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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薛宗耀早就盼着叶青阑回来,但他拉不下老脸去催请,便只能不动声色地等待。让他没想到的是,叶青阑深更半夜自己上门了。

        叶青阑进青园,如入无人之境,经过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自家督军的贵客,没人敢稍作阻拦。

        薛宗耀在睡梦中听见有人敲门:“报告军座,叶老板回来了。”是林副官的声音。

        薛宗耀突然睁开眼睛,登时就清醒了,掀开被子下床开门。果然,门口站着瑟瑟发抖的林副官,林副官后边是头发散乱眼睛泛红的叶青阑。

        薛宗耀看到叶青阑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样子,怎么像是艳鬼半夜上门索命来了。他的目光下移,瞥到了叶青阑手中的勃朗宁,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十分淡定:“颂白,你先下去。”

        林副官担心叶青阑手里的凶器,犹犹豫豫不肯离去:“可是,军座……”

        “下去。”

        “是!”林副官敬了个礼,一溜烟小跑下楼了。

        “叶老板,进来说话。”薛宗耀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青阑倒也不客气,径直走进房间,拣了靠窗的沙发坐下,开门见山地说:“你把蔡淳藏哪儿了?”

        薛宗耀一愣,这是自那夜后,叶青阑第一次主动提起蔡淳,他平静地答道:“你不是说了吗,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你把他藏起来了。”

        “谁告诉你的?”

        “这你不用管,蔡淳是我的人,你得把他还给我。”

        “不管是谁告诉你的,他都是在骗你。”

        叶青阑看他死不松口,知道强问也问不出个结果来。像薛宗耀这样的老狐狸,不能谈感情,只能谈利益。更何况,他们之间唯一的感情便是仇恨,就算想谈感情又从何谈起?

        叶青阑把枪往茶几上一拍,抬眼看薛宗耀良久,说:“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开个条件吧。”

        薛宗耀穿着黑色丝绸睡衣,顶着一头蓬乱碎发,飘然走到床边坐下,饶有兴味地盯着叶青阑:“名利钱财我都不缺,叶老板能给我什么?”

        叶青阑微微蹙眉:“我有的你都有,说点你没有的。”

        薛宗耀叹气:“要是我也能像老蔡一样,有叶老板这般情深义重的知己,便是死也无憾了。”

        这话叶青阑可不知道怎么接,索性沉默以对。

        薛宗耀接着道:“叶老板可知,我为何把你留在身边?”

        “为何?”

        “开始,既是为了惩罚你,也是为了成全你。”

        “成全我?”

        “叶老板性情中人,薛某打心底佩服,所以打算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然后呢?”叶青阑似乎被他的话打动,敌意稍有缓和。

        “然后……”薛宗耀笑了,“我改主意了。”

        叶青阑觉得感情受到了玩弄:“什么意思?”

        “我觉得好的东西,就想留下,不愿拱手送人。”薛宗耀静静观察叶青阑的脸色,又道:“叶老板何以不明白我的心思,我缺的,就是你。”

        叶青阑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终是将那股恼怒强压了下去,恨恨道:“你自重!”

        见叶青阑被撩得差点急眼,薛宗耀觉得很有趣,充满暗示地拍了拍床沿:“不是想见蔡淳吗,相信叶老板是明白人。”

        叶青阑心高气傲,薛宗耀对他的表白和求欢,于他而言简直是毫无底线的折辱,若不是惦记着那个尚在人世的蔡淳,他恐怕早就要一枪崩掉薛宗耀的脑袋了。

        叶青阑不吭声,薛宗耀心里不急,嘴上却拿话逗他:“叶老板,早一刻兑现我的条件,才能早一刻见到你的心上人呐。”

        “你无耻。”

        在白色的灯光下,薛宗耀见叶青阑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目光,他的耳根子红了,脖子也红了,看来是真的害羞了。

        薛宗耀心情大好,振振有词:“各取所需罢了,我冒着被革职枪毙的风险救了蔡淳一命,总得拿他的命换点什么吧。”

        话音未落,叶青阑唰地站起来,扭头往浴室走去,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去洗澡。”

