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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哥,我要跟着你。”

        傅聿阁盯着商隐的背影,语气坚定地说。

        初夏微热的阳光下,商隐一袭灰色长衫,卷起裤管,光脚踩在鹅卵石滩上,清凉的水流刚好漫过脚背。他惬意地听着潺潺水声,享受着脚底传来的这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流水声冲淡了傅聿阁的话,商隐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想跟着你。”傅聿阁底气不足地,把“要”换成了“想”。

        商隐当他是小孩子胡言乱语,在阳光下没心没肺地笑:“为什么呀?”

        “我……”傅聿阁脸上发烧,心里别扭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整话。

        商隐笑着捡起一块鹅卵石,在水面上打了个漂亮的水漂:“哈哈,不说就不行啦!”

        “说了就可以吗?”

        “说说……看。”商隐又打了一个水漂,显然对自己的手法颇为满意。

        “我想天天都能看到你!”

        商隐转过头,发现小小的傅聿阁一脸坚毅,不像在剖白心迹,反而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意思,忍不住逗他:“天天看我做什么?”

        傅聿阁自忖对商隐的心思纯粹得不能再纯粹,一旦敞开心扉,没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往外说:“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你心地善良又长得好看,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欢喜。”

        商隐不觉得自己好看,更不认为自己拥有傅聿阁所谓的善良品质,但这并不妨碍他受用这顿掏心掏肺的马屁。他沉默片刻,低头抱起一块硕大的卵石,猛地朝傅聿阁面前一扔。石头不偏不倚落在傅聿阁正前方,劈头盖脸地溅了他一身水。

        傅聿阁被浇成落汤鸡,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嘴一瘪,露出哭相。

        商隐冷冷道:“你现在看我好,等到真与我朝夕相处,我天天都像这样欺负你,你也愿意?”

        这样促狭的商隐,是傅聿阁没见过的。他茫然四顾,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大地,河滩上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世界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死寂。在这广阔天地间,他唯一能抓住的,只有眼前这个人,所以他郑重地像发出某种誓言:“我愿意。”

        商隐从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伸手用衣袖为他擦干头脸上的水珠,又在他的短发上胡乱揉一把,低声说:“就这么定了。”

        商隐不像商潜,商潜从小身边就有贴身小厮。商隐自从九岁时奶妈走后,便不需要人贴身服侍,如今为了把傅聿阁弄到身边,他只得跟父母提出要买个小厮回家,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傅聿阁去找薛靖淮。两人经过一番冥思苦想,想出个掩人耳目的绝妙主意——让薛靖淮收傅聿阁做干儿子,这样一来,傅聿阁留在商府就是合情合理,而且看在薛宗耀的面子上,料想爹娘不敢说一个不字。

        “不,雪楼让谁服侍都行,这个野小子,不行!干儿子?不行!靖淮,不是姑母说你,你自己尚未婚配,怎么做起别人的便宜爹了?”

        “为什么?”商隐不服气。

        “你相中的那人,李管家都告诉我了,他是那什么春秋社的人,跟刺伤你舅舅的人一伙的!”

        “娘,您多虑了,您看刺客本人都被舅舅留下了,举重以明轻,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小毛孩子,有什么可怕的。”

        “不用废话,我不同意,看谁敢进这个家门。”

        商隐讲理不成反受挫,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绝食抗议。一天,两天,商太太以为儿子饿极了自然投降,没想到他倔强如此到了第三天,商隐不仅没有一丝松动,竟然还有力气把送进屋的饭菜扔出来。第五天,商太太终于扛不住举了白旗。

        当薛靖淮终于领着傅聿阁进了商府大门,傅聿阁再次在西厢房见到商隐时,商隐已经瘦脱了相。傅聿阁一阵椎心泣血的疼,飞扑过去跪在商隐面前,哇哇大哭起来,商隐轻拍他的手背:“事成了,别哭啦!”

        自此,傅聿阁算在商府生下了根,天天陪在商隐左右。傅聿阁是打定主意来受商隐差遣的,然而商隐并不拿他当下人。商隐作息规律,生活自理,不需要傅聿阁鞍前马后地献殷勤。他白天去上学,傅聿阁在家等他,回家后便拉着傅聿阁出去,逛北京城里一切热闹好玩的地方。到了晚上,俩人并排坐在台灯下,商隐教傅聿阁读书。傅聿阁本就识字不少,在好为人师的商隐□□下,识文断字的能力更大有长进。

        商隐把每晚教傅聿阁功课当做一件大事,务求认认真真贯彻到底,傅聿阁自然也不愿扫了商隐的兴。即使他对知识的兴趣永远比不上对商隐的兴趣,即使读书读得眼皮打架,他也愿意耐着性子配合。谁知这样一来,商隐以为他当真十分好学,教学的热情更加洋溢,一发不可收拾。他不仅要教国文,还要教英文。一天,他突然拿出一册英文课本,宣布要把傅聿阁培养成一个国际型人才。

        “howareyou,君安好否。来,你读一遍。”

        傅聿阁没听清:“好辣哟?”

        商隐有教无类,一本正经地示范:“好……阿……呦。”

        “哦。”傅聿阁鹦鹉学舌地重复了一遍,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敷衍。

        “iamverywell,thankyou。谢君,余甚好。”

        傅聿阁点点头,叽里咕噜复读一遍,读得舌头打转,头上出汗。

        硬着头皮学了一个晚上,傅聿阁终于在商隐无数次耳提面命的攻势下,学会了洋人的问候语。

        “学那破玩意儿干啥。”傅聿阁心想,“雪楼哪里都好,就是太好学,像个书呆子。”

        “表现不错,今天就到里吧。”末了,商隐像一个真正的教书先生一样,把书本合上,宣布下课。

        几乎在同一时间,傅聿阁支着下巴的双手同时松懈,倒头便打起了呼噜。

        商隐在卧室支了一张榻,允许傅聿阁与他睡在一间房,二人同吃同住,比起亲兄弟,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商隐把熟睡的傅聿阁抱到床榻上,打来一盆温水,拧毛巾为他擦了脸,又拉过薄被的一角轻轻盖上他的肚子,才又回到书桌前,继续挑灯夜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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