的话都消失在殷夜白的一个眼神里。
总感觉再推辞的话，殷夜白就要开始说一些会让人气得脑溢血的话了。
反正卡里应该也就几万块，多买点殷夜白喜欢吃的东西好了。
离开殷夜白家后，顾江遥找了个atm机，把殷夜白给他的那张“用来代买主板”的银行卡放了进去。
“……”
数十秒后，他把卡退了出来，又重新试了一遍。
几分钟后，顾江遥不信邪地跑到另一台atm机上重复了一遍动作，然后神色慌张地给殷夜白打了个电话。
“喂。”殷夜白的声音还是那么毫无生气。
“殷、殷夜白，你是不是给错卡了啊，为什么这里面有一、二……六、七，七位数的钱！”
别说买主板了，买整台的电脑都能买几百台了。
“……”殷夜白隔着电话都能听得出来顾江遥的慌张。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有钱。”
顾江遥又数了一遍atm机里显示的余额，心跳得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他小心地看了眼身后的环境，确认没有人，还要压低了声音询问：“……要不我现在把银行卡给你送回来啊？”
殷夜白：“你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点钱吗？”
顾江遥：“……”
别说这辈子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啊。
上辈子被林家认回去以后，也就是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不用去危险的基地外探索小队了，其他的什么好处他也没享受过。
“好吧，”殷夜白说，“你之前不是说你得了一笔奖金？跟卡里的钱比起来谁多？”
这个问题都不用想，顾江遥直接回答：“卡里的多。”
电话那头，殷夜白似乎笑了一声。
他又恢复了那种嘲讽刻薄的语气，“……现在这些钱是你的了，你不是说要买粮食吗？花完之前别回来找我。”
殷夜白直接挂了电话，手机里传来短促的忙音。
顾江遥在atm机的金属边框里看到了自己一脸又慌又怂的样子。
他也不想这么没出息的，可是这是七位数诶！
这么多钱，全部用来买粮食的话，怕是能买到小山那么多的食物。
这样一来，哪怕末世来了，也完全不用怕。
顾江遥心想，只要他不浪费，这些食物一辈子都吃不完。
上辈子被林家认回去以后，他因为没有小时候养在林家的经历，在林家那个阶级的人眼里就是“小家子气”、“扣扣索索”。
普通人连主食都吃不饱的时候，以林家人的配额，最受宠的假少爷林秋羽甚至可以挑水果最甜的那一口吃。
有时候偌大的瓜果，被嫌弃淡而无味，哪怕是切好的、没有被人咬过，林秋羽都不会吃。
看不得他浪费食物，顾江遥第一次见了就逼着林秋羽吃完。
林秋羽被吓得哭到打嗝，躲在林二少的身后瑟瑟发抖。
林二少不满：“你不要针对小羽，当年你们身份互换的时候他也才刚出生！”
顾江遥气得发笑：“针对？我让他不要浪费粮食也叫针对？你知不知道基地里的普通人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因为缺少水果蔬菜里的维生素而生病？他浪费的这盘水果，可以给多少普通人吃！”
“他们怎么能跟小羽比？”林二少说，“小羽吃的所有食物都没有超过他的配额。林家能有今天是自己挣来的，那些人要怪就怪他们的祖辈没有努力，他们末世前没有囤够食物。”
顾江遥没再说话，直接一拳打在了林二少的眼眶上。
从那天以后，顾江遥再也没吃过自己的配额。
他配额内的食物直接送给以前认识的需要的人，他就捡林秋羽的剩饭吃——林家帮佣也有自己的配额，不会吃林秋羽剩下的食物。
林家人的表情像是看见丧尸跳到了他们的餐桌上，还在跳广场舞。
“林家是给不起你一口饭吃吗？要捡小羽的剩饭吃？”
“还是说，你这是在恶心林家所有人！”
“我当然是在恶心你们，”顾江遥冷冷地说，“谁让你们先恶心我的。”
顾江遥心高气傲得要命，十几岁的时候，就能为了不想变成顾家父母那样的杀人犯而忍耐学校里的霸凌，硬生生不还手。
他被林家人用那种眼神看着的时候，也会觉得屈辱，可是他更看不了食物被浪费。
因为他真的挨过饿，也知道还有人在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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