        “哦?还是叶老板想得周到。”薛靖淮盯着叶青阑的背影,揶揄道,“其实我看也不必,完事了还要洗,多费一道工夫。”

        过了一刻钟,哗哗的水声停了,叶青阑裹着一张浴巾走出来。头发犹自滴着水珠,水淋淋的他是一树梨花春带雨。他背过身去,麻利地擦干了自己,扯下浴巾扔给薛宗耀:“你也得洗。”

        薛宗耀被他扔过来的浴巾盖住头脸,心说这不像是逼/奸,倒像是调情了。

        他从浴室出来时,叶青阑已经钻进了被窝,直挺挺地躺着,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双眼紧闭的脸。

        薛宗耀伸出脚轻轻踹了他的脚尖,叶青阑闭着眼睛开了口:“要干什么就快点,没工夫跟你耗。”

        薛靖淮故作不解:“干什么?”

        “你!”叶青阑语塞,气得扭过脸,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吧。既然叶老板这么着急,那我也不能让你久等。”薛宗耀顺手关了灯,房间里陷入黑暗,月光明亮而清冷,薛宗耀在月光下擦干身子,把茶几上的手/枪收进抽屉,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温暖干燥的床上,躺着个光溜溜的叶青阑,薛宗耀简直要飘飘然了。

        不经意触碰到叶青阑的时候,薛宗耀明显感到了对方的瑟缩——他在害怕。薛宗耀故意在他的背上无耻地摸了一把,叶青阑果然又发起抖来。薛宗耀终于憋不住大笑,叶青阑听见这没头没脑的笑声,转身对他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刀架脖子上都不怕,竟然怕这个,叶老板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叶青阑又羞又恼,真不幸让他言中!自己活到这么大,故事虽听了不少,却还没与人尝过那床笫之事的滋味。但这话,如何答得出口,又何必告诉眼前这人?

        叶青阑把脸埋到枕头里,任薛宗耀满是厚茧的手把他捏圆揉扁,剌得他一身细皮嫩肉火辣辣地疼。

        戏班里有做过这事的师兄弟,告诉他头一回痛得要死,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不仅不痛,反而有意想不到快乐在里头。叶青阑是春秋社的台柱,是邢玉春的心头肉,更是一方诸侯蔡沁衡的挚友,不必说有权有势的官宦显贵,即使是有情有义如他的蔡郎,也从未与他如此亲密接触过。

        叶青阑素日的清明自持全抛到脑后,倒不是被情/欲冲昏头脑,而是被巨大的羞耻感紧紧攫住,他不明白,如何就要稀里糊涂地委身于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

        他忍受着,咬牙等待着传说中那一刻剧痛的来临。

        然而那一刻始终没来。

        薛宗耀似乎摸够了,伸手将他搂在怀里,把脸埋进他脑后半湿的碎发里,不一会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叶青阑忐忑,想动又不敢动,僵着身子任由他搂着。

        叶青阑毫无困意。薛宗耀半生戎马,正值盛年,体格健硕,身上肌肉紧实,脱了比穿着衣服更耐看,虽然……只一眼看得不甚清楚。他不由得想起了蔡沁衡,和薛宗耀差不多的年纪和身量,今晚搂着自己的,若是蔡沁衡……

        叶青阑的手脚麻了,确认薛宗耀睡着后,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地,慢慢地,他把身子一寸一寸往下挪,想将自己抽离薛宗耀的怀抱。

        他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他愣住。

        自己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哪能不知那是什么。

        难说是出于嫌恶还是恐惧,他像一尾鱼迅速游到了床尾。

        薛宗耀似乎是醒了,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睡着,本来他只想这么抱着叶青阑睡上一觉,但叶青阑摇头摆尾扭来扭去,实在搅人清梦。

        叶青阑六神无主地躺在床尾,只见薛宗耀烦躁地翻来覆去,突然坐起来,披上睡袍开门出去了。

        薛宗耀再回来时,叶青阑已挨不住困意睡着了,薛宗耀再次将他搂进怀里,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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