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知晓
回到病房，林海深还没醒，一位医生叫走了江天远。
“你是林海深的家属？”
“对。”
“你是他的……”
“爱人。”
张医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江天远:“你们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
他还记得林海深。那个人听到自己得了白血病，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会不会传染”。
那个眼神和别的病人一样，是担心而惶恐的。
后来林海深又问了很多问题。可是与第一个不同的是，林海深是认真却平静的，像是与自己无关。
让张医生觉得自己在上课，而林海深是一个冷淡的学霸。
……
他带着江天远来到办公室。
“你……爱人的情况，你应该了解了，我的建议是尽快住院。再不住院治疗就晚了。”
江天远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他没告诉我。”
张医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之前给他说过，必须要立即通知家属的……这本来应该是他告诉你的，但现在关系到他的生命，我就直接和你说了……”
“到底怎么了？！”
张医生把两只手交叉着放在嘴边，犹豫了很久:“……他得了白血病。”
江天远感觉有些脑鸣。
深……是你藏得太好了，还是我对你太不关心了？
江天远感觉自己每一个字都问得很艰难:“多……久了？”
“两个月了吧，我对他印象挺深的。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
江天远感觉心被揪住了:“……是他……生日那天？”
他扯住张医生的衣领:“你怎么能在他生日那天告诉他？！你怎么能？！！”
说着，他哽咽了:“他的生日，他本来升职了……我们说好……要去见我爸妈的……”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他那么抗拒……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白血病，他们可能都要结婚了……
“这个病是有希望治好的，你对他要有耐心，尽量让他保持积极的态度和心情。”张医生很理解他，拍了拍他的肩，又嘱咐了一些其他的。
……
天上有很多星星。
他靠在一棵树上，拿出一盒烟。
一根一根，抽得很凶。
回想起来，每件事都是离别的前兆。比如雪糕。
那天出去闲逛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宠物店。林海深突然问他:“天远，你喜欢猫还是狗？”
江天远随口回答了狗，结果他直接拉着江天远进了店。
“你怎么突然想买只狗啊？”
“我不在的时候可以陪着你嘛，而且你现在这么忙，出去遛狗也能放松放松心情，这只金毛怎么样？”
江天远没睡午觉，显得没什么精神。他有些兴致缺缺:“太大了。屋子里装不下。”
那个人撑着膝盖站起来:“大点好，而且怎么会装不下？家里没人的时候会显得很空的。”
江天远觉得这话很奇怪，家里两个大男人，上班的时候都上班，下班的时候都回家，怎么会嫌空呢？
最后他们挑中了一只萨摩耶，浑身雪白，毛发蓬蓬的，摸起来很舒服。
挑中它的理由是它很黏江天远。
“深哥，你给它取个名字呗？”
林海深摇摇头:“你取吧，我取的名字不好听。”
“这有什么，我们一起拟几个，最后挑一个好听的。”
林海深还是死活不肯：“你来拟几个，最后让它挑好了。”
“……也行。”
但因为这个小家伙挑的名字太难听了，最后江天远替它选了一个，叫雪糕。
江天远按灭了烟。
真是……狠心。
在二十二三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还年轻。
他的世界鲜艳而明亮，他可以像一个少年一样活得肆无忌惮，没心没肺。
可是他已经不是少年了，他做事时他不再只看表象，他学会了深思熟虑，学会了瞻前顾后。
成年人的生活总是有很多无奈，他对待所有事情，都在纯粹的情感里掺了太多杂质。
就像以前看到电动车，他会想着要带林海深去吹风。可是现在，他更关注这贵吗，花了多少钱。
这三年他们攒了好多钱，准备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现在林海深生病了，幸好还有些钱治。他不怕花了这些钱，就算没钱，他砸锅卖铁也要给林海深治。
可是他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他感到恐慌。从来没这么怕过。
要是治不好……他该怎么办？
没有了林海深……他该，怎么办？
一个个子极高的男人，在满是星辰的夜里，坐在树下无声地哭。
回来后林海深还没醒，他在病床边坐了很久。
江天远很清楚，林海深不告诉他，肯定是怕连累他。
听到林海深说要搬走，他有些生气。就算现在还没结婚，他已经认定林海深了，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放开他的手呢……
可是更多的还是心疼。
他的林海深啊，真是只傻兔子。有什么痛都不肯与他说，这么久的日子，他该受了多少罪？
……
林海深从江天远口中听见了最不想听到的话。他呆住了。
天远……知道了……
为什么……我还是搞砸了？
江天远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不想再质问林海深，因为他觉得对不起他，他觉得心疼。
他伸手擦掉林海深的泪，眼中满是疼惜与自责:“宝宝，是不是很疼？”
听到这句话，林海深突然觉得很委屈。明明他最不想让江天远知道，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情绪有了宣泄口。
得病后的茫然，面对姐姐的愧疚，面对天远的自责与怜惜，独自签风险通知书的无助，还有做骨髓穿刺的痛苦……
他本来可以一个人扛着的。
可是现在它们好像被放大了数倍，铺天盖地向林海深压过来，让他无法呼吸。
这一瞬间，他再不是那个坚强的林海深，他颤抖着，呜咽地抱住江天远:“天远，我好疼……我好难受啊……”
江天远真的很后悔。他应该早一点发现的。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面，却总是忽略了林海深。
“天远，我真的……好害怕……”
江天远“没事……别怕……我在呢，啊。”
明明该处理的一点都没处理，可是林海深一下子安心下来。
江天远吻了吻林海深的睫毛，又摸摸他的头发，把他抱着放好:“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早呢。”
“那你呢？”
“我就在这儿趴一趴。马上天就亮了。”
“要么你上来吧。床不小，趴在那儿太委屈你的腿了”
“我怕压着你……”
“没事儿，我睡觉很安稳，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一起躺在狭窄的病床上，江天远轻轻拍着林海深的背，柔声哄着他:“你只管好好治病，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天远……”其实林海深还是有些犹豫，这不是感冒，不只是照顾人那么简单。
这意味着每个月，甚至每天，都会花掉好多好多钱。
而投入这么多成本，回报却是渺茫的。
江天远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说一句点一下:“不准胡思乱想，不准赶我走，乖乖住院，好好治疗，听到了没？”
林海深抱着江天远，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天远，我好对不起你……”
“你瞒着我才是对不起我。”江天远小心地拉开输液管，防止它被压到，然后轻轻揽住林海深:“别想那么多，睡吧。”
那个时候的林海深，耳根子太软。一听到天远的劝，便天真地以为命运放过了他，怀揣希望的同时，太轻易地许下了两个人的未来。
(https://www.uuubqg.cc/40827_40827579/4094848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